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一眼十年（五）

    “你自己决定。”柳大夫冷漠地说。
    “师父，能不能替我向他逼问，是哪几人提议杀掉我父母供贼人泄愤的，又是哪几人动的手，又是哪几人抛掉我父母遗体的。”
    柯鹿安点出了二十几个人，阿蛮下了狠手，不是用剑，而是用了火球术，将这二十几个人活活烧死。
    “好了没有？”
    细妹眼带泪花，阿蛮眼神悲伤又空洞，同时说：“好了。”
    只能这样了，难道将全寨人杀掉泄愤，那也不是阿蛮兄妹的心性。
    “那我们走吧。”
    柳大夫划出一条空间通道，带着兄妹两来到黑风山下。黑风山腰处有一个寨子，它便是这群山匪的巢穴。柳大夫将所有山匪一起拘摄过来，但是……
    居然有许多妇人与孩子。
    兄妹两对视一眼，不过转眼也明白了，这些年，这群山匪抢了许多漂亮的民女，成不成亲不知道，不过凌辱后，必然会生下许多孩子。
    柳大夫看着阿蛮。
    阿蛮则看着这些神情茫然呆滞不解的妇女与孩子，不解的只是稍小的孩子，一些大孩子虽然眼带畏惧，却隐隐看到他们目露凶意。
    “阿蛮，你来裁决。”
    柯阿蛮沉思。
    一会，他问：“师父，若是将妇人与孩子一起释放回去，会发生什么？”
    “有的认，有的不认，有的家人认，但寨子不认，认了，也会受到许多歧视，孩子更麻烦，许多孩子不但学了一些武艺，还沾染了不好的习气，加上歧视，以后必然在各村寨掀风作浪。”
    “那这样吧，只处执一些身手稍强的人，余下的人不问，了结后，将贼穴里的财富均分掉，让妇人各回各家，若她们的家人或寨人不接受，余下的人带着财富，结伴去某处开荒结寨自保。”
    “你想得太理想了。”
    “那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阿蛮眼睛忽然亮了亮：“师父，我听你说，外面普通的世俗里有国家，若是雾山一带有国家，会不会派人接手安置？”
    “不错，这便是国家的意义，不但有这个作用，它的作用有很多，然而世间万物，有好的一面，必有坏的一面，世俗国家的存在，负面因素也有不少，这要你以后自己揣摩了，就这样处理吧。”
    柳大夫说完，大手一招，这群山匪的二头领魏蒯被召了过来，柳大夫将他又交给了兄妹二人。
    许久后，阿蛮兄妹再次勉强联手将魏蒯击杀。
    柳大夫又拘摄了两人过来。
    三天后，变成了三人，又变成了四人……足足战斗了十几天，兄妹两才将“稍强”的山匪全部杀死。
    阿蛮看着余下战战兢兢的人说：“寨子里有不少财富，你们一起均分掉，妇孺各回各家，若是不收，你们结伴去他乡寻一片荒地开荒结寨自保。”
    身手好的人全杀掉了，这里是雾山，加上历年与周边各寨积累的仇恨，根本生存不下去。但至少活命了，余下的人匆匆回寨分财富，有的妇人连财富也不要，往原来的家乡跑。
    反正这个善后之策也不大好，阿蛮还在抓耳挠腮，想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柳大夫说道：“我们再去下一个地方。”
    “好大的雾。”
    “细妹，不是雾，乃是护门大阵，正好让你看一看神女剑的威力。”
    柳大夫拨出细妹腰里的剑，剑光带着风雷之声，向雾里飞去，瞬间化为一条条游龙惊凤，不停地在雾里如同闪电一般穿梭。
    “如此大威力？”细妹看的目醉神迷。
    随着几声暴响，雾气皆散，眼前露出一片山陵，山陵上有着许多楼宇以及其他的建筑物。
    “是谁！”山陵上传来几声暴喝。
    “阿蛮，再让你看一看纵天剑的威力。”
    细妹的剑横凌在青空之中动了起来，随着长剑的舞动，青空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痕，并且裂痕越来越大，似乎苍天随时被撕裂一般。在剑势的压迫下，六欲门上下千余人动都不能动。
    “阿蛮，若是你有我的修为，只需一式纵天剑，便可催毁整个六欲门。”
    “师父，你是地仙？”阿蛮诧异地问。
    因为丁豹说过，六欲门有一个魔君，三名真祖，是一个很强大的宗门。若不强大，如何一剑催毁之。
    “我不是地仙，地仙要熬漫长的灾劫，不敢轻易出来。不过我却是一个人祖，稍弱的人祖，当然，比这群人要强得多。”
    “原来师父是人仙。”
    不过想催毁容易，想拘摄起来难度更高，故柳大夫催动了纵天剑。
    “阿蛮，六欲门如何处执？”
    “是不是全是坏人？”
    “何谓坏人何谓好人？修炼了魔功，许多人生性会变得更残忍，不过周边没有其他的修真门派存在，许多人想变得更强，只好投奔几个魔门。然而纵是我，也无法看穿他们以前做了什么事。”
    细妹在边上说：“哥，有什么好犹豫的，若不是他们，阿爹阿娘阿婆如何惨死。”
    “师父，全杀了吧。”
    三次杀人，三次选择，不管阿蛮做了什么选择，柳大夫都不会反对，他重视的不是选择的答案，而是选择的过程。
    “那就杀了吧。”
    他拘来数名六欲门子弟，岁数皆不大，修为也不高，皆是修气期，看着他们幼稚的脸孔，阿蛮与细妹有些于心不忍了。但打了起来，这份不忍迅速消失，是六欲门的宗门子弟，必然是各种邪法毒功。
    漫长的战斗开始，先是修气期，后是筑基期，不过被柳大夫将他们的修为压制在修气期巅峰，数月后，控制时间太长了，柳大夫一个疏忽，导致数名六欲门的老祖脱困。
    但只是一个小小的疏忽，细妹的长剑迅速追上去，几名六欲门老祖立即血洒长空，尸体从天空里摔了下来。
    一个老者大声责问：“大祖阁下，我们六欲门与你有何仇恨，置于灭门的下场？”
    “自古以来，正邪势不两立，再说，不是我找上门，而是你们六欲门安长老的孙子去找我，我只好带着两位师弟师妹来了。”
    他代师收徒，辈份有点乱，阿蛮兄妹实际的师父就是他，兄妹两呼师父，他没有拒绝，不过名义，他确实又是两人的师兄。
    虽因为纵天剑的压制，行动困难，也无法逃跑，却是能动的，六欲门余下几个老祖迅速追查，一会儿查出答案，那名老者说道：“大祖，这是安太常与季夫之私下的行为，与我们六欲门无关哪，而且他们也被你的师弟师妹杀了。”
    “原来无关，现在我师弟师妹的亲人一起死了，那就有关了，继续吧。”
    那个老者还想说话，剑光闪了闪，人头已落地。
    战斗继续。
    对手已经变成了真君，不过兄妹两战斗经验也在逐步增长着，剑术与法术的使用也越来越纯熟。
    眼看灭门在即，六欲门上下皆是气愤填膺，每次战斗都在拼命，兄妹也不停地受伤，但有柳大夫在，只要不死，便能迅速治好，再度继续战斗。
    又到了真尊，到了这一级别，那怕修为被压制，其战斗经验也不是阿蛮兄妹能想象的。
    于是柳大夫继续将他们的修为往下压制，兄妹两继续略战上风。
    看到一个个真尊惨死，六欲门那名魔君与余下的两名真祖不想被两个孺毛少年男女羞侮，先后自杀。
    没活人了，柳大夫这才问：“仇恨可消解了？”
    “消解了。”
    实际杀到最后，兄妹两都有些麻木了，只是那时他们没有了杀意，人家却起了拼命的心思，只好继续杀下去。
    “若是时光倒流，回到刚来到六欲门时，你们会如何决定？”
    阿蛮与细妹有些发呆。
    只诛首恶，兄妹两肯定不答应的，有的魔功本来就是用无数条人命修砌起来的。
    或像黑风寨那样，放过低修为的修魔士，但这些子弟放过了，以后还会继续害人。
    阿蛮想了许久说：“杀不是办法，治才是长久之策。”
    终于悟透了，柳大夫感到很欣慰，他抚着胡须说道：“中的也，不过想要大治必须恩威并用，也需要适度地杀人，但为了杀而杀，那样也等于堕入魔道了。”
    说完，他用细妹的剑，将六欲门所有建筑一起绞碎。
    阿蛮与细妹终于茫然起来：“师父，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柯家寨肯定不想回去了，细妹忽然惊喜道：“师父，难道你想带我们去太华门？”
    “太华门？”柳大夫露出苦涩的表情：“太华门是去不成的，接下来你们得去你们该去的地方，细妹，你先回去吧。”
    他话刚落音，细妹便消失不见。
    “师父，我妹妹呢？”
    “莫急，一会儿，你便能见到她。”柳大夫又留恋看着这片大地：“十年终于结束了，阿蛮，记住两句话，一是不管发生什么，不忘初心。”
    “初心？”
    “善与恶的判断，做事的底线，族群与个体的关系，便是你的初心，二未来你会有许多不懂的地方，有一个地方，会向你交代所有的答案，它的名字就叫天柱山，群山开始崩溃时，你就得要想办法登上天柱山。”
    “天柱山？”
    “去吧。”柳大夫说完，又略有些担忧地看着阿蛮的识海，它是福还是祸？居然连太宰也未看清楚。
    …………
    “发生了什么？”柳秀睁开眼。就在他迷糊时，一道青影被道场的阳德人祖强行从他身体里拉出来。
    阳德人祖的影像低喃一句：“先回去吧，你还未到出世的时候。”
    说完，他将青影掷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