第八百二十章 挥向诸神的屠刀

    傍晚。
    一轮皎洁的圆月悄然攀上枯黄的树梢。
    干燥的夜风吹拂，好像不含有一丝水分。
    但乌鲁克城中依旧张灯结彩，比起外界人类来说眼睛显得格外大的市民们纷纷走出家门。
    围拢到城市一角巍峨如山的【通天塔】和塔顶那座壮美【空中花园】的身边。
    看着这如同神迹般拔地而起的人造建筑，每一双仿佛历经了无数苦难的眼睛中都涌动着无边的自豪。
    虽然一年大涝一年大旱的天灾已经持续了两轮，但这里依旧集中了整个国家绝大多数的税收、供奉，无数的奇珍异宝。
    【空中花园】中更是遍植着最稀有的各种美丽花草，以及大旱中最珍贵的...水源。
    这一切的目的都只有一个。
    咚！咚！咚！...
    上百位力士奋力敲响牛皮巨鼓。
    嘟——！
    五十位分列两排头戴金冠的祭司，吹响了手中的号角。
    身穿庄重祭袍，头戴荆棘“王冠”的尼布甲尼撒赤着脚，好像一位哀求赎罪的“罪人”一般，沿着环绕高塔的螺旋形阶梯一步步走上位于塔顶的【空中花园】。
    在他身后跟着因为神奇的“魔药学技术”和奇诡巫术，已经被任命为王国“贤者”的冠位巫师帕拉塞尔苏斯。
    除了他们和一队身着白袍的祭司之外，整座“通天塔”上再无旁人。
    金银、贵重石料、多彩的服饰、大山和深海里的宝藏、成熟的公山羊、小羊羔、麝香、丰收的植物、白色无花果、啤酒、蜂蜜、黄油...
    满满当当堆满了整个庞大的圆形祭坛。
    在穆里亚文明的人神体系中。
    诸神虽然是权柄无限的伟岸大能，但基本需求与凡人无异，衣食住行甚至婚姻都是他们所必需的。
    所以除了信仰之外，最优质的供奉也是必不可少的。
    在如今这个从新年至今都没有下过一滴雨的大旱之年，整个王国上上下下都没有一个人，敢对这场祭祀仪式有一丝马虎。
    当日月交汇之时，祭祀仪式正式开始。
    祭祀点燃最上等的香料，环绕祭坛缓缓走动，口中默念尊号，恭请穆里亚人供奉的每一位神明将目光投注于此。
    在祭坛之上也以石碑镌刻着每一位神明的圣名、圣像、圣徽，大大小小至少有二十余位。
    其中。
    最尊贵者为：包容一切的“天空之神”，“众神之父”安努，祂的形象是放置在王座上的一顶华贵三重冠。
    在所有神话传说中，这位主神都从来没有离开天国降临过凡尘，毫无疑问祂是一位伟大的真神！
    在祂之下还有地位最崇高的三柱神。
    恩利尔，“风的主人”，“空气之王”，既是湿润的春风，滋润万物生长，又是飓风之神，洪水和大风是他的武器；
    虽然有善恶两面，但绝大多数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却是暴虐的一面。
    马尔都克，“万王之王”，“生命之主”，集合了众神的权能；
    是使众神新生的大神，令死者重生的施法者，明察秋毫的智者，正义和法律的保护神，万物的创造者，万王之王...
    伊南娜，“爱情、鲜血与战争之神”，为诸神中的最美丽的一位，拥有诸多的爱慕者和追随者。
    其他还有为数众多的辅神，乘着火鸟的烈火之神基比尔，乘坐着公牛双手握着石箭的水神阿达德，马尔都克的子嗣：淤泥神拉姆和拉哈姆....
    就连祭祀用的神火也是一位神明叫做努斯库。
    腾！
    火焰熊熊燃起，代表着神明愿意接受凡人的供奉。
    一群身着白袍的祭司，在净手之后恭敬地将祭坛上的祭品一件件丢进神火中。
    同时在口中高唱：“神火努斯库，没有你，神庙中不能置办宴席；没有你，伟大的众神无法闻到香气...”
    各种连国王都享受不到的优质祭品稍一触碰神火，便会立刻化作一道青烟冲上云霄，进入诸神生活的国度中。
    然而祭品是那样的丰厚。
    一群祭司齐齐动手，从黄昏一直忙到到明月高悬，才将最后一件黄金制作的精美酒具献祭完成。
    与“通天塔”下方那个干枯的世界相比，实在是有些讽刺。
    腾——！
    随即，神火瞬间腾起数米，代表着诸神对祭品十分满意。
    于此同时。
    人间最尊贵的国王看着高塔下那干涸的河床、干瘪的禾苗、以及臣民殷切的目光，深吸一口气猛地匍匐在地，荆棘刺破了额头头毫不在意。
    高高举起双手，口中疾呼：
    “天上的诸神啊，人类的一切都是由伟大的神明来约束和支配，我们以最忠诚的信仰，为您筑起高塔、建造花园、献上最丰美的祭品...
    但是无数的苦难依旧环绕着如此虔诚的穆里亚人民。
    两河之间，时而河水泛滥，时而遭遇干旱，时而刮起大风暴，时而大雷雨又让天地变成一片沼泽。
    我！尼布甲尼撒！代表全人类请求您，神啊，请你们睁睁眼，将仁慈的一面展露给大地上的人类吧！”
    大概天上正在享受祭品的诸神，大概也没有料到会有人类王者这样大胆，竟敢敢跟神明谈条件。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一瞬间，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随即一个雷鸣般的宏大声音在整座乌鲁克城上空盘旋。
    “凡人没有与神谈判的资格。
    人由神明所创造，人被赋予渺小的生命只是为了能在尘世中执行天上众神的意志，你们要崇拜神、信奉神、供养神！
    一切的灾难是为了磨炼你们的意志，考验你们的虔诚，塑造你们的心灵。
    无论是福报还是灾难都是神明的恩赐，你们当欣然接受，然后更虔诚的信奉神，而不是和你们的父讨价还价！！！”
    城市中不少市民已经惊恐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祈求宽恕。
    “不过，看在这些丰盛贡品的面子上，吾——“生命之主”马尔都克，可以暂时宽恕你的妄语。
    但！下一个月圆之夜必须为吾等献上三倍的祭品，否则吾将毁灭乌鲁克，重新挑选一位敬畏神明的、合格的人类之王。”
    然而。
    听到这神罚的最后通牒之后，生着络腮胡的人类王者尼布甲尼撒非但没有噤若寒蝉，反而自顾自地从地上站起来。
    随手扔掉头上的染着血的荆棘“王冠”，垂下眼帘自语一句：
    “也许吧...我本不该对你们抱有期望的...”
    这个动作对神明来说已经堪称十恶不赦。
    是凡人的叛逆，是区区蝼蚁对神明权威的亵渎！
    但是，天空上看到这一幕的诸神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好笑。
    就好像一只蚂蚁要跟人类比一比谁的力气更大一样，在不可逾越的巨大鸿沟面前，那就像是一个让人捧腹的笑话。
    区区一个不自量力的人类，任何神明随手就可以将之碾死。
    然而，尼布甲尼撒王的“疯狂”举动还不止于此。
    哗啦啦...
    一脚踹倒了神坛上刻着圣名的石碑，抬头挺胸目视着天空，一字一顿：
    “贪婪的神明啊，从今天开始，游戏规则变了！所谓的神必须为人服务，如果你们不乖乖听话，作为所有人类的国王，我并不介意...”
    王者目视着天空，吐出了两个震耳欲聋的单词：
    “挥刀...屠神！”
    话音刚落。
    穆里亚之王接过冠位巫师藏在【巫术花园】中的一柄“黑色十字形长戟”。
    嗡——！
    如同大理石雕塑般的完美肌肉高高坟起，体内磅礴至极的灵能轰然炸裂。
    显然这也是一位依靠自身而不是神明赐予力量的四阶【灵能者】。
    “喝，我说...此戟必中！”
    【类法术·言灵】
    咻！
    一道乌光脱手而出，好像择人而噬的毒龙冲天而起，却又忽然没入虚空。
    “啊！”
    随着一声空中传来的痛呼。
    有金色的液体像雨点一样洒落下来，落地之处立刻便有清泉喷涌、繁花盛开、瓜果遍地....
    然而，那并不是雨，而是...神血！
    呜呜呜....
    只在一瞬间。
    天空中忽有仿佛要将天都压塌的乌云黑压压连绵千万里。
    以通天塔为中心乌云骤然裂开分成两半，一个头顶天穹好像由雷霆和飓风组成的人影现身其间。
    那是三柱神中的“空气之王”恩利尔。
    在祂手中紧握一柄数公里长的闪电长矛，怀着满腔如炙的怒火，猛地将其从天空中投掷下来。
    轰隆——！！！
    一时间，风云呆立，万物呜咽。
    人类的杰作，巍峨如山的通天塔像稻草一样被轻易劈成两截，向着城市中砸落下去。
    随即。
    风和石头同声歌唱：
    “乌鲁克大城倾倒了！倾倒了！成了鬼魔的住处和各样污秽之灵的牢狱，并各样污秽可憎之雀鸟的巢穴。”
    这明显是“生命之主”马尔都克的伟力，也是诸神中被凡人击伤的倒霉蛋。
    紧接着所有乌鲁克城中的居民都听到心底有一个悦耳至极的女声在说话：
    “依旧忠于我的民呐，你们要从那城出来，免得与它一同有罪，受它所受的灾殃。
    乌鲁克怎样荣耀自己，怎样奢华，也当叫它照样痛苦、悲哀！
    所以在一天之内，它的灾殃要一齐来到，就是死亡、悲哀、饥荒。它又要被火烧尽了，因为审判它的主神大有能力！”
    显然尼布甲尼撒王在今天的仪式之前就早有准备，今天的祭祀也是他寻求和平最后的努力。
    高位的【灵能者】已经将市民安全传送出去。
    咻！咻！咻！咻！咻！....
    断裂的“通天塔”中如同蝗虫般的“鞭毛虫”，已经拎着一柄柄漆黑的十字长戟冲天而起。
    ......
    咚！
    由数万座岛屿形成的东西向条带状“碎星群岛”中，被艾文命名为东二号群岛上，一行四人跃下悄悄靠岸的【海魂号】。
    也以目光驱散了笼罩在这座大型岛屿上的战争迷雾。
    “通过【巫术花园·乌鲁克大神庙】中考据出来的人口数，穆里亚文明总共大约有三千五百万人。
    据记载这个文明的传承者拥有的力量来自大自然，其族人也拥有与大自然沟通的能力。
    他们敬畏神明信奉万物有灵，衣食住行都有神明在掌管，我们在秘境中看到的应该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对目的地情况最了解的杰罗斯，还在滔滔不绝地为同伴们讲解着这个文明的概况。
    忽然。
    轰隆——！
    一道身高接近十米的巨大人影从天而降，轰然砸落在他们面前的地上，溅了最前面的杰罗斯一身血。
    随即以之为中心一条波涛滚滚的长河，就这样从地上“生长”了出来，那是一位半神溢散而出的权能。
    艾文一行抬起头，看向激战中的天空，嘴巴不由慢慢张大：
    “这次...开局就是诸神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