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圣女魔心

    帝踏峰。
    慈航静斋。
    此时，昔日如仙宗般缥缈雅致的山门，已变成一片废墟狼藉。
    一间尚未被波及到的竹屋内。
    梵清惠面色一片苍白。
    在那道雷光前，即便是她在慌乱之中也受了不轻的伤势。
    而慈航静斋的其他弟子们则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一身素衣的师妃暄从门外走了进来，表情凝重。
    “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少年的下落？”梵清惠轻声问道。
    师妃暄摇了摇头。
    长安一战，折损了梵门两大地位无比崇高的神僧大德，而江湖和门阀之中，也有无数高手折损。
    其中就有慈航静斋意图扶持的李阀之人。
    这一次惨败，让慈航静斋和净念禅院这白道两大宗门立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而且最重要的是，最后邪帝舍利居然落入了邪王石之轩的手中。
    要知道数十年前慈航静斋为了坏掉邪王的心境，用了某种十分不光彩的手段，才让他境界跌落。
    而此后梵门更是多次追杀邪王，想趁他境界跌落时将其绞杀。
    但对方凭借宗师之境，却屡屡逃过四大圣僧的围堵截杀，最后就慈航静斋也失去了他的踪迹。
    此时若是被他抢走邪帝舍利，假以时日恢复实力，他岂会放过慈航静斋？
    年轻人……邪帝舍利……石之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梵清惠忽然睁开眼睛，眼神中散发着莫名的光芒。
    “此番邪帝舍利被石之轩抢走，亦可算是石之轩从那名少年手中虎口夺食……若是能让此二人因仇厮杀，说不定眼前的局势便会迎刃而解！”梵清惠长眸微眯，越想便越觉得此计可行。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便疯狂的在梵清惠脑海中翻腾，挥之不去。
    “驱虎吞狼，此计可行。”梵清惠轻声道。
    师妃暄轻声问道：“倘若他们觉得彼此之间相互忌惮，不肯搏命呢？”
    “那便要用一些手段了……”梵清惠沉声道，她径直抬起眼睛看向师妃暄，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妃暄，你知晓师伯碧秀心吗？”
    师妃暄听到这个名字浑身震了一下，像是预料到梵清惠接下来要说什么话。
    “她曾舍身饲魔，以己身降服石之轩，成为他的软肋……倘若她后来不是因为强行观看不死印卷而亡，而是被旁人杀死，你觉得石之轩是否会疯狂的报复他的杀妻凶手？”梵清惠轻声问道。
    师妃暄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碧秀心是我的师姐，毫无疑问，她同样是慈航静斋乃至全天下功高志伟之人……将一头原本欲搅动天下的野兽锁在牢笼之中。”梵清惠轻声说道：“代天平乱，为苍生谋平安，这本就是我慈航静斋的职责，所以后来即便死，碧秀心师姐也毫无怨言。”
    师妃暄静静的聆听着，脸上的表情却越发的淡漠起来。
    “妃暄，你是慈航静斋的继承者，也是斋内的入世传人，早已修至“心有灵犀”的境界，想必……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梵清惠盯着师妃暄的脸，语气变的逐渐冰冷起来。
    师妃暄缓缓站起身来，平静道：“师父的意思，妃暄心知肚明……若是天下需要妃暄献身，效仿秀心师伯，妃暄义不容辞！”
    梵清惠轻声道：“你要成为套在那少年脖颈上的锁链，让他由一头野虎，成为一把只握在你手中的剑。”
    师妃暄点了点头。
    梵清惠说的很轻松，但其中的凶险，师妃暄一清二楚。
    曾经的碧秀心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才令石之轩堕境，而最终也没能将他除去。
    而现在师妃暄要做的事比碧秀心更难。
    她要让那名桀骜不驯的少年，沦为她手中的一把剑。
    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师妃暄看着梵清惠。
    若是以往，她听到师父的命令后绝对不会有任何质疑，因为慈航静斋之人修的便是此道，肉身对她们而言不过是皮囊而已。
    就算身死，只要道成便可足愿。
    但现在不知为何，她胸口像是有一股无名的火焰在燃烧，令她莫名的烦躁厌恶。
    鬼使神差之间，她忽然开口问道：“师父，妃暄有一事不明……当初针对石之轩，秀心师伯以身饲魔，那……为何去的是秀心师伯，而不是您呢？”
    刷！
    梵清惠目光陡然落在师妃暄身上。
    充满了愕然、陌生！
    梵清惠当然惊愕，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心有灵犀”境界的师妃暄是绝对不会问出这种烟火气极浓甚至带着怨气的问题的！
    “弟子唐突了……师父就当弟子什么都没问过吧！”师妃暄见梵清惠不作声，再次躬身行礼：“师父安心休养，弟子告辞了！”
    说罢，师妃暄转身走出竹屋。
    谁都没有注意到，在师妃暄之前问出那个问题，她的瞳孔一片漆黑，并且似乎在向周围缓慢的蔓延着，似乎要吞噬掉她这一对清灵的美目。
    ……
    ……
    与此同时。
    洛阳城。
    宁青安站在繁华的街道古桥之上。
    忽然，他感应到来自师妃暄体内的魔性意识在某个时段，疯狂的滋长起来。
    他无声的笑了笑。
    唤魔经，本就是借助人七情六欲滋长的功法。
    欲望越是强烈，则魔性意识便会壮大的越快。
    受到外界的刺激，一样会产生效果。
    “大人……消息已经确认了。”
    丁九重从后方走了过来，轻声道：“洛阳帮帮主荣凤祥今晚会在醉仙酒楼宴请宾客。”
    魔门两派六道，石之轩兼任花间派与补天阁的传人身份，而丁九重是邪极宗仅存的弟子，未来一段时间阴葵派也会被掌控。
    如此算来，魔门一统，仅剩下魔相宗、灭情道、天莲宗、真传道四宗。
    真传道掌门人乃是“妖道”辟尘，如今在洛阳城化身大商人荣凤祥。
    宁青安此行的目标正是他。
    对于辟尘，无需如祝玉妍一般的设局算计。
    辟尘没有祝玉妍的决绝傲然。
    他也没有和任何人同归于尽的勇气。
    对于真传道，只需要一种态度。
    不服……
    就杀到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