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契约

    “相信奇迹的人，本身就和奇迹一样了不起。”
    那为名为索罗的年轻人的样貌在夏亚面前的漩涡中浮现，与盖提亚很像，有着北辰国人特征的黑发黑瞳，也有着布里塔尼亚人的高鼻梁深眼眶五官轮廓明显的特征。
    原本环绕在四周的英灵们已经回到蓝星，而阿尔托莉雅则还站在夏亚身侧，与夏亚一起一同看完了全程，包括那位名为索罗的年轻人。
    “人们之所以觉得悬崖上的花朵美丽，那是因为他们会在悬崖边停下脚步，而不是像那些毫不畏惧的花朵般，能向天空踏出一步。”看着索罗，夏亚咧着嘴角低声轻喃，看上去颇为愉悦，“有趣的少年。”
    阿尔托莉雅皱眉看着缓缓驶向深渊海域的莫桑比克号，“白胡子刚刚的话，会成为混乱的源头。”
    听见这话，夏亚笑了笑，道：“国家是一条船，政府是桅杆，国民是风，时代是海，只要有笔直刚挺的桅杆和顺风，船就会顺利前进。当然，偶尔也会发生触礁事故什么的。但只要有人愿意修理，这艘船是可以一直、一直航行下去的喲～”
    “他不过是在这大海上掀起了一场迟早会出现的风暴罢了，只要船体坚韧，桅杆依旧刚挺，那么这风暴也只会让这艘船航行的更快。”
    阿尔托莉雅若有所思，“那个世界，究竟有什么东西让您这么迫不及待的让他们进去。”
    “因为……这是“伟大航海路”啊。”夏亚理所当然的说，“只要走过了伟大航路，那么一切权利、地位与力量都将接踵而来，不是吗？”
    理由，当然不止于此，但却也无需与她说。
    “……”
    “刚刚我与所罗门的谈话，你也一直在听吧？”夏亚抬眸与阿尔托莉雅对视着。
    阿尔托莉雅一愣，随后点了点头，“我不想打扰你们。”
    “那么……你的想法呢？”夏亚注视着阿尔托莉雅，眼中微光流转。
    “我？”阿尔托莉雅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夏亚的意思，她思考了片刻，“所罗门被未知的枷锁禁锢着，他需要直视自己的内心，才能解开束缚。”
    “是吗。”夏亚笑了笑，转过头看向下方的世界，“时间会冲淡一切，但也不能忽视人的作用。受到重挫的人是把心交给时间，走出痛苦，还是拒绝前行，受困于名为“过去”的枷锁里，选择权一直在我们手中。”
    阿尔托莉雅有些不知道夏亚这话是在说所罗门，还是在说……自己。
    她愣愣的看着夏亚的侧脸，无言……
    “你现在的愿望，依旧是改变过去吗？”夏亚继续问。
    阿尔托莉雅低下头，眼眸中透着些许迷茫，“我……我不知道，现在，我们好像也回不去那个世界了，那个……虚假的世界。”
    “用侑子的话来说，虚假与否并不是依靠是否有物质存在做为定义，而是你的心，你的存在，便是那个世界存在的最大证明，不是吗？”夏亚说，“如果你认为那个世界是虚假的，那么这也就意味着否定了你自己的存在。”
    “我的存在……便是世界存在的最大证明……”阿尔托莉雅仔细琢磨着这句话，时候，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谢谢，夏亚大人。”
    祂看着阿尔托莉雅，似是临时起意，又似是早有所思，祂的嘴角微扬，“我们，立个契约吧。”
    阿尔托莉雅一愣，“什么契约？”
    “希伯来人的先祖，曾与神立约，而走出令他们饱受压迫的埃及，神与人约，本就是常态。”夏亚温和的笑道：“而我的太阳神位，也同样有着契约的神格。”
    “您要与我立下什么契约？”阿尔托莉雅问。
    “我可以……完成你一个愿望，无论是让你回到那个世界，回到，王选之剑的那一刻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夏亚低沉的嗓音在阿尔托莉雅的耳边响起。
    阿尔托莉雅沉默片刻，道：“但是……契约是对等的，不是吗？”
    “当然，只有彼此获利，此约，方能公平。”夏亚的语气依旧，“你我的契约仍是对等的，只因你身上，仍有我所需之物，仅此而已。”
    他看向阿尔托莉雅，“如此，你可明白？”
    “……”
    阿尔托莉雅沉默了。
    太阳船在以一定的速度向着未知的远方移动着，因为蓝星的布置已经初见成效，星河璀璨流传，绚烂动人。
    见阿尔托莉雅没有回答，夏亚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的注视着她，没有再出声叨扰。
    “我……应该许下回到过去改变一切的愿望吗？”
    终于，阿尔托莉雅出声，却不是答案，而是询问，她注视着夏亚，期盼着祂能为迷茫的她继续指引着方向。
    她本不会有任何的迷茫，或者说，她本就是为人指引方向的存在，她的意志要比任何人都要坚定，为了改变不列颠那悲惨的结局，她甚至至死不瞑目，拖着残躯继续拿起自己的圣剑战斗，直至那个愿望完成的那一天。
    但自从王者之宴后，每每想起自己的初心，夏亚的声音便在她的耳边回响，有时，她也会铭心自问，换一个王……真的就会有更好的结局吗？
    夏亚笑了笑，“这是你的选择，把握在你的手里。”
    祂将一块太阳金币丢向阿尔托莉雅，少女慌忙接过。
    “这是……”
    “这是契约信物。”夏亚说。
    似是感觉到了对方的疑惑，夏亚解释道：“所谓货币，归根究底就是一种等价交换的契约物，也是这世间最常用的契约，做为契约的信物，再合适不过。”
    夏亚起初是因为太阳神臧成为了财富之神，也因为货币的等价交换，成为了契约之神。
    阿尔托莉雅看着那块金币，与夏亚的神臧中那无数金山中的金币无异，但上面，却寄托了一位神的承诺。
    “你无需着急给予我答复。”夏亚温柔的声音继续在阿尔托莉雅耳边响起，让人如沐春风，“等深渊之战结束，你便可凭借着这信物向我许下你的愿望。”
    “契约……吗。”阿尔托莉雅低声轻喃，她抬起头，金黄的毛发随着动作轻摆，柔弱的身躯却异常挺拔，“既然如此───那这个契约，我应下了，无论您要我做何事，只要不违背我立下的誓言，都可以！”
    这一刻，她似乎不再迷茫，挺拔的身姿一如她统治不列颠时的姿态。
    完美的亚瑟王。
    既然如此……
    “如你所愿，契约，成立。”
    平静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如风吹湖面，沁润人心，恍惚间，她看到一片天地，那是一片繁华到不似人间的天国。
    而有一人，立于烈阳之下，耀眼的光辉无法看清人影，无数信徒皆匍匐在祂脚下，神音绕耳。
    眼前，并不是真实的，但却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
    那是因契约的联通，让阿尔托莉雅得以通过时空长河隐约窥视的冰山一角。
    “我曾与许多人立约，有普渡世人的圣者，也有君临天下的王者，还有造下不可思议之奇迹的英雄，不过这些都无需言说，因为……”
    再回过神来，阿尔托莉雅便对上了耀如苍日的眼眸，往日觉得妖异的异色瞳此刻却显得格外尊贵。
    祂就么伫立在原地，却仿佛一刻烈阳在她面前。
    这一刻。
    她有了刹那的失神。
    “你只需记住，与你立约的，是我。”
    ……
    阿尔托莉雅不知何时回到了皇宫，带上了夏亚给她的金币。
    而夏亚，则孤身人坐在椅子上，俯瞰着整个世界。
    “希望到时候，你能给予一个令我愉悦的答案吧。”
    “难得见你正经一次。”
    这时，身侧传来了一道熟悉而陌生的声音。
    纯白带着金边的服饰包裹着修长挺拔的身躯，白色的短发从未打理却尽显显凌厉，正是夏亚的哥哥，阿尔宙斯。
    他看着下方阿尔托莉雅那清丽的样貌，“但这正经显然没用对地方。”
    “不正经的人，才会有不正经的想法。”夏亚头也不回，拖着自己的脸，饶有兴致的注视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这些我都不管，我交代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不是你交代我的，而是，你跪在我脚下苦苦哀求我帮你想办法。”夏亚咧嘴道。
    阿尔宙斯的额头青筋暴起，“我不介意在这里再跟你打一场。”
    “不了，我现在对打架暂时不感兴趣。”
    “我不想再废话了。”
    “着什么急呢。”夏亚的眼中闪烁着微光，看向已经进入深渊海域的白胡子，咧开了嘴角。
    在他的视线里，名为“深渊”的世界身后有着一条长长的，漆黑的线，线的那头，则是无数的，漆黑的世界。
    深渊已经烧完了，名为“拉斐尔塔尔”的存在总是要进食。
    “鱼饵已经放出去了，现在，就只等可爱的小鱼咬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