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面鼠

    时隔数小时，黑夜之城的天空终于开始一点点放亮。
    白昼来临了。
    天色放亮，却仍没有阳光，天空被铅灰色的阴云遮蔽，终日不散。
    魏元武第一个站起身就要出门。
    林黯却拉住了他，道：“班长，先别着急。咱们等等看——白天是不是真的安全，谁也不知道，所以，咱们最好先看看别人出去有没有事儿，你看，徐天瑞那边都没动静。所以，我也最好别当第一个出门的人。”
    魏元武脸色有些难看地看向叶方：“都是同学，这样……好吗？”
    叶方没吭声，只是推开门，蹲在外墙后面向外观瞧。
    和大家关系都一般的好处体现出来，他不那么在乎其他同学什么样。
    向外看去，天亮后三栋群租楼中央的花园不再阴暗，一眼就能看穿，篮球场般大小的花园里空空荡荡，树木全都是枯死的状态，以诡异的姿态扭曲着，有的看起来像是人类匍匐在那里一样，树木间只有零星的、黑绿色的草叶生长。
    而除此之外，没有狼人，也没有其他怪物。
    但对面的两栋楼上大片的血迹却无时不刻在提醒着人们这个世界的恐怖。
    不过，最先按捺不住的还是对面两栋楼的人。天亮不到二十分钟就有几个侥幸存活的幸存者一路跑到这边，闹出的动静不小，却没惊动什么怪物，更没有狼人出现。
    见此，叶方三人也是快步向楼下行去，正好楼下遇见了刚从另外两个楼跑来的同学。
    大家都不是傻子，都知道这栋楼是唯一没有被狼人袭击过的，还算安全的地方，天一亮，抱着抱团的心理，当然就都跑了过来。
    这几个同学都吓坏了，满脸的惊恐。
    “都死了！都死了！”
    “那头狼人！那头狼人一整夜徘徊在我们的楼里，谁发出声音就要死……”
    叶方心中微沉，不死心的问了一嘴自己死党的情况。
    “陈松？你问陈松，他死了！他死了！他在房间里弄倒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老大的声响，被狼人当场拖了出去，现在半截尸体还挂在我们那栋楼的四楼，还差点把我害死……你不信自己去看！”
    魏元武担忧地看向叶方：“要去看看吗？”
    “不。”叶方沉默了两秒钟，“抓紧时间，我们出门。”
    这时候，其他小组也都纷纷下来了，大家彼此顺着不同的方向离开了群租楼楼群位置，少有人和这些狼狈如逃难般的同学们接触。
    那几个从别的楼跑过来的同学忍不住道：“你们干什么去？都不打算帮帮我们吗？”
    魏元武还想要回两句，但他一扭头却发现叶方和林黯都走远了，只好立刻跟上去。
    虽然都是同学，但同学关系也没有那么好。叶方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临行的时候，叶方倒是想过带那本无字书，但那东西太沉，叶方也没有背包之类的东西，强行带着还要占着一只手，还是累赘，他再次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体格，还是没有带。
    他们三个人一路向外行去。
    到楼下。可以确定，那些怪物和恐怖的声音都伴随着白昼的到来而消失或者说隐藏起来了。
    白昼，真的是安全的。
    叶方引路，顺着花园和三角形楼群的一侧来到了群组楼小区外。
    外面也是错综复杂的城区，弥散着淡淡的薄雾，为整座城市添上一抹未知的惊怖，宛如一座末世后死亡的毁灭之城。
    黑夜之城的楼群既有中世纪欧洲的老旧洋楼，也有上世纪华夏的低矮楼房，亦有糅杂着两种风格的折中主义建筑，整座城市像是被什么人随意捏拿涂鸦出来的作品，又像是文化融合的上世纪上海城。
    而这些房屋里面要么和出租楼里一样空空荡荡，要么就是只有些发霉的面包、甚至没有什么符合二十世纪样子的物品，就连基础的生活用品都很少，很多地方都蒙着厚厚的灰尘。
    值得一提的是，叶方在某些角落看到了一处翻找搜索的痕迹，这意味着这里真的可能有其他活人存在，索菲娅口中的天理会庇护所，那像是幸存者基地一样的地方或许真的就在这黑夜之城的某处。
    街道上马路狭窄，没有什么现代化的交通工具，老式的没有路灯错落在街头，也不见路牌。街道两侧某些荒废店铺上的文字也是从没见过的古怪文字。
    出奇的是，他们竟然能看得懂，且就如同母语一样自然顺畅。
    “钟……表……店”魏元武还尝试着念读了一下，也没有任何不顺畅的感觉，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就已掌握了这种他们甚至都没有见过的语言。
    看来这种语言通识或许也是乐园的“馈赠”。
    只不过，这些街面上的文字大都是无用的信息。
    叶方却注意到，这种语言似乎和索菲娅所在的诺顿帝国的又有不同……看起来，我们这些受邀者获得的“全乐园语言通识”吗？
    而在这座城市里，唯一随处可见的，就只有凝固已久发黑的血迹和恶臭腐烂的烂肉。
    一路走出几条街……根本找不到吃的。
    魏元武不由得低声道：“这地方真的是咱们大华夏吗？”
    林黯摇摇头：“依我看，不管这是哪——这里根本没有二十世纪的影子了，乐园不是说这个世界距离1999年已经过了几百年了吗？可能，这个世界所发生的变化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
    叶方则一直在左顾右盼，想要从这怪诞的城市里找到与天理会庇护所相关的蛛丝马迹或者其他乐园里的活人。
    不过他们的出生点似乎有点偏，叶方并没有什么发现。
    这时候他们进入了街角一栋光线阴暗的饭店门市中。
    魏元武和林黯去找东西，叶方却沿着桌子坐下来，准备歇一会。
    虽然大家挨饿的时间都差不多，但叶方又是附身他人又是练习净化术，消耗甚巨，两块康帅傅饼干根本不顶事，现在他饿的都快晕了。
    然而他才坐下来，就听见魏元武那边传来一声惊呼。
    叶方立刻站起身来，穿过一片狼藉的外厅，循声来到了后厨。
    后厨只有一扇小窗，光线很差，叶方走进来，便看见魏元武和林黯两个都站在后厨门口不远的位置，站在光线里，身躯都显得有些僵硬，直勾勾地看着脚下的什么东西。
    叶方就也稍稍踏前了两步，向前看去，脸色也是陡变。
    在这后厨的角落里，后窗透进来的阳光和黑暗阴影的交界位置上，有一只“老鼠”。
    那老鼠有一只兔子那么大，浑身的毛发都是血色的，身躯就在距离阳光不到十厘米的阴影里，正微微抬着头看着面前的人类。
    而那鼠头上，却生着一张狰狞人脸。猩红的眼睛、黑黄的长牙、类人的手臂……看起来像是一只狰狞的山魈，那红色的眼睛里倒映着近在咫尺的这三个人类，咧着嘴，露出尖牙和小小的舌头来，像是在发出诡异的狞笑。
    这是一头人面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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