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神明之力

    半个小时后。
    “……以上，我谨代表东京都警视厅和诸多无辜的民众，希望你能代表藤原氏，参与今后的联合行动！毕竟，以你的实力……”
    公寓内，望月绫乃和时本一郎坐在沙发上，态度诚恳地述说着目前的情况。
    “嘛，按你刚才所说，现在东京都内活跃着各种各样穷凶极恶的怪异、怨灵对吧……”
    已经换回了普通衣服的藤原拓海，正一脸麻木地坐在他们对面。
    在这之前，望月绫乃已经向他说明了目前东京都、乃至整个日本的紧张局势。
    所以，藤原拓海小腿现在还有些发抖。
    裂口女、人面犬之类的都市传说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什么时候起我所居住的东京都已经变得这么危险了，我要不要搬回明治神宫？
    是的，身为“四千年一遇的神眷者”、“明治神宫的下一任大神官”的藤原拓海……
    怕鬼。
    年幼时的他，也和所有人一般，以为自己是被神明眷顾着的。
    从小到大，无论他坐着、站着、吃饭、睡觉、打游戏、打……总之都会散逸出看起来极具神明威严和皇家气息的“十六瓣八重表菊纹”灵力。
    仿佛是因为修行而引发的神迹一般。
    因此，也有人称他为“连呼吸都在修行的神眷者”。
    为了不愧对神明的眷顾，修行曾经占据了他生命的大部分时间。
    他对修行的痴狂，到了连他严厉的父亲都常常劝他不要太辛苦的地步。
    直到十岁那年，他准备出门抢购新发布的《精灵鬼可梦·金银》的时候，在鸟居外遭遇了一只极为强大、值得他出手的怨灵。
    他志得意满地对那只怨灵使用出了自己苦修多年的、带着极为绚丽的菊纹特效和神明气息的术式。
    然而实际的效果，就像是用一百日元的打火机去灼烧大象一般……
    那只怨灵除了被神明气息威慑了一秒钟之外，不但毫发无伤，反倒是被激怒了。
    闻讯赶来的几名家族内的长辈，为了保护他，都葬身在那怨灵手下。
    然后，他被眼前血腥的场景吓得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据说那只怨灵已经被不知何人出手消灭了。
    不管他如何否认，所有人都将功劳归功到他的身上。
    可是他十分清楚，这绝对不是自己干的。
    因为那次的遭遇，他对于怨灵一类的存在，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连看限制级恐怖片都会大脑宕机、陷入自我保护的昏迷之中。
    那次事件之后，他对自己的人生进行了全方位的审视。
    这才发现，那菊纹灵力虽然看起来很华丽、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神明气息，但是除了视觉和感觉上不同之外，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就像某些氪金游戏里中看不中用的皮肤一般。
    而那看似引发神迹造成的华丽景象，也只是因为自己修为太低，无法控制灵力外散造成的罢了。
    自己实际的灵力资质和修为，连藤原家平均水准的一半都不到。
    通过向同辈的人套话、打探，他才知道平日里向神明祈祷时，别的神官或多或少都会获得神明模糊的回应。
    而他，从小到大，身为钦定的“下一任大神官”，神明一次都没有回应过他。
    一次，都没有……
    这踏马什么“神眷者”，应该是“神倦者”才对吧。
    这身唬人的菊纹特效，也是神明故意整我的吧。
    可是，每次当他向父亲这么说的时候，家族里的人都以为拓海少爷是因为“虽然击败了强大的怨灵，却没能救下族人”，从而产生了深深的自责，对自己的要求过于苛刻。
    在那之后，他有一段时间，常常试着通过与族人比试神术之类的方式，想要证实自己的“真实实力”。
    可是，那些修为明明远超自己的同辈，因为承受不住菊纹灵力自带的“神明气息”，威压之下如同被蛇盯上的青蛙，无力施法而直接认输。
    偶尔与年长者比试不敌，也被人认为是故意谦让，反而让他更加威名远播。
    而他所使出的神术，无论实际效果多么的卑微，因为“菊纹特效”的缘故，也总是被描述得高深莫测。
    就连当初那只怨灵，也从等级【贰】衍生出了【叁】、【肆】、【伍】多个版本。
    只能说，人心的“成见”，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
    心灰意冷之下，藤原拓海以“独自修行”的名义，搬出了明治神宫独居，眼不见心不烦。
    这么想着，藤原拓海自嘲地一笑，伸出手掌，竭尽全力凝聚出灵力，向时本一郎和望月绫乃展示着。
    他掌心中那一团微弱的金色灵力，带着绚烂的金色菊花纹，不断朝着周围散佚开来。
    “你刚才说，以我的实力……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就是我全部的实力，又能做得了什么？”
    若是第一次见面的外人的话，应该能够没有偏见地、真实地分辨我的能力吧。
    初次见到传说中的“十六瓣八重表菊纹”组成的金色灵力，望月绫乃和时本一郎顿时睁大了眼仔细查看。
    一股不容亵渎的、气势磅礴的威严，瞬间笼罩了两人。
    发现吧，快发现吧，快告诉所有人我只是一只弱鸡，除灵这种危险的事情并不适合我，我只要安安静静在家打游戏、以后逢年过节帮皇室主持下参拜仪式就好了。
    藤原拓海费力地维持着灵力运转，心里疯狂地呐喊。
    “好……好强……这，就是来自神明的威压吗普通的灵体或者有灵感的人，恐怕都难以在这神明的气息中站立……”
    望月绫乃费力地抵挡着那股令人想要立刻跪拜的威严，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灵力，似乎发现了什么，慎重地开口道：“这灵力看似极为微弱，实际上应该是用极致的技巧将大量的灵力压缩而成，若是落在怨灵身上，无法想象会有多强的威力。”
    “不是，你眼睛坏了吗，再仔细看看啊，这一阵风都能吹熄的可怜灵力，已经是我的全力了啊。”
    藤原拓海有些愤怒地说道。
    随着他的情绪波动，更多的金色菊花纹灵力，从他体表散逸而出。
    一时间，满屋金碧辉煌，菊花朵朵开，那股神明的气息也随着他的情绪，变得更加狂暴。
    如同神明震怒一般。
    更加强大的威势，压得面前的两人额头布满细汗。
    “还请少爷息怒……”
    原本在开放式厨房忙碌的圭吾叔，立刻恭敬地过来行礼劝慰。
    “仅仅护体的灵力竟然就有如此磅礴的气势，果然是神眷者……不但对自己要求如此苛刻，还能一眼就识破我左瞳的异状。”
    看着眼前壮观的景象，被对方“识破”的望月绫乃有些心惊地感叹道。
    “不，这看似极为微弱的灵力，但是实际上应该已经超越了灵力的范畴，难怪就连树都无法看透……恐怕普通的灵体只要接触到，就会因为承受不住威压而消散，这是传说的神明之力！”
    沉吟了半晌的时本一郎，盖棺定论道。
    “不愧是时本先生，竟然能一语中的，发现少爷神力的特殊。”
    上来倒茶的圭吾叔，就像在和外人炫耀自己的孙子一般得意地说道。
    拓海少爷是他一手带大的，在他心里就像疼爱的孙子一样。
    在少爷幼年时，为了缓解少爷“修行的压力”，他时常自作主张地偷偷给少爷带回一些游戏卡带、动漫dvd、手办模型之类的事物。
    面对圭吾叔的“强力助攻”，藤原拓海面色灰白，再也无力维持掌心的灵力。
    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存在，我才没法安心地呆在家里。
    金色的菊花在他掌心，绝望地消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