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三章：残酷的现实

    骑士王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回忆昨晚她与艾米莉雅的对话……
    ……
    柔和的光轮光线照耀在启明城的营地上。
    临近战前，按常理来说此刻最重要的就是养精蓄锐，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最终的决战。
    但今夜，却是一个难眠的夜晚。
    艾米莉雅坐在营地旁的那个山丘上，抱着膝盖看着天穹之上的光圈，眼眸中的涟漪倒印着那柔和白光。
    因为多日没有休息好，少女的皮肤暗沉，眼袋明显，整个人看上去苍老了好几岁，任何人都能看出少女此刻的疲惫。
    少女依旧是那一身军装，并不是带了很多套，是就没换过，深渊之战不过才经历了两天，许多基础设施都没有建好，后勤依旧吃力。
    而且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任何干净的水，只能从蓝星运，成本巨高，所以，对于这个营地来说，纯净水是最宝贵的物资。
    艾米莉雅不可能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就去浪费这么宝贵的资源。
    “敌人随时都有可能提前进攻这个营地，你一个人待在这里，身边没有任何守卫，非常危险。”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但是艾米莉雅没有回头，依旧是仰望着那大光轮出神。
    阿尔托莉雅站在艾米莉雅身侧，凝视着她，片刻后，道。
    “我以为你会找一个无人的角落一个人偷偷的哭。”
    “我答应过赛巴斯。”艾米莉雅呢喃道，“我不会再哭了，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我是王，王是不会哭的。”
    “他就在天上看着我，我可不能让他失望。”
    艾米莉雅说，就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他看到你这样，应该会很欣慰吧……”
    阿尔托莉雅失神轻喃，她抬起头，看向天穹之上的光轮，感概道。
    “我对他了解不多，只止步于一位优雅而睿智的老者，但他今天，以绝对的信念与勇武，向世人证明了他是一位毋庸置疑的英雄。”
    艾米莉雅勉强的笑了笑，目光深邃的看着那光轮。
    “很早之前，也有人这么说过他。
    他不是贵族，出身于贫民窟，书都没读过几年，为了生计选择参军入伍，奔赴战场。
    他的前半生几乎与每一个人的人生都差不多，被命运推动着漫无目的的前进。
    后来，他被选为了皇家卫队的成员，被我奶奶克里斯蒂娜二世看中，成为了贴身护卫，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这一辈子或许也止步于此。”
    阿尔托莉雅站在艾米莉雅身侧，静静的聆听着少女的诉说着，那个名为塞巴斯的老人的一生……
    “但那个时间，克里斯蒂娜一世驾崩，布里塔尼亚风雨飘摇，千疮百孔。
    贵族们趁着这个机会在国内掀起了内乱，以试图架空皇权，将权利夺给贵族议会。
    我奶奶当时刚刚登基，没有任何人可以用，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赛巴斯的身上。
    战争整整持续了三年，民不聊生，无数人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很多东西。
    差点将布里塔尼亚打成了两份，但是塞巴斯依旧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带领着皇族的军队平定了内乱。
    在之后的八年里，赛巴斯将原本属于贵族手中的医疗、教育、乃至能源、军工等全都抢了回来归于国有。
    在国内实行了医疗保险，每个人只要每年交一点钱就可以治病。实行教育补贴，让每个人都能上的起学。设立养老金确认退休年龄……”
    艾米莉雅如数家珍般，诉说着塞巴斯的政绩，那是他在那个国家留下的，最宝贵的宝物。
    而随着艾米莉雅的讲诉，阿尔托莉雅的脑海中，那对于赛巴斯、对于这个名为布里塔尼亚的国度的印象也越发清晰。
    老有所依，幼有所教，贫有所助、伤有所保、失有所济……
    多么美好的国度啊，骑士王感慨，她心中的理想之乡也莫过于此了……
    这些都是骑士王过去所统治的那个国度根本不敢想象的东西，对抗疾病与饥荒、还有四周的敌人就已经费尽了骑士王的心神。
    在过去，她根本无法想象一个十亿人口的国家究竟该如何治理，而且还治理的如此安稳，富强。
    她一直以为是时代的原因，但现在她明白了，固然有一部分时代的原因，但真正的缘由，是治理这个国家的人啊……
    ……
    阿尔托莉雅再一次睁开了双眼，夏亚依旧坐在眼前，四周的炮火声依旧，硝烟弥漫，战线在匀速推进着。
    但四周的一切，似乎都与这个山丘无关……
    “赛巴斯是一位毋庸置疑英雄，他的死对于布里塔尼亚来说是最大的损失，对于艾米莉雅来说更是失去了重要的左膀右臂。”少女道。
    “但是，任何一个受到他的政策帮助的人，都是他在这个世界留下的证明。
    正如他所说，生命的存续，绝不是灵魂与肉体的消亡就能定义的。
    只要有一个人记着他，那么他就活在那个人的心中……”
    骑士王的脑海中，浮现艾米莉雅的背影。
    “他的精神，也同样传承了下来，身为王，终究都是要学会独立……”
    阿尔托莉雅注视着夏亚的双眸。
    “我追求圣杯是为了履行一项责任，为了履行生前未能履行的一项责任，我想得到圣杯的力量。
    您说的没错，换一个人或许并不会得到更好的结果，但也许，我只是想重新来过而已……”
    夏亚带着浅笑，静静的注视着骑士王。
    他并不意外少女的想法。
    骑士王的内心要比任何一人都要坚定，那是属于王的责任，是她几世纪以来一直坚持的执念。
    一切所谓的劝阻只会让她的信念更加坚定。
    这才是祂所认识的骑士王。
    夏亚也并没有否定她的愿望。
    祂一直给予的，诉说的，也一直都是最中肯的意见与事实。
    “与其在“如果我可以”中无限轮回，不如享受奋斗过后能直面结果的坦然。”
    这句话可以理解为“无需改变过去，坦然的直面结果就好。”
    同样也可以理解为，“愿望只有一次，做出选择，拼尽全力后，无论结局如何，享受奋斗过后直面结果的坦然吧。”
    “那么，你确定了吗，你的愿望，”夏亚的眼中荡起涟漪，“回到王选之日。”
    “在做出决定之前，我想询问您一个问题，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令人意外的是，阿尔托莉雅并没有直接回答夏亚，而是低声询问道。
    “喔？”夏亚挑眉道，“什么？”
    “在太阳船的时候，艾莉丝曾经询问过我，与您签订的，是什么契约，我如实告诉了她。”
    阿尔托莉雅轻喃，艾莉丝的性格她是清楚的，只有夏亚亲口说的话，才值得信任。
    “她跟你说了什么？”夏亚饶有兴致的说。
    骑士王注视着夏亚，目光逐渐深邃……
    ……
    “他没有告诉你吗？”艾莉丝一脸惊奇的看向骑士王。
    “告诉我什么？”阿尔托莉雅皱眉问。
    艾莉丝扬起嘴角，眼中闪烁着微光，“回到过去的……代价，不是契约所要履行的东西，而是……除那之外的代价。”
    “除那之外的……代价？”
    “是啊，你知道时空是什么形状的吗？”艾莉丝轻喃。
    “是一条两端永远没有尽头的线，一端，代表着过去，一端，代表着未来。
    改变过去，或者说改变某个时间段，就意味着那个时间开始的未来将不再按照另一端的那条线的进程而走。
    为了维持稳定，时空线就会从那个时间的节点开始，分裂出另一条代表着未来的时空线。
    我们将其称之为平行宇宙。
    理论上每个世界实际上都会因为一个人的不同的选择而诞生不同的平行宇宙，因为时间从来不是固定的。
    你所处的世界也拥有着许多的平行宇宙，这原本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你的世界不一样，你的世界是模拟创星图的世界，是依靠那件神器的机能演算而延续的世界。
    一个平行宇宙自然不会影响模创世神器的演算速率，但模拟创星图却同时在演算无数的世界，每一个世界中都有着无数的平行宇宙，创星图的机能早已经达到上限。
    改变你的过去形成的平行宇宙，就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为了创星图保持稳定，夏亚只可能会……”
    阿尔托莉雅的呼吸一滞，“会怎样？”
    随后，艾莉丝在阿尔托莉雅那微缩的瞳孔下，告知了那残酷无比的消息……
    ……
    “消灭原本的宇宙。”
    在阿尔托莉雅那包含质问的眼神下。
    夏亚拿起一侧的茶水轻泯了一口，道。
    “那只是一串数据……”
    “但这是您亲口与我说的！”夏亚的话，证实了艾莉丝所说，这让阿尔托莉雅的情绪略微有些激动，“我的存在，便是那个世界存在的最大证明！”
    即使被如此反驳，夏亚也依旧是那一副淡然的模样，这让阿尔托莉雅也一种将拳头砸在棉花上的感觉，很是憋屈。
    夏亚平静的说，“但事实就是如此，那片宇宙，也必须毁灭。”
    他抬眸与阿尔托莉雅对视着。
    “对于你来说，究其一生都无法进入平行宇宙，对于你来说，那不过就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只存在于概念中的东西，毁灭与否更是对你不会有任何影响。
    但你若是相信那个世界是真实的，那个世界就是真实的。”
    “那么……”夏亚扬起嘴角，“我的骑士王啊，在知道了这个真相后，你的愿望又是什么呢……？”
    “我的愿望……”
    阿尔托莉雅沉默着，握紧了手中的金币。
    夏亚说的没错，那个平行宇宙并不存在“她”，对于她来说，那个宇宙就是属于概念中的东西，是一串数据……
    但……
    一个宇宙的覆灭，就因为她的愿望……
    阿尔托莉雅咬了咬嘴唇，刚刚那幻境中的剑栏之丘的画面再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
    但不列颠的国民，自己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