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风知悦

    林知难迎着晃动的火光看去，只见十余个人类三三两两地从通道拐角处走了进来。
    这些人类与地球上的人类并无区别，黑发黑眸，身高也属于正常范围，只是很多人的皮肤比较黝黑，估计是太阳晒的，身上穿着单薄兽皮裁制而成的衣物，几乎都是短裤加露腰的无袖上衣。
    虽然他们额头见汗，但也算是干净，并不是想象中的山洞野人。
    多数为男子，几乎都随身携带着武器。
    有的腰间挎着兽皮包着砍刀，有的拿着长矛，有的背着长弓和箭袋，从长矛末端的金属色泽来看，应该是高质素钢材。
    看样子这些人类起码也进入了铁器时代，具备一定的冶铁技术。
    而这群人中，为首的是一个闭着眼睛的少女。
    她身材略显矮小，一头黑色的长发扎成了高马尾，清秀可人的小脸上隐隐见汗，却依然安静的闭着双眼。
    或许是对抗天气的缘故，她身上本就单薄的银色兽皮衣物也颇为清凉，露出了大腿、胳膊、腰部等容易出汗的部位，小麦色的皮肤在火光下很是显眼。
    她的身旁则是一个头发灰白的老人，紧抿着有些干瘪的嘴唇，左手扶着少女，而右臂却是空荡荡的，赫然是独臂。
    而林知难也发现了这群人的共同点——
    残疾。
    每一个人都有一定程度的残疾，几乎都是缺胳膊断腿，就算是那几个残缺程度比较低的人，年纪也很大了。
    这么一群老弱病残，不少人拄着拐杖的同时，却还携带着武器，就像是一群伤兵。
    为首的少女看似正常，但显然也是一个盲人，并没有什么战斗力。
    不过，她应该就是这群人称之为‘小姐’的人，看来有可能是某个部落首领的女儿？
    “小姐。”
    扶着闭眼少女的独臂老人看着林知难，缓缓张开干瘪的嘴唇，沙哑低沉地说道：“这个人醒了。”
    “你是哪个部落来的？”
    闭眼少女开口问，嗓音悦耳却有些干涩，似乎是长时间没喝水造成的。
    林知难看着她，反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是哪个部落的？”
    闭眼少女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们是云谷部落的族人，属于‘尉迟氏部族’统领的一个部落，你迷路了吗？”
    云谷部落、尉迟氏部族……林知难记住这两个名字，问道：“是你们把我带到这里的吧？”
    闭眼少女轻轻颔首，解释道：“今天清晨狩猎回来的路上，我们有人发现你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当时十日已经升起来了，我们又叫不醒你，所以只好先把你送到了这个山洞里，还给你喂了一点水。”
    该死的研究所，居然是这么穿越的……林知难暗骂一声，要是没有这些人把他搬到这个山洞里来，在这种高温烈日下昏睡一天，估计他已经可以食用了。
    “很感谢你们救了我。”
    林知难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说道：“作为回报，我可以留下来在这里居住一段时间，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尽量帮你们。”
    “留下来？”闭眼少女微微蹙眉道：“我们已经离开了云谷部落，无法带你回去，而且云谷部落现在也很艰难，已经没有多余的食物和水了，你又是外人，除非你真的能为部落做出大贡献，否则族内不会允许你留下的。”
    “大贡献？比如？”林知难看着她。
    “你可有锻体？能举多少斤？”闭眼少女问道。
    “这我倒是不清楚，应该不到一百斤吧。”林知难直言道。
    “哈哈哈，小姐，这还用问吗？”
    站在闭眼少女身后的一个拄拐男子大笑道：“看这小子的体格就知道，比族里的很多女人还要瘦，坐着不动都会出这么多汗，除了生得好看，这身体还不如您呢，哪有什么力气？他能举起一百斤的东西都算不错了！”
    “鹿木，别说了。”闭眼少女微微侧头，蹙眉呵斥了一句，这才转头面向林知难，又问道：“那你可懂炼气？”
    “不懂。”林知难摇头道。
    “那你可有天生灵觉，能感知危险？”闭眼少女问道。
    林知难依然摇头，说道：“也没有。”
    闭眼少女略显失望地说道：“那就没办法了，如果是以前，你若能娶到族中女眷，或许还能留下，但现在部落自身难保，族内是不可能允许没作用的外人进入的。”
    林知难说道：“你刚才说，你们离开了云谷部落？那你们住哪？”
    闭眼少女说道：“我们就住这山上的几处岩洞内，倒也能勉强抵御酷暑，不过需要每天晚上出去打猎，还要去三十里外的素河挑水。”
    林知难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云谷部落不收我，那我就留下来帮你们吧。”
    他也只能留下来。
    什么研究工作都是其次，首先得活下来才行。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那个妖族遍地的洪荒，天知道会有多么危险，哪怕没有外在的危险，单单是食物、水源、居住环境这三个问题就很难解决。
    这种恶劣的气候之下，山上的土地几乎是寸草不生，这可不是供人农家乐的果园，简直比纪录片中的荒野求生还要艰难。
    要是他一个人的话，要活下去也太艰难了。
    “你想留下来？”闭眼少女闻言，顿时沉默了下来，微微咬着嘴唇，似乎非常犹豫的样子。
    “帮我们？你能帮我们什么？”
    那闭眼少女还没说话，她身后的那个拄拐男子却是忍不住说道：“就你这点力气，让你挑水恐怕你都累死在半路了，更别说打猎了。”
    林知难也不生气，只是说道：“打猎的话，也许我能帮上你们的忙。”
    那拄拐男子不由得笑道：“打猎？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不懂打猎，要是带着你一起去，我们还得看着你，你只会拖我们的后腿，但不帮你的话，你迟早变成妖兽的口粮！”
    “妖兽？”
    林知难瞥了一眼他的断腿，心里隐隐闪过一个想法，但暂时压下这个念头，说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那闭眼少女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你留下来吧。”
    那拄拐男子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见小姐都答应下来了，便闭上了嘴巴，只是看了林知难一眼，微微闭眼摇头，一副很不看好的样子。
    “谢谢。”林知难露出一丝笑意。
    “不过，你也不用去打猎，你这点实力就别逞强了。”
    闭眼少女说道：“你也看到我们这些人的情况了，我们都身患残疾，平日里有些事情都不太方便，你有手有脚，就多帮帮我们就够了，这样的话，每天的食物和水都可以分给你一些，尽量保证你能活下去，可以吗？”
    她这话一出，她身后的族人们神色都变了，脸上满是无奈之色，食物和水本来就颇为拮据，还要分给外人，那只会变得更加拮据。
    而且他们又不是富裕部落的公子小姐，哪还需要人特别照顾？
    这种话，分明就是小姐动了善心，找了一个让这人留下的借口罢了。
    林知难不露痕迹地观察着这些人的神色，也能大概猜出原因。
    看来这个世界的人族，民风还算不错，至少这个少女就挺善良的，明明都快自身难保了，在知道他是累赘的情况，还愿意收留他，可以说是菩萨心肠了。
    想到这里，林知难便微微摇头，说道：“我拒绝。”
    “你拒绝？”
    闭眼少女微微一愣，完全没想到这人居然会拒绝，不由得说道：“平时照顾我们也用不了多少时间的，而且也不是把你当仆人，你不用担心。”
    林知难露出一丝淡笑，说道：“不，我的意思是，你们打猎的时候，我真的可以帮到你们，并不是逞强。”
    “怎么帮？”闭眼少女疑惑道。
    “你们都是昼伏夜出，夜晚打野对吧？”林知难问道：“但在黑夜里，你们能看到猎物在哪里吗？就凭这些火把，能照亮多远的范围？”
    闭眼少女轻轻摇头，说道：“火把的用处很小，有些妖兽在数百丈之外就能发现我们，主要是靠我。”
    “靠你？”林知难讶异地看着她。
    这少女看上去也不强壮，甚至还有些瘦弱，而且是个盲人，难道也要出去打猎？
    “你可别以为小姐和你一样没用。”
    闭眼少女身后的拄拐男子哼了一声，说道：“小姐可是有天生灵觉的，虽然她眼盲，身体也有些先天不足，但我们打猎的时候，只要有小姐在，她就有可能提前发现危险，让我们事先准备，避免被妖兽偷袭，比任何人的作用都要大。”
    “原来如此……第六感吗？”林知难恍然。
    刚才这闭眼少女就问过他有没有天生灵觉，能否感知危险，原来是类似于预感、第六感的特殊感官。
    “巧了，在这一点上，我也可以帮到你们。”
    林知难微笑道：“我可以在黑夜中，看清远处的妖兽动向，就算完全无光，我也能看得到大概的动向。”
    “什么？”
    “完全无光也能看到？”
    “这怎么可能？”
    “就算是天生灵觉也不可能！”
    林知难这话一出，闭眼少女身后的族人们纷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显然无法相信林知难说的。
    除非是传说中那些神秘的炼气士，否则谁能做到这一点？
    “大家都安静。”
    闭眼少女喝住族人们的议论声，待安静了之后，才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既然说要帮你们，这样骗你们有什么意义吗？”林知难反问道。
    闭眼少女虽然眼盲，但她有一颗很敏锐的心，经常能察觉到别人说话是否是真心的。
    而此刻，她就听出了眼前这个男子语气中的自信和肯定。
    即便不敢相信这种事情是真的，但她还是问道：“你说你能在黑夜中，也看到远处的妖兽动向，远处是多远？”
    “一千米以外……哦，也就是三百丈开外吧。”林知难说道。
    他的眼镜自带夜视和红外线热成像，在千米之外，就算是人脸都能识别出来，如果只是看个轮廓动向，那就更远了。
    “三百丈？这怎么可能……”
    那闭眼少女愣住了，随即连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你能看到千米外的妖兽动向？”
    那拄拐男子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吃惊地看着林知难。
    林知难没回答，只是说道：“现在也到晚上了，你们准备出去打猎了吧，等会儿试试不就知道了？”
    “好。”
    闭眼少女立刻点头，说道：“现在外面也差不多凉下来了，可以出发了。”
    她说完，又说道：“沙牧，鹿河，你们两个保护好这位……这位公子，绝对不能让他受到任何危险，知道吗？”
    “知道了，小姐。”
    “是，小姐。”
    她身后两个残疾程度还算没那么高的族人，立刻应声答应。
    闭眼少女忽然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风知悦，你叫什么？”
    “林知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