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练习

    江超最大的对手是一个来自岛国的女生。江超在台下看了那个女生的演奏。
    女生叫近藤优美，长得可以说并不漂亮，但很有气质……气质是一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就像直男眼里姑娘的口红。姑娘嘴唇上有，不去注意发现不了，但当姑娘没有，又会让直男觉得缺了点什么。
    近藤优美个子小小的，头发短短的，看上去沉静。但当她开始演奏，小小的身材又有大大的力量。她选择了一首湍急的曲子，就像瀑布一样，演奏的时候很难想象她细细的胳膊是如何爆发出那样强大的力量，竟然让整个比赛现场都温热起来。
    江超一直在观察近藤优美。
    从曲子的完成度上来说，近藤优美并不那么完美。至少江超就听到她弹错了三个音，评委当然也能听到，因为每个选手都是放在放大镜下面来被评价的。
    所以，从完成度上来说，近藤优美的演奏有瑕疵，虽然不大，也不致命，但的确有。
    但从情绪的层面来说，近藤优美的演奏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自由节奏也好，轻重音色也好，都很棒。
    是肖邦的味道。
    最后一个评分标准是评委的主观方面。有的评委喜欢这种风格的演奏，她这方面的分数就会高一些，有的评委不喜欢，或许就会低一点。但没有关系，这部分的分值占比不会很大——而且评委的品味不会差别巨大。
    第一轮比赛，江超的发挥稳定，如果要用数值来量化，他大约复制出了脑海中那个完美版本18%的程度。而近藤优美的演奏，按江超的标准来看，大约在14%。
    江超自然而然地以第一名的成绩晋级，而近藤优美则以第二的成绩一同进入下一轮。
    第一轮比赛结束后，近藤优美找到了江超。
    “你好。”近藤优美声音也很小，不过很清晰。
    近距离观察近藤优美，江超觉得这个女生应该是一个温柔的人。她可能有一米六，也可能只有一米五几，但都不重要，反正几厘米的差别不会改变她必须要仰着头看江超的现实。
    这个角度，江超刚好能看到近藤优美头上的漩涡。她的头发洗得很干净，看不到一丝头皮屑。
    而近藤优美如果再低一点，就可以看到江超的鼻孔了——鼻毛，江超是会修剪的。
    “你好。”江超同样有礼貌地打回应。
    “您的表演特别棒！所以冒昧地过来跟您打招呼。”近藤优美笑了笑，露出一颗虎牙。
    江超看到虎牙，就想起了苏妍。摇摇头笑笑：“你也很棒啊。”
    然后，近藤优美就在江超旁边坐下了。
    虽然已经知道排名结果，但还要再等一会儿才正式公布进入下一轮的名单。趁着这个空档，近藤优美主动和江超聊起天来。
    “您最喜欢的音乐家是？”
    “嗯……李斯特吧。”
    “哦，我喜欢朗朗。”
    然后，近藤优美优美就自顾自地说起来她为什么喜欢朗朗，她说朗朗的演奏有一种独特的魔力，让她情不自禁地就沉浸到音符里去了。
    江超漫不经心地回应着。看得出来近藤优美想和他交朋友，但江超在交朋友这件事上向来佛系。在外人眼中，江超这种态度叫高冷。
    而近藤优美显然没有因为江超的高冷而退却。当进入下一轮的名单公布后，近藤优美十分自然地跟江超要企鹅号。
    江超想了想，忽然问：“你的中文是谁教你的？”
    近藤优美愣了愣，“我九岁开始就在中国了。”
    “哦。”江超问这个问题是因为，他觉得近藤优美的性格不像一个岛国的女生，据说岛国的女生不会这么主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最后，江超还是加了近藤优美的企鹅号，他看了一眼近藤优美的资料，23岁。
    ……
    第二轮比赛的时间是三天后，这意味着江超又得等三天。
    江超打算去找一台钢琴练练保持手感。把想法跟丁轩说了以后，丁轩想了想：“我帮你想办法。”
    这样一来，江超就只需要等消息了。
    丁轩不愧是本地人，当天下午他就弄到了一台可以让江超练习的钢琴。是他们学校琴房里的。
    “不过得你自己过去练……不让搬出来。”丁轩有些不好意思，在他看来，必须是把钢琴搬到江超面前才算“弄到”。
    两人骑着摩托来了学校。
    丁轩的高中硬件没有江超的高中好。一进校门，到处都在施工。
    “唉，学校要改制，有很多人投资，要修很多新的建筑，也来了很多新老师，但规定也变得多了许多，不知道是好是坏。”丁轩摊摊手，不过他就要毕业了，教育产业化到底是好是坏也就不用操心了。
    江超跟着丁轩来到琴房。
    琴房里有人，一个女老师正在带几个学生。
    女老师胖胖的，喜欢笑，看上去性格很好。
    丁轩进去和老师打招呼：“老师，我朋友来了。”
    不仅是女老师，还有女老师的几个学生都看向江超。
    学生是准备参加艺考的学生，而老师是辅导艺考的老师，他们都听说了江超正在参加德州国际钢琴比赛。
    德州国际钢琴比赛的残酷，钢琴艺考生都是知道的。江超进第二轮，并且还是以第一名的身份，在他们眼中是大神一般的存在。
    江超进来以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几个女生偷偷地打量江超。
    “现在可以吗？”丁轩问。
    女老师笑着说：“嗯，可以。我们正好下课了。”
    江超注意到，几个学生正在收拾东西。但江超的到来让他们都停了下来。
    犹豫了一下，一个女生大胆地问：“可以在旁边听一下吗？”
    马上有女生跟着补充：“我们保证不出声！”
    丁轩看看江超。
    “当然可以啊。”江超笑笑。
    女老师听学生们这么说，虽然自己没有表态，但动作已经表明她也想留下来欣赏一下第一轮第一名的风采——她站了起来，站在钢琴旁边。
    就这样，江超在几个观众的围观下开始了练习。
    德州国际钢琴比赛也是以纪念肖邦为初衷的钢琴比赛，所以规定的参赛曲目都是肖邦的曲子。
    江超第二轮选择的曲子是鸣奏曲35。
    江超酝酿了一下，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江超。
    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