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全国大赛（3）

    等久美子用纸巾稍稍擦了脚底板，分别来自东京和京都的他们，一起走在名古屋的夜晚。
    “渡边首相，能请教您一个问题吗？”久美子一手拿饮料，一手捂着衣服领口，晚上的风有点冷。
    “久美子秘书官，我不冷。”
    “不，不是这个，您冷不冷和我没关系吧？”
    “嗯？你这样和我说话？”
    “对不起，首相大人！”
    渡边彻用鼻子傲慢地“嗯”了一声。
    清野凛和丽奈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里有着同样的无奈。
    久美子喝了一口饮料，还剩一点点温度，她又连忙多喝了几口，想在彻底变冷之前，全部喝完。
    感受着唇齿间的甜味，她继续说道：“我听说你是从岩手县一个人去东京上学，能不能分享一下生活经验呢？”
    “不要去御茶之水。”渡边彻脱口而出。
    “啊？”
    听了久美子的问题，也准备认真听听的另外两位少女，跟着久美子一起露出不解的表情。
    渡边彻面色沉重：“那里的咖啡店总是放着过时的摇滚乐，卖的咖啡就算放了糖，也还是苦的。”
    “......这样啊。”久美子不知道说什么好的应道。
    “正经点。”清野凛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好吧好吧，没见过京都人嘛，想逗着玩玩。”
    “我们又不是猴子！”久美子和丽奈异口同声地说道。
    渡边彻指着她们两个，笑着对清野凛说：“你瞧，有趣吧？”
    “太失礼了。”清野凛没有否认有趣这一点。
    “久美子，”丽奈抓住久美子的手臂，瞪着渡边彻，“我们回去。”
    “乌冬面我请客。”
    丽奈停住准备转身的脚步，依旧对久美子说：“我们要大吃一顿，专门挑贵的点！”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这有什么。”丽奈把长发别在耳后，淡淡地说，“反正本来就是他的错，上次车站大楼音乐会的事，我还没找他麻烦，请我们吃饭是应该的。”
    久美子还没见过这样的丽奈，这个渡边彻真的是她克星啊。
    她为难的看向清野凛。
    “喂，朕的秘书官，你看她干什么吗？我说我请客。”首相渡边彻不满道。
    清野凛浅浅地嫣然一笑，点头说：“也好，与其让他在游戏里花钱，不如拿来请客，正好为上次的事道歉。”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啊，到了，我已经闻到香味了！”
    久美子撩开布料制的帘子，消失在店门里。
    渡边彻对清野凛说：“......是我的钱吧？为什么你做主？”
    “你有什么不满吗？”清野凛淡淡地看着他。
    “不，没有。”
    久美子从从店里探出头：“快来，我找到座位了！”
    三人走进店。
    这是一家叫「kawasho」的乌冬面店，装修很奇特。
    就像用几根钢材搭建的棚子，柱子上锈迹斑斑，墙壁上装饰着白色粗布手套和安全头盔，还有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新闻、名人照片等等。
    凳子也很奇特，是装酒和鸡蛋的篮筐，倒过来给客人坐。
    店里唯一有高级感的地方，就是篮子上垫的黑色坐垫。
    里面已经坐了两桌客人，都有男有女，身上还穿着西装，看来是下班后参加酒会的社会人。
    四人在靠墙的角落坐下，渡边彻和清野凛自然坐一起，他对面是久美子，丽奈坐在清野凛对面。
    “好奇怪这里。”丽奈姐大而黑的眼睛，好奇地悄悄打量着店里的一切。
    “我还没来过这种店，而且还是晚上十一点！”久美子略显兴奋地说。
    “欢迎光临，请问吃什么？”服务员拿着笔纸走过来。
    “味增猪排。”渡边彻看也不看菜单，直接点菜。
    “不行。”清野凛否决道。
    “为什么？！”
    “名古屋的味增和东京不同，万一拉肚子，影响到明天的比赛，你能负起责任吗？”
    “你以为我至今为止锻炼是为了什么？”
    “不管你为了什么，这一餐你都只能吃乌冬面。”清野凛不再跟他废话，直接对店员说，“两份乌冬面套餐，特色小菜不要，谢谢。”
    “好的。”服务员在纸上记下菜单。
    渡边彻端起桌上的麦茶，噘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把他五脏六腑的温度都降低了。
    另外一边，两位京都来的少女，正对着菜单纠结。
    “怎么办，好想吃扁面，还要这个牡蛎鸡蛋看起也好好吃！”久美子纠结地微微蹙眉。
    “这个什锦火锅和关东煮看起来很不错......”丽奈也皱着眉，认真思考。
    “想吃全部点也没关系，”渡边彻晃着杯子，好像麦茶很烫似的轻抿一小口，“我带了足够多的钱。”
    “那......”
    丽奈姐伸出手指，正要下定决心，清野凛开口说道：“你们明天也要比赛吧？还是吃京料理比较好。”
    京料理，以京都口味烹调出来的料理，原料选择方面讲究时令，以豆腐、竹笋及蔬菜为主，味道偏淡，卖相精致。
    “差点忘了！”
    “好险，好险，丽奈，我们也吃乌冬面好了。”
    “嗯，好吧，这次就便宜他了。”
    店员走后，渡边彻对清野凛说：“丽奈姐是北宇治的小号独奏，久美子是两位上低音号的其中一位，如果她们吃坏肚子，我们拿金奖的概率最起码提高百分之一。”
    “百分之一？你少瞧不起我们！”丽奈姐气得差点拍桌子。
    久美子笑着给她倒麦茶。
    “久美子，你不生气吗？！”
    “他肯定是在开玩笑啦，不要在意，而且他请客吃饭，被说两句我完全不在意啦。”
    “不，如果你们真的打算点那些吃了可能闹肚子的东西，我不会阻止你们，会很爽快地掏钱。”渡边彻说。
    “他说真的。”清野凛补充道。
    “我们京都虽然没有东京那么国际化，但也不会轻易被骗啊，你们耍不到我们的。”久美子自信道。
    渡边彻侧头看向清野凛，挑了挑眉。
    ‘好玩吧？’
    ‘正经点。’清野凛白了他一眼，还是没有否认好玩这一点。
    “对了，”久美子突然想起刚才的事，“除了御、御茶什么，东京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渡边彻拇指、食指、中指抓着杯子口，轻轻摇晃。
    “将来我准备读东京的大学。”久美子回答道。
    “要来东京大学吗？到时候我罩你。”
    “不，东京大学有点......”
    “先别急着拒绝，东大的名声是不太好听，什么‘恶臭政治家摇篮’，‘再也没有比东大生更古板的家伙’之类，我准备在大学也继续参加吹奏部，我们首相秘书二人联手，连续拿下四届全国金，将来也是政界的一大美谈。”
    “嗯哼，咳咳咳——”喝茶被呛着的丽奈姐，连忙抽了一张纸巾，愤怒的眼神盯着一本正经的渡边彻。
    话说的有点多，渡边彻又喝了一口麦茶。
    久美子轻拍丽奈的背，帮她缓气，她苦笑着说：“东京大学还是算了，我准备去以英语出名的女子大学，想做一名英语老师。”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嗯嗯，谢谢你的邀请。”
    如果能去东京大学的话，久美子会不去吗？
    这个家伙虽然双簧管厉害，成绩出色，但意外的是一个单纯到看不懂局势的家伙，将来是绝对成不了首相！
    渡边彻对少女的想法一无所知，他把自己在东京的经验说了一遍。
    包括租房、兼职、交通工具等等。
    中途店员把四人份的乌冬面送上来，碗里蒸腾出热气，有点互相看不清对方的脸。
    四个人正处于十六岁的年纪，肚子里的晚饭早就消化完了，闻到香气，瞬间更饿了。
    齐声说完“我开动了”，立马吃起来。
    “久美子，试试这样！”丽奈先用汤匙盛了一点汤，然后放上乌冬面，一口吃下去。
    “我试试......嗯——好吃！好吃！”吃完，久美子还猛喝了一口汤。
    桌子底下的双脚翘起，拖鞋自然而然又掉了。
    也许是因为很少有这样的时间——在陌生城市，深夜里，和见过一面、但互相感觉还不错的人一起吃乌冬面，所以渡边彻和清野凛也觉得味道不错。
    吃了几口，久美子一边把面送进嘴里，一边说：“渡边君，请继续说下去。”
    “久美子！”丽奈用纸巾擦了擦手背，上面有久美子溅出来的汤汁。
    “嘿嘿。”久美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刚才说到哪了？”渡边彻问。
    “你怎么不给nhk电视台收费员开门的事。”
    “哦，这个说完了是吧？接下来跟你们讲讲怎么省钱......”
    渡边彻边吃边说，京都的两个人静静听着，偶尔问几个问题。
    “......我最讨厌的是超市里两片装的鲑鱼。”
    “为什么？”
    “一片装的卖500円，不够；两片装的只要975円，但又太多。”渡边彻嗦完最后一口面，喝了点汤，“差不多就这些了，你要记不住，来东京找我就行。”
    “初中一毕业，就一个人去东京上学，保持成绩好的情况下，还要做各种兼职，听起来好辛苦！”久美子有点难以置信地说道。
    丽奈也点了点头，她感受最深的，是渡边彻顶着大太阳，举四个小时广告牌这一件事。
    她们每天放学回家，母亲已经做好饭菜，衣服也不用自己洗，要做的只有学习和吹奏部的练习。
    这个人虽然是个流氓，是个变态，喜欢开她们玩笑，但意外地是一个励志的家伙。
    “要不然为什么成为首相的是我，不是你呢？”渡边彻用纸巾擦完嘴，喝起麦茶，等她们慢慢吃完。
    “可惜，那是从前的事了。”清野凛每吃一口面，都会用餐巾擦拭嘴角。
    吃法秀气到与这家店的氛围格格不入。
    “从前的事？”久美子好奇道。
    “没什么好说的，往事不堪回首。”渡边彻打断她，“对了，久美子，你这次全国模拟考多少名？数学经过我的指点，想必大有进步吧？”
    “指点？你管那个叫指点吗？”久美子故意忽视前一个问题。
    虽然对自己的排名没什么不满，但现在说出来，总感觉很害羞。
    因为一定是四个人里最差的那个啊！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拜你为师，你也没领我进门吧。”久美子吐槽道。
    “真是拿你这逆徒没办法，下次见面，我给你整理一个数学笔记吧。”
    “下次见面？万一没有车站大楼音乐会，那不就是明年的今天了吗？”
    “是啊。”渡边彻停下摇晃茶杯的动作，忍不住笑起来，“而且你必须得进全国赛才行。”
    久美子愣愣地看着他让人无法拒绝的笑容，回过神来，连忙低头吃面。
    “我们一定会进全国赛！”丽奈姐刚才正好在吃面，躲过一劫。
    “嗯嗯。”渡边彻点点头，余光得意地看向清野凛。
    清野凛把长发拨到耳朵后，用汤匙小口小口喝汤，看都不看他一眼。
    根据经验，这是被鄙视了。
    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话，她绝对会毫不留情地奚落一番，甚至会让他去买饮料。
    吃完面，渡边彻结账。
    久美子看着他拿出的黑黝黝钱包，十分不能理解：为什么男生会以为那种单调的东西很酷呢？
    接着，她就被震惊了。
    钱包里，除了卡以外，厚厚一沓万円钞，粗略估计，起码十张以上。
    随身携带十万円......要不自己也一个人去东京上学好了——一个月零花钱只有3000円的久美子，被钱迷晕了，想着这个计划的可能性。
    吃饱以后，回去的路上一点也感觉不到冷。
    四人慢悠悠地走过各种“日”字建筑，过了公园，突然发现彼此的方向一致。
    “原来住这里的另外一所学校是你们啊。”渡边彻说。
    “我才奇怪呢，你们这么有钱也住这里吗？”久美子心里想起那辆印有乌鸦的气派校车。
    “没办法，谁让我们家领导是一个效率至上、不知道享受的家伙。”
    “渡边彻同学，当着我的面就敢说我的坏话，你还是第一个。”
    “是吗？那太好了，清野同学的又一个第一.......”
    “闭嘴。”
    “是。”
    在清野凛十分痛苦地揉着眉心时，四人已经到了旅馆门口。
    “啊！渡边！”神川吹奏部的一位男生，正在自动贩卖机前买饮料。
    他手里捧了一大堆，看来是打牌输了，真菜啊。
    “我们还去厕所找你去了！”说着，男生突然发现渡边彻身边的三位美少女，特别是有丽奈姐后。
    他眼睛瞪得老圆，大吼道：“你又一个人霸占丽奈姐！”
    丽奈小脸一愣，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霸占丽奈姐是什么鬼？霸占她的是这位久美子小姐，我霸占的是清野同学.......还有久美子小姐和丽奈姐，我一挑三，你懂......唔，咳咳咳！”
    丽奈姐相当自来熟、很不客气地对渡边彻来了一发肋击。
    “你再调戏久美子试试！”她瞪大眼睛，俏丽的脸严肃，厉声道。
    “我、咳咳，原来错在这里嘛。”
    久美子忍不住露出害羞的笑容，她拉住丽奈的手臂：“算了，丽奈，看在他请我们吃乌冬面的份上。”
    “乌冬面？！”那男生再次尖叫道。
    安静的夜晚，他的声音异常刺耳，清野凛和丽奈用冰冷和不耐烦的视线看向他。
    “我先回去了！”男生立马抱着饮料跑了。
    中途饮料掉了，他手忙脚乱地捡起来，好在没发生弯腰捡的时候，其他饮料全部掉下来的情节。
    “我也回去了。”渡边彻捂着侧腹，一副肾被割掉的样子。
    “等一下！”久美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喊道，“那个，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说不定以后三年都可以一起吃乌冬面。”
    “吃一顿就算了，你还打算想吃我三年？”
    “小气的男人可不受欢迎。”丽奈姐不屑地说，“下次我请好了。”
    “那没问题了。”渡边彻立马松开手，没事似的拿出手机。
    “那个......”久美子看向清野凛。
    她总感觉这个人全身充满大小姐的气势，一言一行都和自己形成高低之分，很难说上话。
    “我就算了。”清野凛淡淡地说。
    虽然能说服她，但渡边彻还是没开口，反正他们两个过了明天就会退出吹奏部，以后应该不会再来名古屋。
    不过他转念一想，清野凛没什么朋友，刚才主动邀请久美子和丽奈去吃面，说不定心里对这两人有点好感。
    久美子和丽奈的性格虽然差很多，但总体都很好，吹奏乐上天赋也不错，将来等她们来东京，可以和清野凛成为好朋友也不一定。
    最最最重要的是，能在集体活动中单独外出的人，不是有感情的剧情触发器，就是主角，成为朋友说不定能提升运气也不一定。
    假的，开玩笑的。
    “别这么冷淡，将来说不定大家会一起在东京大学的吹奏部呢。”渡边彻随便扯了一个理由。
    清野凛想了想，叹口气：“好吧。”
    四人换了line账号，互相说了一句‘比赛加油’后，各自回到自己学校的楼层。
    渡边彻一回通铺，立马受到了全体男生的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