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远游他乡即是客

    林千载跪在地上，哭的两眼肿起多高，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哭泣是多么费力气。
    他艰难起身把地上的眼泪鼻涕用抹布清理干净，一个人趴在桌子上，这才看见管事一直放在这里的东西。
    林千载还没去摸，檀木盒子再次震动起来，把他吓了一大跳，在屋里赶紧找能够遮面的东西，一切处理妥当，林千载将檀木盒打开，那通信珠喷出一团雾气，一个张人脸从雾中展现出来，两鬓斑白，气色红润，脸两侧是垂佛之耳，顶着黑眼圈，嘟囔着嘴，直接开口说道。
    “小兔崽子！愿意接老子通信了？遮住脸干什么？扯下来！”
    “呃……我不是……唉！父亲我……”
    林千载将遮脸的裤衩从头上取下，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哭了？你不是号称铁石心肠吗？你娘生你出来，无论弄婆怎么打你，你都不哭啊！”
    面前的中年男人，突然退后几步，揉了揉眼睛，言语透露着疲惫。
    “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什么张瑶可以坐渡船？还有她为什么要和我解除婚约，说您也知道？”
    “还不是你惹的事？原本张瑶是想给你惊喜的，可你动手打杀了那个姓赵的手下，去了审判岛，接下来你应该也知道，谰余赵氏全族被灭，这本该不会和你有牵扯的，谁知道那个陈皇后以死明志，……火不就找到人撒了嘛！”
    男人叹气一声，将事情简单对着自己儿子说明道。
    “凭什么啊！他们自己作恶多端！”
    林千载咬牙切齿，他不服气地说道。
    “事情已经发生了啊！你老子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上下打点，能拖就拖好了！你小子给我争点气，通信结束后去收拾东西，差不多还有半个时辰，渡飞舟就会到你那里，做船飞渊玄好了，无极龙凤宫又开始招生，你去试试吧！”
    男人指了指自己的两个黑眼圈，又指了指自己确实肿起来的双唇说道。
    “啊？您要送我去学府修道？可我这都快到家了都不让我回去看一眼？”
    林千载傻眼了，他反问说道。
    “千万别回来！！！滚去修仙，拿到了学子令，不属世俗管，你可以保你全家知道吗？”
    男人马上脸色巨变，指着林千载，颤抖着说道。
    “我……”
    林千载看到自己平常挺胸抬头的父亲，现在是这种样子，心中悔恨交加。
    “世道就是这个样子，奉君用自己在人间的时间，保你不死，已经很到位了，争点气，老张当了缩头乌龟，你也不要怪罪，人心就是这样，谁都喜欢安逸，还记得你的豪言壮志吗？”
    男人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吐息好几次，这才看着林千载说道。
    “当一个守护林家的人！”
    林千载眉头紧蹙，缓缓开口说道。
    “你的机会来了！我和你母亲只能给你铺路到这里，你有你的坚持，一定要走下去！我的儿子！敢作敢当！”
    男人哈哈大笑，恋恋不舍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鼓起自己全部勇气，把话说完，只见他面前的珠子，用尽了里面的通灵雾，变成了一颗透明的珠子，他将盒子关上，起身离开。
    “父亲！！！父亲！！！”
    林千载一看雾已经开始扩散赶紧掐诀，可一点用都没有，白雾再也没有出现父亲的脸庞。
    另一边，张瑶坐在自己房间，看着桌面上摆放的一根金鞭，那两颗记录石，怔怔出神。
    她十分清楚自家父亲是因为什么而下的决定，自己翘首以盼的归人，从此走上了两条不一样的道路，但她又相信即使分道扬镳，如果缘分没尽，还有重逢的那一天。
    硕大的渡船甲板上，聚集了一帮抱剑师，他们手拿套船锁等待着远处如同米粒大小的飞舟到来。
    林千载坐在房间里，将拿出来的甲胄衣服穿在身上，他手伸向自己头顶上的簪子，停顿了片刻，想了想还是直接拔掉了。
    他的皮肤逐渐被头顶道冠黑色涟漪覆盖，面容再次变成各种刀疤且粗糙结合体，身高比以前更矮了些，摆在地上的八柄短枪，同一时间浮空而起，它们环绕着林千载，林千载拉起肩膀上的铁环，后背突然出来一个木盒，八柄短枪迅速入盒，销声匿迹。
    黑色涟漪此时迅速聚拢在林千载的腰间，一把短刀的轮廓从无形逐渐变成了实体，被林千载握在了手中。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打开面前突然亮起的‘禁止’二字的大门。
    一艘如同渔船的小舟被十几个报剑师用绳索死死拉扯着，林千载后撤几步，加速飞奔，快到栏杆之前，一个漂亮的前滚翻稳稳落地，随后林千载继续加速冲向那远处飞舟，他高高跃起直奔飞舟座位而去，可面前突然长出一堵空气墙，随后便是一声巨大的闷响，林千载被渡船的符箓禁制，直接弹飞在地。
    一时间叹息声，和忍住不笑的憋气声，此起彼伏。
    “少爷，您打开渡船旁边的一个地门，就可以直接走进去的！”
    小蝶是被安排目送林千载的送客娘，她一时间也被林千载颇为华丽的动作吸引，忘了告诉他直接上船是不可能的。
    于是赶紧小跑过来，将林千载搀扶起来，用袖子搽拭了一下林千载鼻血，心疼说道。
    “阿，忘了忘了！我这就去！”
    林千载疼的眼睛直冒星星，尴尬地笑了笑，捂着脸蹲在地上摸到门把手，直接打开，快速走了进去。
    小蝶将门关上，起身看着施展了障眼法，男人味十足的林千载，落座在了飞舟之上。
    恋恋不舍地扭头离开。
    报剑师们相视一眼，同时收了绳索，飞舟陡然下坠，随后往渡舟右手边，飞了出去。
    林千载回头看着往家乡方向飞去的渡船，心中五味杂陈。
    “少爷！少爷！坐稳了啊！加速了！”
    一句突兀的提醒，把林千载拉回了思绪，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只有座位的飞舟，还有第二个人在。
    “您往这看！你座位旁边的小木板，拉开就能看见我了！”
    林千载听着耳边人的提醒打开一看，一只小狗正在掌握着一个罗盘，扭头看向自己笑道。
    “卧槽！！！！卧槽！！！！狗开船？狗会说话！”
    林千载恨不得眼珠子都快吓出来了，下意识解开腰间的带子，差点被风卷了出去，又赶紧用力把腰带合上，离狗脸越远越好。
    “您这话说的，我就不乐意了！狗怎么了？修出来也能干活啊！”
    那狗将罗盘按了下去，转身趴在木板前，看向林千载，嘿嘿笑道。
    “你是个什么玩意？”
    林千载缓了心神，看着这张人畜无害的狗脸认真说道。
    “我是狗啊！”
    那狗嗅了嗅林千载身上的味道，也颇为认真的说道。
    “不是？你到底是什么玩意？”
    林千载翻了个白眼，再次问道。
    “狗！狗！狗！！渡船师的灵宠！狗！！！”
    这开船的狗也急了，先汪了几声，再次说道。
    “哦！好好！可以可以！很棒棒！妈呀！长见识了！狗会开船！”
    林千载脖子后仰，想了想伸出大拇指，赞扬说道。
    “切！我看的大话书中，狗中还有神仙呢，名为啸天，不知道少爷您看过没有，那多厉害？以后我就跟随少爷您了！多多指教！万一您老人家……嘿嘿，我就改名飞天！”
    这狗子带着雄心壮志，在林千载面前，摇头晃脑摸尾巴，让林千载哭笑不得。
    “好好好！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不过去渊玄我有些没把握啊！护不到你怎么办？”
    “这倒无碍，这飞舟可不是和渡船一样，老爷花了大价钱买的宝物！能缩小成盒，我就在舟上住，少爷把我放储物珠里就行，可别把我忘了，我船上口粮不多，我怕少爷把我饿死！”
    狗子用爪子挠了挠自己的脖子道。
    林千载道:“这倒不会！你大可放心！你知不知道渊玄大陆上有什么？我只知道高手如云，现在的我去，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
    狗子说道:“知道！毕竟是那无道魔战场，只要少爷别以这个面目见人就行，武夫去术士的大陆，可能会被按在地上摩擦！”
    “啥？凭什么啊？这也要被欺负？”
    林千载一听肚里的无名火再次升起，他一拳打在船舱之上，生气道。
    “武夫只有两境界，其他全是伪境，厉害是厉害，可在杀伐法器以及灵力攻击为夺舍的大陆……”
    狗子看着林千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干脆闭上了嘴。
    “知道了！咱们还有多久才能到？”
    林千载叹了口气，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白色棉花云团，询问道。
    “远着呢！不过少爷也不用担心，书上说远游他乡即是客，落地脚踏有七洲，这个期间您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毕竟重新来过，也需要时间缓缓不是吗？”
    那狗子扭头看了眼罗盘上快速衰减的数字，这才回头吐着舌头说道。
    “知道了！多谢！我睡会好了！”
    林千载点了点头，不知怎的困意袭来，打了个哈欠，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