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

    竞技场很大，走在内部通道都能听到观众席传来的热烈呼喊。腿伤不重好得差不多了，双臂的粉碎性骨折就没那么容易了，哪怕有妙龄女郎相泽消太也得老实好一段日子。
    经过事件雄英对安全加倍重视，观众席位周边通道也会有工作人员执勤，哪怕是小奶猫也没那么容易跑得进去。相泽消太走得不慢，眉头微皱，父母的担心……大约就是这种焦躁感了，以及看到空猫窝那一瞬间的呼吸凝滞。
    虽然不太想承认，任谁见了小女儿都会惊叹她长得像她爸爸，一方面连他自己都不能否认这是遗传，一方面相泽消太对着镜子想了想不由得对小黑毛多了几分同情。也是生平头一次觉得自己要是能长得再好看点就好了，虽然他不觉得长相有什么差别不过女孩子大都是在意的。
    在他看来才不过刚过他膝盖的小姑娘简直柔弱得不象话，每每触碰都要再叁斟酌力度，稍用一分力小姑娘细嫩的皮肤就能立马起红印哭得惨兮兮。虽然欧尔麦特他们都说他是刀子嘴豆腐心，他一直不敢苟同坚持自己就是个面冷心硬的男人，如今看来还是当局者迷。
    两个女儿在他眼中过于可爱了，远远超过了以往他对人和事物的评价。叽叽喳喳的奶音迭字不知道在说什么的样子很可爱，生气了皱着眉瘪着嘴拉长音的撒娇也可爱，对他觉得毫无兴趣的东西表示出好奇惊喜快乐等等丰富的表情都很可爱。
    小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多情绪？相泽消太已经想不起来自己的童年。
    走了一段完全没看到女儿的身影，难道不在这边？相泽消太耐着性子继续走。
    有朝一日他相泽消太也会开始认真考虑成家。刚出道那会儿也不是没想过，只是这种念头很快就被残酷的现实消磨殆尽。要接纳一个出身经历性格思维等等都不同的人进入自己的生活，共同进退，抚育后代实在太难。
    英雄更甚，谁知道哪天就回不来了。与其留下孤儿寡母艰难度日，还不如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有必要时去殉职也少几分犹豫。何况他也自觉没什么女人缘，少年时期或许也有过那么一点心思，但无一例外都是悲剧结局，也不拘是哪一方的问题，总之他是彻底绝了这念头。
    可惜老天喜欢开玩笑。
    山田阳射总嘲笑他，“你这种人就是注定孤独终老，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给你送摸不到的猫，又送娇滴滴的女儿，还有美少女老婆，简直是人比人气死人！”相泽消太让他闭上他的大嘴，别就他有嘴一天到晚叭叭叭乱说。
    结果一转眼倒是自己先说出要结婚的话来。离鬼畜教师只有一步之遥。
    相泽消太的石膏手已经能简单活动。某位喜欢多管闲事的女孩会定期给他换绷带，看得出是个手熟的，用绷带画满卡通图案和乱七八糟线条的石膏挡得严实才没让他在学生面前闹了笑话。
    全身绷带披头散发的奇怪男人在竞技场内东张西望探头探脑实在可疑，相泽消太被巡视的工作人员逮个正着。
    “你好，请问是观众还是工作人员？请出示证件。”面生的巡视员有礼貌的说着却是戒备的动作。
    相泽消太也没想到会在雄英内被当作可疑人员，不知是怪他平时太低调还是今天从各处抽调了不少人手倒霉碰上不认识的。漆黑的眼珠丧破天际，他翻了个白眼儿，“我是雄英教师，东西掉了出来找找。id卡在左边口袋里，要看自己拿。”
    “不好意思打扰了。”知道自己误会了的工作人员将卡塞回男人口袋里敬了个礼。
    “……不客气，”绷带男整个人都散发着丧气，低头垂背挪动脚步，眼皮都不抬。
    虽然很不愿意去想就是了。一个才刚刚发育的年幼女孩，究竟是如何度过怀有身孕的日子，又是怎么将双胞胎生下来，独自养育两个婴儿。
    相泽消太连问都不敢问。
    只觉得自己再怎么道歉都不过份，但那些伤害到底都弥补不来了。所以对着八神凛久他的宽容像是没有底线，白日里被学生敬畏的脾气一点都发不出来。
    而八神凛久本人也太过离奇。
    他叁十岁看十几岁的少年少女就像看孩子，一眼过去对方的想法做法就能看透，水平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是以对小孩都是包容与管教居多，不存在什么平等的对话，友情都生不出更何况爱情。
    经验视野的差距能造成这么大的差距吗？当然能。
    他看高中生就像高中生看幼儿园，高中生会想和幼儿园生建立平等关系吗？会觉得有共同语言吗？不存在的。或许有时带着宽容的心态觉得哎哟还挺可爱的，但大多数时候还是觉得熊孩子太tm烦了还是想揍一顿。
    他要教育这些孩子形成正确的英雄观念，铸造钢铁般的意识，经历千锤百炼之前光是嚷嚷着想做英雄旁人看起来也只会轻轻一笑。所以才见到八神没多久相泽消太就敏锐的意识到她与其他人巨大的不同。
    她的意识已经形成完整的系统，无需他人多嘴插手。在绿谷和爆豪等人影响下逐渐觉醒的a班中看起来实在是显眼，自主学习能力很强，实战课程中更是在布局、谋略决断和战力上展现出卓绝的能力。如果说绿谷他们是精神上引领的主心骨，那八神凛久就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一个安心可靠的位置。表面上或许看不太出来，但学生确实对八神亲近中投入了信赖与安心感。
    相泽消太并不能像对待小孩一样同样对待她，她一副孩子的模样也做看上去很孩子气的事，但你在无形之中就会把她放在同等甚至更高的位置上去。前几天的心理测评结果同样证实这一点。
    八神的心理状态平稳而强大，并未受到事件的影响，她具有完整的英雄思维和一颗坚实的英雄心脏，甚至在做完悄悄追加的英雄素质测评还同人家调侃，早早看穿。结果显示八神凛久已经是一位英雄，精神上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位的英雄精神像是在哪里走岔了路，强大归强大某些地方却稍有脱节。不过这点瑕疵她本人在不断的调节完善中，他只需要稍作引导就能水到渠成。她缺的是经验，做英雄的经验。要是不上前线怕是以后会做到能给他派任务的位置。
    “Hey！激动人心的时刻即将开始！本届雄英体育祭的最终决战！冠军将会从进入决赛的这些优秀的少年少女中产生！”布雷森特麦克一个人主持了第二轮还是跟打了鸡血一样活力四射。
    只见他裂开灿烂的笑容，八字胡一翘一翘，兰花指最准桌子上的小白团将话筒递了过去，“那么请问我们的特别嘉宾，你觉得谁会登上冠军宝座呢小白？”
    “喵呜～”
    “Ok！小白说它不知道！”麦克撸了一把他的金毛，“今年的优秀苗子那么多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一定会是超越以往的盛况！”
    “让我们拭目以待吧！首先就让我们来抽签分组…哎哟！祖宗别咬！这是手指头不是吃的……”
    相泽消太看着屏幕满头黑线，“麦克这家伙……”
    ……
    他以一个男人的身份，相泽消太的身份去与这个女孩一一说明。他判断八神凛久能够听懂，能够以足够理智的思维去思考这件事，这就意味着今后她可以以一个对等的身份和他商讨未来，而不是听从安排。
    而她只是认真的听着，不卑不亢的听着。
    前半段关于他自身条件的介绍少女毫无波动，她早就对这个家的财政状况了然于心并且把握在手里。不仅钱包，相泽消太银行卡都在她手里了，他有多少存款对方一清二楚，将花销支出等等打理得井井有条。同居的短暂时日显然也对相泽消太这个让人毫无幻想的男人有所了解。
    对各种事物的统筹分析于八神凛久而言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而不值一提。他原本有心看顾未成年，奈何才学了半天就伤重退场，孩子她妈连他一起照顾得很起劲儿。
    他已经被灌了各种营养餐，按时换药换绷带，需要时总能找到干净的换洗衣物，而且现在他还有了书架带抽屉的大桌子放他的书和文件电脑，以及一张沙发床。虽然他觉得没必要浪费精力收拾床，毕竟就合理性而言睡哪都是睡，所以一直选择方便的睡袋，但无法否认床比睡袋舒服的事实。
    以妻子的眼光来看已经没什么可挑剔的，对孩子更是上心，山田阳射说她是贤妻良母一点没错。相泽消太长久以来一直避免用学生和未成年以外的视线去看八神凛久，可她是他们两人孩子的母亲却无法避免，多少都会带进去一些其他方面的目光。
    一旦他说出来。再看这个只到他胸口高的女孩就会不由自主的往“女人”“妻子”“孩子她妈”的方向去，可不令人惶恐。
    她从孩子、未成年、学生、小兔崽子的模糊轮廓中逐渐脱离出来，就像是突然染上了鲜明的颜色。显眼的白发垂落，几缕落在颈边，衬得年轻女孩的肌肤娇嫩白暂。眸光带水，浓郁神秘的紫色流转其中欲说还休，小巧的鼻子，樱色蜜唇，声音也偏向甜美，哪怕是无理取闹听起来也是悦耳的。
    再往下，是纤细到他能一手折断的雪白颈项，玲珑有致的躯体……现在的女孩儿大多发育得不错，要是被紧紧黏住可不太好受。相泽消太早就过了冲动的年龄，自然不会轻易动摇，却不代表他毫无知觉。
    相泽消太无声的叹息。
    现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家庭光靠一个人是无法构成的。
    正欲收回自通道向外发散的目光，掠过不远处班级的区域，a班某个椅子上一坨白色物体十分可疑，干脆绕到离a班最近的入口处。才靠近就听到八百万的疑惑声，“它们看起来很干净，会不会是走失的猫咪？”
    “确实，而且带着小猫也一点也不怕人”，常暗踏影蹲在座位前与悠然自得的白猫对视，“口田同学不能与它交流吗？”
    口田戳戳手指，被可爱的小动物拒绝对他的打击有点大，“……它不理我。”
    “猫猫乖～”御茶子如愿的摸到了凛久毛茸茸的尾巴，“软绵绵好幸福……”
    “也没有猫牌。”轰焦冻见旁边的纯白猫咪对他亲近也顺手捏了捏它粉嫩的肉垫，居然没有反抗，“这么亲人应该是家养的。”
    “…啧，”不爽的砸嘴声打断讨论。
    几人回头顿时对上班主任核善的眼神，下意识的就肝儿颤。
    “相泽老师！”丽日被吓到了。
    “猫咪不是我们带来的，不知道哪里跑进来……”常暗试图解释。
    “说起来刚刚麦克老师那里也有，会不会是……”八百万推测道。
    “……我的”
    “？？？”学生们好像刚刚听到什么。
    相泽老师的眼珠可疑的移往一边，从露出的几颗小白牙缝中快速漏出几个字，丧到快听不清。
    “我的猫。”
    “诶！老师养的吗？？”绿谷小天使惊讶了。
    “不敢相信……那个相泽老师居然……”切岛不由自主说出心声被上鸣赶紧推了一下闭上了嘴，核善的视线投过来了喂！！
    “既然是老师的宠物那就不用去找了。”常暗稳住了。
    “嘁…”相泽消太又不能问不是说好回解说室，忽的看到埋在白猫怀里的黑团子，放下心来，“睡着了吗……”
    凛久伸了个懒腰，叼起睡乎乎的幼崽，就往他身上跳。
    “喂！很危险，会掉下去……”相泽消太话才说了一半肩膀就一沉，白猫四个爪子已经踩了上来。
    大猫巴拉一下把崽崽塞进他拘束带里，又去蹭他的绷带脸喉咙里咕噜噜噜，“……下次别这样。”
    “那个相泽老师……居然会温柔的讲话…！！”切岛再次被核善的眼神回头锁定，赶忙慌乱解释，“这个……我是说…果然是老师的猫呢居然那么亲近。”
    这句话根本是火上浇油。要不是不能用个性切岛同学定然下场凄惨。什么叫他的猫！虽然是这样……啧！！
    “做好比赛准备。”相泽消太不欲多说扛着肩上的猫转身就走，假装听不到后面小声的，“我还以为相泽老师是那种不会养宠物的人呢……”“反差萌吗……”诸如此类。
    他的猫……
    他还没到能坦然说出这句话的程度，还不够格。
    白猫坐在他肩头，时不时甩甩尾巴，很是惬意。
    少女对他所说并无异议，唯有在说到男女关系上时产生一丝波动。拥有这种个性体质，你觉得她会不懂吗？也未必。只是倒霉被相泽消太碰上了而已。
    不管懂不懂他都需要再做强调。相泽消太不能给一个女孩太多幻想，认不清现实才是最残忍的。同时他也不能把她的后路堵死，把大好青春年华都浪费在没有激情毫无干劲的老男人身上。他不能隐瞒，不能诱导，只能原原本本的告诉她，她面临着什么有什么选择，交给她自己来决定。
    女孩听着，情绪越来越低，手指无意识搅着衣角布料，像是在思索他的话。
    相泽消太也不催促。
    良久，少女抬首，语气中带着不确定，小声道，
    “……我想考虑一下。”
    这是当然的。任谁听到自己今后的人生如此暗淡无光，决心跟一个凶巴巴的邋遢大叔还是搓磨自己的班主任纠缠在一起的勇气拿不出来也不能怪她，心下不安犹豫许久才是正常的。
    他点头，丧道，“现在不过是提出方案而已，还有时间。提议长期有效，考虑清楚了还有什么补充的随时可以跟我说。不过最好是在毕业之前，估计校长要给你相亲，你要是有兴趣看看那边也行。”
    女不知为何愈发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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