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谢谢活菩萨

    封川回到程清颜的病房，程清颜告诉他抽屉和柜子里有吃的东西。招呼封川随便拿就行。封川打开床头的抽屉，恰好看见诊疗卡。
    于是假装不经意，挑了块饼干的同时也顺手摸起诊疗卡。
    “你说我还有没有机会上大学？”程清颜小声问。
    “肯定有，你别瞎想。”封川严肃道。
    跟着他就站起身，假装打电话走出病房。程清颜望着封川背影，眼睛一红，泪水悄悄地在眼眶里边打转。
    ——我都已经病成这个样子，你来看我却还心不在焉。动不动就走出去，走出去时间还那么长。
    当然，封川听不到程清颜心里的话。他急匆匆来到缴费窗，单手递过诊疗卡。
    收费窗工作人员拿起诊疗卡随意地一刷，接着随口报出屏幕上的文字：
    “程清颜，预缴费八万……不，预缴费八十万。”
    伴随讲话声音的起伏，工作人员讶异地扭头看向封川，她似乎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年轻人要来缴款八十万！
    封川深吸一口气，将银行卡递到缴费窗：“刷卡。”
    讲真，这张卡里的钱封川基本没动过，卓涌泉给出的一百万，现在还完完整整地躺在账户上，如今突然要从里边转走八十万，封川其实很肉痛。
    “是本人银行卡吗？”工作人员狐疑道。
    “对。”封川咽下一口口水，瞬间感觉口水居然有点苦。
    “输密码吧。”工作人员翻了翻眼皮。
    封川已经打定主意，手指坚决不移地按过去，刹那卡里就少了八十万，相当于封川大部分身家。
    “好啦。”工作人员将缴费单、刷卡单和诊疗卡同时递给封川。
    封川快速回到病房，程清颜正双目无神看着一点一滴流入血管的药水。封川假装拿吃的东西，顺便把诊疗卡和缴费单放进去，刷卡单则自己留着。
    “那些饼干味道怎么样？同学送的，我还没吃过。”程清颜有气无力地道。
    “还行，我帮你剥一块吧……”封川正说着，却发现程清颜在摇头，于是只好将刚刚拿起的饼干又悄悄放回去。
    沉默片刻，封川用非常认真的口吻道：“你安心养病，医生说做完手术之后，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等到那时，我带你出去玩。”
    “去哪？”程清颜嘴角挤出一丝笑。
    “你想去哪就去哪。”封川郑重其事地说。
    他听见过道里表舅妈在讲话，于是挥手跟程清颜告别。告别时叮嘱程清颜，做手术时不要害怕，等麻药醒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嗯。”程清颜用力点头。
    封川加快速度走到住院楼的电梯，边走边翻看微信中的消息。无论杨姗姗、邓拙成或者其他人，都说这两天不曾做过怪梦。
    错！
    其实你们都做了怪梦，只不过梦中痕迹被闯入者抹得干干净净罢了。
    封川轻咬嘴唇，越想越觉得整个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
    表舅和表舅妈争执一番，然后又找亲戚朋友借了一圈钱，该打的电话打完后，两人萎靡不振走向病房。
    不过目光触及躺在床上的程清颜，表舅和表舅妈立刻换了张脸。
    两人来到床沿，表舅用最温柔的语气和程清颜说话，表舅妈则忙着弄吃的，他们需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否则就会陷入悲伤无助的情绪中。
    这时，有个年轻的圆脸护士走进来，她臂弯托着一本长方形记事簿。分别和前两张床位的病人说了几句话后，护士走到程清颜面前：“准备后天做手术吧。”
    “什么？”
    表舅和表舅妈同时扭头。
    “程清颜安排在后天下午做手术，这两天不要随意走动，别吃辛辣的食品。”护士习惯性地道。
    “你说后天做手术吗？”表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护士纳闷：“我刚才应该讲得很清楚吧。”
    表舅妈激动地道：“谢谢！谢谢！昨天晚上我跟医生求情，赊欠手术费用，过几年再给。没想到你们医院竟然同意了，真是活菩萨啊，谢谢谢谢！”
    她这些话讲得语无伦次，旁边两张病床的人都傻傻看着她。而且旁边的人此刻全在想，如果她求情便可以赊账的话，那我们也求情啊，跪下来求都没问题！
    程清颜很疑惑，表舅很疑惑，护士更疑惑了。低眉看了眼记事簿，护士喃喃道：“你可能什么地方搞错了吧……”
    “谢谢活菩萨！谢谢尘世里的活菩萨！”表舅妈情绪仍然很激动。
    “但我们医院从来不赊账啊，似乎也没哪家医院能赊账吧。”护士皱着眉。
    嘘~
    表舅察觉情况不对，连连朝表舅妈使眼色。他想也许是医院弄错了，误认程清颜这边已经缴付了手术费用。
    面对这种情况，最好办法就是别声张，将计就计……不，将错就错等到手术做完再说。
    可惜表舅妈没明白表舅的意思，她还在念叨活菩萨，要和护士一起走出去，找帮忙的医生和院领导，当面表达感激之情。
    “喂……”圆脸护士偶然瞥见过道上有另一个护士的身影，她将同事叫住，并且提高声音问，“这边病人程清颜，是后天做手术吗？”
    “对啊，刚刚才交预付款，给她安排到后天已经算最快的速度了。怎么，病人难道还有意见吗？”过道上的护士高声道。
    切~
    差点把我给搞糊涂了。圆脸护士义正辞严地说：“给你们安排在后天，配合医院工作就行，八十万元预付款，到时会按实际费用多退少补。”
    “……”表舅和表舅妈互相看一眼，此刻哑口无言。
    唯独程清颜弱弱地问：“是谁帮我交了钱？”
    谁？
    圆脸护士一想到那个帅小伙，心情忽然就变好。她挑着眉头道：“你哥哥吧，长得超帅的那位。”
    “谁？”表舅和表舅妈再次异口同声。
    圆脸护士脸颊颤抖，心想这两口子一惊一乍地搞些什么。当下也不再说话，托着记事簿便匆匆忙忙跑出去。
    这时表舅的微信响了，封川发出的信息：
    表舅，这么多年，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