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段天涯

    段天涯现在不过六七岁，还是个孩子。但能被之前的铁胆神侯寻找五年，并收为义子，定然是武学天资，心性方面远超其他同龄人。大明现在人口普查做的还不错，要是像明末那样，黑户极多，要找个人那是真的难如登天。
    在一处山谷之内，道路崎岖，林深木茂，竹林密布。若不是凭借万三千派人寻找，如果靠他自己，还不知道要找多久。
    凉风习习，吹动竹叶摇摆，发出“沙沙”声，但在这幽林身处，却是荒寂的可怕，一丝微弱的杀气若隐若现。
    李玄常信步游走，一步跨过便是三丈的距离，任竹叶飘落，却是难以沾到他的衣摆。
    竹林密布，一座屋舍隐约可见。李玄常运足耳力，屋内没有半点声息，一抹疑惑之色闪过，难道他已经走了？
    与此同时，一道微弱的呼吸声传到李玄常耳中，断断续续，微不可查。气息急促，似乎很紧张。他顺着声音来源悄悄摸过去，只见一个褐色短衫的小孩躲在屋舍不远处的竹林中，手上紧紧握着一把柴刀。
    柴刀锈迹斑斑，但刀口却被他磨得光滑锃亮，平整无比。这个小孩死死的盯着屋舍，眼中满是仇恨和杀意，眼珠子很久才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握着柴刀的手已经有些僵硬，脸色蜡黄，没有半点多余的肉。
    李玄常心中暗叹，这孩子应该就是段天涯了。既然来了，李玄常就打算继续看下去，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想怎么杀人！
    就这样，李玄常慢慢的等待。段天涯缩在草丛中一动不动，他又渴又累，嘴唇已经干的起泡，但他还是咬牙撑住。
    随着时间的流逝，夜幕降临，树林中传出各种各样的声音，稀稀索索。但李玄常看的很清楚，段天涯很害怕，牙齿都在打颤。但他还是躲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干枯的嘴唇已经不知何时被咬破，渗出点点血迹，他舔了又舔，一直在支撑着。李玄常想不明白，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恨能支撑这个孩子坚持到现在。
    以他的的身体状况估计，这段天涯已经在这里躲了有一段时间了。
    就这样，一夜无话，段天涯死死的盯着茅屋，李玄常暗暗的观察他。
    天终于亮了，晚上露水很重，段天涯的衣衫都湿透了。他抬起另外一只手，把带有露水的竹叶送到嘴边，贪婪的舔舐着，但他的眼睛仍是死死的盯着茅屋，一动不动。
    到了正午，日光正盛，段天涯躲藏的地方倒是隐蔽，晒不到半点阳光。他的眼睛已经密布血丝，带着几分绝望。此时，他的心里正在不断哀嚎，难道我真的无法报仇？真的要死在这里。
    但此时，李玄常耳朵微微一动，一道道沉重的脚步声响起，竹林外，一个身材粗壮的汉子慢慢靠近。他浑身酒气，脚步踉跄，眼中布满迷离之色，脸色通红。看来，他就是段天涯要杀的人了。
    果然，这点动静当然被全神贯注的段天涯所察觉。在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他脸上满是喜悦，眼睛仿佛瞬间焕发了光彩，带着强烈的杀气。但他还是一动不动，静静地等待，就像是一个猎人等待猎物走近陷阱一样。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大，那个男人也越来越靠近，已经快要到了他附近的草丛，他已经闻到仇人身上浓烈的酒味。那攥着柴刀的手指已经微微泛白，牙齿紧咬。
    就在那个男人路过他旁边的那一刻，他猛地从草丛窜出来，双手握着柴刀，狠狠的刺进他的胸膛。
    鲜血喷溅到他的脸上，但他毫不在意，反而神色愈冷，握着柴刀的手再度用力，柴刀被他磨得很快，一下子就刺穿了男人的胸膛。鲜血止不住的流出，流到他的手上。
    此时，他才反应过来，但为时已晚，看着眼前豆丁大小的孩子，他眼中满是愤怒和不敢置信。大手挥舞，想要把他抓住，但还未抓到他，眼睛已经化为了灰暗，没有半点呼吸。
    “噗通！”高大的身影倒下，段天涯却是陷入失神当中，脸上写满了震惊与喜悦。不知过了多久，他朝着屋舍缓缓跪下，放声大哭，“父亲，母亲，姐姐，我终于为你们报仇了！”
    看到这里，李玄常眼中闪过一丝讶色，原来是灭门之仇，怪不得一个小孩子居然能有如此强烈的杀机。这段天涯能隐忍到现在，并等待复仇的机会，不愧是日后的天字第一号。
    哭过之后，段天涯没有再管地上的尸体，而是跑到屋舍内待了许久。李玄常知道，他饿了这么久，是时候需要进餐和休息了。
    但他还在等，这时候跳出去并不是一个好时机，他想看看，接下来，段天涯会怎么办！
    到了傍晚，段天涯走出屋舍，来到仇人的尸体旁边。李玄常隐隐看到，他脸上还有未干涸的泪痕。
    他费力的搬动仇人的尸体，尽管很累，但他依旧咬牙坚持。等到拖到竹林旁，他才朝着屋外的一口井跪下，身旁摆着尸体。自此后，他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天气炎热，嗡嗡的苍蝇声响起，男人的尸体上已经爬了一些蚂蚁和绿色的大头苍蝇。第二天，他的尸身已经散发出淡淡的腐臭和浓郁的血腥气息。
    第三天，李玄常终于忍不住了，他想问问，这段天涯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李玄常慢慢的靠近，他故意把地面踩得哗哗响，段天涯当然注意到了，但他没有多看一眼，仍是直直的跪在那里。
    等到他走到段天涯面前时，他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随后再次陷入沉寂。“孩子，你为什么守着他的尸体？”
    “因为我想亲眼亲眼看到他被野兽吃的尸骨无存。”
    “你就不怕野兽吃他的时候把你也吃了？”李玄常继续问道。在他眼中，这个孩子眼中满是孤寂感，就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孤独而又狠厉。
    “不怕，因为我有这个。在他被野兽吃光之前，我会活下去。”他摸了摸身边的柴刀。
    “哈哈，既然你无处可去，又大仇得报，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李玄常慢慢走近，这个段天涯虽然身形瘦弱，但却方面大耳，一脸正气。嗯，以后的护龙山庄就需要这样的人。
    “为什么？”他抬起头诧异的问道。
    “不为什么。跟着我，你能很好的活下去，并且成为人上人。以后，你的妻子儿女将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但，你必须做到一件事。”李玄常看着他，认真的说道。
    “什么事？”
    “把命卖给我，永远替我做事。”
    “好，我答应你。”段天涯虽然年纪小，但他已经懂得自己在做什么，与其无处可去，不如先活下去。至于把命卖出去，他的命早已不是他自己的了。
    一个孤魂野鬼飘荡在世间，要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