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思想冲突

    “你说什么？！”
    张旺咬牙切齿的看着柳小江，额头上的青筋也仿佛随时都会爆炸一样。
    “你们这帮全性妖人的目的，居然是想要断我唐门的传承………”
    说到这里，他猛然回头看向身后的唐妙兴，大声质问道：
    “唐妙兴！这样你还纵容他们在我唐门大闹！难不成你是真的已经疯了么？！”
    “………”唐妙兴面对质问显得异常沉默，眼下也只是面色凝重的看着柳小江，许久之后才终于缓缓开口说道：
    “所以，你这次亲自来我唐门，之所以会想领教丹噬，就是为了确认它的程度，然后视情况………令它彻底消失在这世上？”
    闻言，
    柳小江并未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唐门长，就像我刚才说过的那样，因为过往的那些大义之举，我非常尊敬唐门这种异人流派，即便它的存在并不符合社会需求………也是一样。”
    “丹噬……”
    “这东西虽说并非真的无解，但也的确可以被称之为‘绝技’，甚至在威力上也不亚于所谓的八奇技，只是………它对任何人来说，哪怕是想要继承它的人，也都充满了足以致命的危险性。”
    “在现在这种稳定的世道上，那八种绝技无疑就是取乱之术，唐门丹噬………也与之同理。”
    “呵呵……”许新听到这些‘明白话’，居然在一个全性妖人的嘴里说了出来，不免摇头轻笑着开口说道：
    “小子，就算事实的确如此，你又为什么要把事情考虑到这种层面上，全性………什么时候变得会为脚下的世道考虑了？”
    “不拔一毛，不就是你们全性的理念么？”
    “现在却为了大局考虑而耗费心力的找上唐门，如果要说这里面真的不存在其他目的，你小子可真就是一个世道罕见的圣人了………”
    “我不是圣人。”柳小江目光闪烁的看向许新。
    “我亲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
    “少废话！”张旺表情不悦的看了眼许新，随之便再次开口打断了柳小江，道：
    “赢勾！不管是究竟是谁！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也休想在唐门的眼皮子底下乱来！”
    说完，他立马看向远处的唐门外门弟子们，挥手说道：
    “所有在场的唐门弟子都给我听着，不管门长这次究竟做了些什么，不管他所坚持的想法到底是对是错，一切也都只能是咱唐门自己的家务事！”
    “事情尚未尘埃落定之前，所有人都不能给我离开唐冢，尤其是一起跟过来的这帮全性妖人，只要他们敢有多余的动作………可杀！！！”
    此话一出，
    在场的唐门弟子虽然没有给予太多回应，但却还是听从吩咐的将全性等人围了起来，甚至就连一起来的张楚岚等人也都没有被遗漏。
    “掌门！咳咳……要做什么赶紧的！”
    夏柳青浑身是血的被吕良搀扶着，看见再次包围上来的唐门弟子，立马惨笑着看向远处的柳小江。
    “你小子如果不想老戏子死掉，那可不能再继续拖延的太久了，咳咳………”
    闻言，
    柳小江回头看了看夏柳青，眼中瞬间闪过了一丝红芒，将老人的目前状态尽收眼底。
    随后，他重新看向面前的三位老者，再次无视那位依旧暴怒的张爷，看向了稍显沉默的唐妙兴，道：
    “唐门长，这位张爷的意思，能代表唐门的态度么，如果您老对此事也是这样的看法，那么…………”
    嗡！！！
    柳小江仅仅只是稍微抖动了一下手指，身上便瞬间散发出远比之前更为浩荡的诡异黑炁，甚至一经出现便开始朝着全场逐渐蔓延开来。
    “世人都说唐门，乃是圈里用毒的祖宗，没人能在用毒上超过唐门先祖，唐门的丹噬我方才已经领教过了，也知道这手段确实有着一些不凡之处………”
    “现在，也该让各位领教一下我的手段了………”
    说着，他抬手令一股黑炁聚集于掌中，甚至还在其中不断变化各种形状，道：
    “三位，这其实也是一种毒，性质上也和老涂的尸毒差不多，但他的尸毒只会引出你们体内的三尸，而我的这种………则是会直接破坏你们的灵台方寸。”
    “不过……”
    “好消息是它和丹噬一样并非无解，而坏消息则是………这毒大概率也只有我才能解。”
    此话一出，
    凡是听到这句话的唐门弟子，纷纷小心谨慎的选择避开了，正在逐渐蔓延至全场的诡异黑炁，皆是被动地退开了全性与张楚岚等人的身边附近。
    紧接着。
    他们便看见原本肆无忌惮蔓延至全场的诡异黑炁，居然就像有意识似的主动绕开了全性与张楚岚等人，并在围绕于这些外人身边附近的同时，逐渐停止了方才那种不断向全场蔓延开来的趋势。
    见此，
    张旺看着场中这个戴着脸谱的全性掌门，也不由得深感疑惑的开始逐渐冷静了下来。
    毕竟，此人既然能逃脱惨死于丹噬的命运，其身上也就一定存在着某些过人之处，加上唐妙兴和许新那种异常‘和善’的态度，他也根本不可能会小瞧了这位新任的全性掌门。
    所以，在听到对方想要断了唐门的传承之后，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不管唐门会付出多么沉重的代价，也要将全性这帮妖人永远留在唐冢内部的准备。
    结果，他却发现对方明明是想做断人传承的恶事，举动上却也依旧还是那种不会主动伤害唐门弟子的样子………
    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既然都明说了是想断绝唐门的传承，难道还在想着自己不会得罪唐门的人？
    脑子都已经坏掉了么？！
    就在此时，
    “你认为唐门不该有自己的骄傲，不应该存在着丹噬这种手段？”此前稍显沉默的唐妙兴终于还是开了口。
    “骄傲该有，丹噬的存在也并非是一种错误………”柳小江摇头道：
    “不过，时间不对，如果是古时，如果是乱世，丹噬或许就是唐门的安身立命之本。”
    “但现在不是古时，更不是什么乱世，而是社会稳定发展的治世，这是属于大多数普通人的时代，唐门就算没有丹噬也一样能够立足于世，无非也就是圈子里某些不足为重的地位差距罢了。”
    “在这种时代背景下，异人流派在圈子里拥有地位又能如何，像异人这种与环境脱节的不安分因素，存在便已经是大家出于‘人道’方式的考虑了。”
    “异人流派的兴盛，甚至是更多有益于圈子发展的事，也都只会不断加深社会结构的不稳定性，迟早都会让更多普通人注意到异人的存在。”
    “届时，异人流派在圈子里的地位？呵呵………”
    “唐门长，张爷，许新前辈，你们猜上头会如何选择，他们是会偏向于作为社会结构基石的普罗大众，还是会选择偏向于虽有力量，但却无法左右现代战争局势，只会增添些社会问题的异人？”
    “………”唐妙兴再次陷入沉默，片刻后再次看向柳小江，眼中同样开始出现了疑惑与不解。
    “哪怕是全性，是全性的掌门，但你不也是异人中的一份子么，不仅不会为自己和门内成员考虑，甚至还打算站在………”
    “我这就是在为自己考虑，也是在为全性的成员考虑，更是在作为异人中的一份子来考虑问题。”柳小江道。
    “我们作为异人，作为这世道的配角，在保证世道安稳的情况下，于自身所在的圈子里，得到所谓的逍遥自在………这就已经足够了。”
    “流派再兴盛，也不过是大背景下的蚁群，异人的个体实力就算再强，也左右不了任何一场现代战争的局势………”
    话说至此，他抬眼看向三位唐门名宿，道：
    “三位老先生，我看你们还是先醒醒吧，什么蜀中唐门的兴衰与否，在当前这个稳定的世道上，中庸的活下去，让流派延续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丹噬，乃至于当年的那八种绝技，我相信上面的那些人，对于这些可以让异人忘乎所以的绝技，都只会保持着一种相同的态度，它们………全都不应该存在！”
    柳小江把话说完以后，不仅是面前的三位老者，就连不远处的年轻唐门弟子，以及全性与张楚岚等外来者，也都纷纷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在场的异人们，没有任何人是傻子。
    他们在场听到目前为止，也都能猜出唐妙兴此次的大致目的，应该就是想要利用唐门丹噬这种绝技，让蜀中唐门再次恢复往日的兴盛与荣光。
    唐妙兴这位唐门的老门长，为了能让唐门成功恢复往日的兴盛，明显就是想要真正将唐门开放，让不管是内门，还是外门的唐门弟子也都能有资格，主动去修炼丹噬这种强大的暗杀绝技。
    这件事难道做错了么？
    当然没错！
    尽管在做法上有些独断专行的嫌疑，但不可否认这的确是唐妙兴作为门长，在为唐门将来仔细考虑过才最终做出的一种选择。
    因此以唐门弟子的角度来看，唐妙兴既可以是独断专行的人，也可以是‘不称职’的唐门门长，但他那颗愿意为了唐门做任何事的决心………谁都不能否认！
    可是……
    如果站在柳小江那种结合时代背景，相对更为宏观也更为客观的角度上来看，他所说的那些话也同样充满了合理性，让人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反驳这些言论。
    现在这个世道上，异人即便拥有远超普通人的个体力量，也依旧还是远比不上普通人的某种弱势群体，未来真要是发生了冲突………异人的失败也只能是一种必然结果！
    既然是弱势，那又为什么不能老实本分，非要去计较什么流派的兴衰，以至于最终破坏整体社会的结构稳定性？
    唐妙兴作为唐门门长，愿为唐门兴衰而开放唐冢与丹噬的修炼………何错之有？
    柳小江站在异人的角度上，坚持异人应该更为合理的保持中庸………又有何错？
    “………你说的没错。”唐妙兴再次沉默了许久，随之还是开口赞同了柳小江的观点，但之后却又话锋一转，笑道：
    “我也没错。”
    “所以呢……”柳小江微微颔首，没有否认唐妙兴，而是好奇的问道：“唐门长，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要知道……”
    “虽然多少会有些冒犯的意思，但您想要利用丹噬来让唐门重新焕发生机的想法，起码在我这里………最终也一定只会是个否定的答案。”
    “为此，我甚至已经做好了充当恶人的准备，不介意动用武力来让整个唐门选择妥协，放弃丹噬这种取乱之术的传承………”
    “事后………哪怕会被整个唐门记恨，可对于我这种人人喊打的全性妖人来说，这似乎也并没有让自身境遇发生任何形式的改变。”
    “呵呵呵………”唐妙兴微笑着点了点头，道：
    “没错，你的确有这个实力，身份也确实很适合做这样的事，但你和唐门之间毕竟没什么过节，这次的事从某种层面上来讲，你甚至也是在为我唐门考虑。”
    “不过，你的想法大家都已经明白了，而我所要做的事………却才只是进行到了一半，甚至都没有给大家一个合理的交代。”
    “赢先生，你能否让我把事情全都安排妥当，当我履行了自己这个门长身上的责任以后，唐门丹噬的问题………就由我亲自来给你一个交代好了。”
    闻言，
    柳小江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脸谱下的眉头顿时缓缓皱起，“唐门长，难道说您是想要………”
    然而，
    “赢勾！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办！你先给我在这耐心等着！”唐妙兴却忽然一脸嫌弃的说道。
    “你他娘的果然就是个搅屎棍子！”
    “…………”柳小江。
    这时候就算被骂了。
    柳小江也并未再次开口阻拦什么，甚至还乖乖听话的选择站在原地，看着老者走向不远处的涂君房，随手撤掉了那些用于帮其他人解围的尸气。
    毕竟。
    唐妙兴根本就不会用丹噬，却又忽然说要针对丹噬给出一个交代………
    柳小江又怎会听不了一个将死之人的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