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姜家与姜铖

    阿威面无表情的后退了几步，绕是他早有准备，但也不免被这一幕所惊住。
    过了一会儿，阿威见这些“人”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
    见状，他这才缓步走了过去，他每走一步，那些“人”的视线便会随之移动。阿威皱了皱眉，不去理会这些本应该消失的“人”，而是大方地朝着那主殿的位置走去。
    它们不是活人，自己又何尝是呢？
    说实话，具备人与僵尸两重身份的阿威，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到底应该归为哪一类。
    说他是人吧，他却能变成僵尸。说他是僵尸吧，他也能恢复成活人的模样。或许，更为准确的说，他应该位于生与死之间的界限，但又与那些所谓的活死人不同，他这种应该算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那主殿处，原本有些昏暗的殿堂，似乎是感应到阿威的逐渐逼近，那殿堂的烛火竟猛地升腾，直接将殿堂照耀的宛如白昼。
    “姜家……宗祠？”
    随着殿堂的越发明亮，阿威也看清了殿堂的内部。不错，这个恢宏的宛如凡俗帝王的大殿，竟然是姜氏宗族的祠堂。
    阿威来到主殿的台阶前，他并没有贸然上去，而是在外静静地打量着里面的一切。
    “你来了……”
    阿威突然愣了愣，在这寂静无声的场合，莫名的出现一道陌生的嗓音。
    “嗖！”
    一团黑影，从殿堂内那口巨大的宝鼎里窜出，竟是一位留着长鞭、身着长袍马褂，头戴毡帽的老者。
    而那口宝鼎，自老者出现后，便缓缓的消失不见。
    黑影逐渐散去，阿威也终于看清了老者的面容，而那老者也端坐了下来，他的后方不知何时凭空出现了一把藤椅。
    “你是……姜家人？”
    阿威后退了几步，一边开口询问道。
    “正是，老夫正是姜家的最后一任家主，姜铖。”
    老者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但阿威还是听清了他所说的话。
    “姜家的最后一任家主……”
    阿威点了点头，只见他的身后，一把与姜铖同样款式的藤椅凭空出现。阿威露出了一个笑容，倒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姜铖眼睛眯了眯，许久他方才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如此年纪，竟然便拥有这样强大的修为。并且，这份胆魄，殊是老夫也不得不佩服啊。”
    “姜前辈谬赞了。”
    姜铖摇了摇头，似乎是有些感慨道：“倘若，当年我们姜家能出一号你这样的人物，倒也不至于沦为今天这副模样。”
    接着，他又左顾右盼地感叹道：“如今，姜家在地上……应该已经不存在了吧。”
    “嗯，我不是本地人，但据我所知，的确如此。自从前辈你过世后，姜家就再无后人存活于世了。”
    姜铖沉默了一会儿，方才抬头看着阿威，似是有些责怪道：“后生，你还没有告诉老夫你的姓氏呢？”
    “抱歉，一时竟忘了。在下常威，粵省人士。”
    阿威有些歉意地看着他，内心的警惕却并未减轻，他的修为，姜铖一眼便看了出来。当然，姜铖的实力，他也一清二楚。这个老者，看似是这个鬼蜮的主人，实则不然，他应该只是被推到台上的一个代言人。
    这个鬼蜮的真正主人，恐怕还尚在暗处盯着自己呢。
    “常威……常威，真是个好名字，这名字一听便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姜铖笑了笑，脸上的皱纹依稀可见。
    “前辈，在下无意打扰前辈，以及前辈家人的安宁。只是，当年那头祸害大方伯镇的僵尸，已是被人复活。如今，那僵尸正在外面胡作非为，并且由于当年之事，而恨上了这大方伯镇，欲要所有的百姓沦为它的血食。晚辈无奈，这才来到地宫，想碰碰运气，看能否找到消灭僵尸的方法。”
    阿威突然站了起来，向着姜铖鞠了一躬，此地算是人姜家的祖坟，他一介外人贸然进入，自是失了礼数。
    姜铖闻言，表情略微有些凝重以及……一丝恨意。
    “那畜生……又回来了？”
    “是。”
    姜铖眼睛眯了眯，语气有些冰冷道：“当年，也是那畜生，将我与我那亲家一同杀害。从此，我姜家便彻底绝了后，说起来我与那畜生倒是有着不共戴天之血仇！”
    话虽如此，阿威却听出了姜铖话里的不对劲。果然，只见他接着道：“不过，我如今已死，人世的事与我并无任何干系。既然它回来了，也是这上天注定的命数，你又何必去干扰它呢？以你的实力，即便不是它的对手，但若想逃离此地，应是不难的。”
    “可既然碰到了，又岂能坐视不理？”
    “这又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到头来，甚至会将你都给搭进去。”
    姜铖皱了皱眉，似乎很不理解阿威的想法。
    “前辈，人各有志，这或许……便是我的命吧。”
    “你以为你这样做，那些人就会对你感恩戴德，铭记你的功劳吗？不，他们不会的，就如我姜家当年是怎么对他们的一样！到头来，那些家伙不仅一点感激都没有，竟还反过来贪图我姜家的财产！
    他们以为我不知道，我那些兄弟是怎么夭折的？其实我全都知道，那是他们设计杀死的！什么溺水，什么毒蛇，什么诅咒，都是他们自己编出来的，年幼的我有幸避过了一劫，并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从此，我便闭门不出，守着我姜家的财产，修习我姜家的武艺，以至于我日后成为家主，这才一一报复了回去！而他们又编出了无数谣言，更将我姜家的黄金泄露了出去，引来无数贼人的觊觎！他们似乎忘记了，忘记当年是谁救了他们，又忘记没有我姜家，哪来的这大方伯镇？
    就连我晚年，那个深得我信任的管家，也联合了外人图谋我姜家的财产！那些自诩为英雄的家伙，也不过是为了谋夺我姜家的黄金，这才来我姜家做下人，有一个甚至还盯上了我儿媳妇！到最后，这些家伙甚至还焚毁了我的先人！
    像这些家伙的后人，即便让那畜生吃了又何妨？凭什么我姜家断子绝孙，先人被焚，家产被夺，祖宅被抢，任由外人欺凌，更在我姜家祖坟之上大兴土木！而这些人的后人，却在这世上活得好好的？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
    姜铖越说越激动，竟是直接站了起来，他逐步走向阿威，一双原本如常人的眼睛，此时竟变得无比深邃与漆黑，一丝丝黑气自姜铖身上散发而出。
    阿威不由得连连后退，但是没过多久，他就再无后路可退，因为那些蜡尸，已经将他给团团围住了。
    阿威环视了一下，发现这些蜡尸脸上的表情，竟都跟姜铖一样，充斥着恶毒与怨恨。但是，仔细想想，若他是姜家人，身处姜铖的境地，恐怕也会如此。
    当年那批人，的确算不得人，但又的确很符合人性的特质。
    人类的丑陋，在他们身上一览无遗。
    “那些人的确该死，我并非姜家人，也无法亲身体会到你们的痛苦。但是，我不能放任这僵尸不管，无论是为了我和我的亲属，还是这天下无辜的百姓，我都不能放任它乱来。我行善事不求他人感恩戴德，只求一个问心无愧，这便是我常威的……道！”
    阿威不再后退，浑身强悍的灵力疯狂涌出，并覆盖了他的周身。
    姜铖眼睛微眯，许久他长叹一声，转身背着阿威，并轻轻打了一个手势。
    “呜……”
    尸潮退去，那些蜡尸又退回了原来那个位置。
    “坐下吧，打打杀杀了一辈子，我也腻了。如今我和他们都已经死了，我不想再动手，况且难得来一个地上的活人陪我们说说话，我可不想伤了和气……”
    阿威看着姜铖那衰老的背影，仿佛看到了这个老人一生的坎坷与曲折，亲眼目睹自家兄弟被镇上百姓所设计杀害、自己的父母妻儿相继先自己一步离去、身边人的背叛、贼人的觊觎、家业的没落、甚至直到最后整个家族亡于自己手中……
    “呼，其实……我也不想跟你们动手，我这个人生平也最讨厌打打杀杀了……”
    阿威吐出了一口浊气，面露笑容，他径直走了过去，他没有去坐那把藤椅，而是直接走上了台阶。
    “如此……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