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当剑

    周乾将锈剑平举，毫不做作的从剑脊抚至剑尖，铁锈沙沙而落，雨一样，顶着中年人怪异的目光，却不见面上有半点尴尬。
    义正言辞，满脸正气。
    “这是柄宝剑。”
    中年人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要说这是哪一年间某某著名将领的配剑刚刚出土，我还相信几分，
    现在你告诉我，这个看上去一碰就散的铁条是削铁如泥的宝剑？你莫不是在逗我？拿我寻开心呢吧。
    周乾回应了一个肯定的眼神，中年人沉默了，原本因其不凡的气质而堆砌的笑脸渐渐冷了下来，笑容一丝一丝从脸上剥离，最后面无表情，只剩下冷意。
    中年人拱了拱手
    “请恕在下眼拙，无法沟同，公子，您若是执意如此，便需知晓我红楼的规矩。”
    周乾挑了挑眉毛，
    “什么规矩？”
    中年男子的面色又沉了几分脸红楼的规矩都不知道，这怕不是个愣头青吧？
    之前的气质难道是我看走眼了？不过见其肤质明显是锦衣玉食惯了的公子哥，为何来拿红楼寻开心？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他还是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丝笑意，
    “好叫公子知晓，在红楼赌宝的规矩之一，便是具备赔偿假货的能力……假冒伪劣的十倍之，若是不然，便会被签下卖身契，进入兽栏，斗场一流……到那时……”
    恐吓之意溢于言表。
    周乾听见这规矩倒是不意外，要是随便什么人都上来“赌宝”，骗鉴定费的话，一切岂不是乱了套？
    拥有赔偿假东西十倍价值的能力，便是这最低的底线，如果周乾送来的是一把普通的锈剑，他却不能陪付与锈剑价值十倍相当的物品的话，便会被强制签下卖身的契约，从此以后，生死便不被掌控于自己手中了
    价值相当，红楼的鉴定师会给出专业的评价，比如他的锈剑，大概率会以二十文钱等价，因为二十文钱能买到这把锈剑所用到的铁料的价格。
    十倍就是二百钱，但是周乾此刻全身上下没有半个大子儿，中年男人也是见到了他身上不像是有揣着钱袋的地方，也算是好心提醒。
    周乾却是果断的点了点头，“我就要赌这把剑。”
    见周乾吃了秤陀铁了心，中年男人也没有在劝，本来这事就与他无关，既然客人坚持，他自然没有把生意往外推的道理，何况最近兽栏的消耗有点大，也确实需要新货的补充。
    中年男子看上去像是大堂的负责人，他将周乾领到了二楼，里面零零散散坐着二十余位或年老或年轻的身影，他们就是红楼里供养的鉴定师，每一位都在某一个或多个鉴赏领域上拥有非凡的造诣。
    刚上了楼，周乾就被坐在最里头的那个悠哉悠哉喝着茶的鉴定师所吸引了。
    别的鉴定师手旁或多或少都放着一两件待鉴定的物品，只有他两手空空，小口的啜着茶，好不快意。
    灵觉发出的警示也揭示了这个男人并不简单，能给现在的周乾带来威胁感的，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人。
    周乾将剑放在小厮捧上来的红绸布垫着的托盘里，锈迹将红布染出了些许斑驳。
    所有的鉴定是看到这一幕都微微摇头，经手了三四名鉴定师之手后，统一给出了鉴定结果，这就是把普通的废剑而已。
    不过，出于规矩考虑，还是将此件放在了大平台上，供底下所有人观瞻三炷香。
    慧眼不识真金的情况曾经也出现过，还当场被底下一个高人指了出来，那是一面普通的核桃微雕，
    本来平平无奇的雕刻，放在玉盘中加热后，居然散发出了鲜美的桃香味，其上雕刻的桃林纷纷桃花盛开，堪称异宝。
    其后认出其中名堂的高人，便被邀请至红楼成为一方供，据说他每月鉴定一件疑难之宝，便能够得到二十万两银的供养。
    中年男子怜悯的看了一眼周乾周乾，在他的认知中，这个衣着破烂俊秀的年轻人马上就会坠入最惨烈的地狱中，不过没办法，这是人家自己选的。
    等锈剑被呈上台时，看台下的众人一片哗然，这样的货色也会拿来赌斗，莫非真是埋在尘土中的宝玉？数年前的那一幕又将上演不成。
    楼下的人议论风声，完全拿不准该赌它是宝贝，还是赝品好，不，说是赝品也太过分了，这根本就是根废物么，
    眼尖的人甚至能看到被风一吹，便肉眼可见掉落的铁锈渣子，一时间居然无人下注。
    被这样奇诡的气氛所感染，三柱香过去了，竟无一人下注，这是极为罕见的情形，
    不过红楼对此也有对策，
    “公子请移步。”
    中年男子单手一引，自然有侍卫侍立两旁，形成一条指向明显的走道。
    周乾与其说被人请着，不如说是盯着，威胁着走到了看台之上。
    中年男子走上看台，朗声说道
    “各位许久不见，我老冯今日早上看台便是遇到了这么一件谁也拿不准的东西。”
    顿了一顿，又复接上，
    “经过先生认证，这就是把普通的，锈蚀的快要看不出模样的白铁剑”
    看到看台下的众人露出几分懊悔之色，作为此处红楼的台前掌柜，老冯眼中露出了一抹笑意。
    后悔没有下注的人捶胸顿足，因为若是他们果断下手，赌对了，这是把废剑，结果揭晓后便能从红楼得到一大笔银子，因为下注的人少，红楼会全额补齐水平线上的赌资。
    可惜现在后悔也晚了，三柱香时间已过，没有在这段时间之内下注的便只能凑个热闹，做个看客了。
    老冯单手一引，将周乾露出，后面大批鉴定师拥上前来，好似看热闹。
    “锈剑便是这位公子的，他说这是一柄宝剑，请恕在下眼拙。不知公子可有证据？”
    说到最后一句时，冯掌柜眼睛像鹰隼一样紧紧盯在了周乾的面上，他在确认周乾是不是在拿红楼寻开心，若是如此，说不得红楼要再次树立典型了。
    周乾并无异色
    “这的确是柄宝剑，不过仅能者能激发一次，若是现在用了，这宝物也就废了。”
    冯掌柜面色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这种耍赖一样的招数还真的蛮管用，让他有些投鼠忌器了
    万一这把剑真有什么玄机，那他的面子简直丢尽了，也会打击到红楼的名声。
    底下的看客一片嘘声，完全不相信周乾说的话，认为不过是他的托词罢了，毕竟看他那副穷酸样也不像是能有好东西的人，
    更有甚者，在人群中大声鼓噪起来
    “你说这是件宝物，便拿出证据来，空口无凭，说什么傻话！”
    “我信他的话，这的确是件宝贝。”
    一道年轻慵懒的声音传了出来，听见此声的冯掌柜面色一紧，恭恭敬敬的让出身位来
    周乾循声看去，正是之前在堂内独自喝茶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