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LANCER

    博尔德酒店，宴客厅。
    此时的宴客厅地板大半崩裂，从天花板到墙壁再到地面呈现出巨大的斩裂痕迹，甚至能透过裂痕看到上下两层的风景。
    无数黑色羽毛飘飘落落，又伴随一声婴儿的啼哭声重新凝聚成人型，再度化为身穿黑色和服的长发美女。
    此时她脸色多了一份凝重，姿势优雅地倒提长翎黑剑，看向站在宴客厅大门处的那道身影。
    这是一位身材魁梧高大、全身被全覆式铠甲包裹的剑士。他的面容和身躯完全被深蓝色的狰狞铠甲覆盖，面盔缝隙中隐约透出红色光芒，手持一柄同样是深蓝色的双手大剑。刚才那记凶烈无匹的斩击显然就是这位剑士的杰作。
    “……saber？”
    和服女子歪了歪头，首度出声。她的声音就像长相和气质一样轻柔温婉，如果不看她手里的长翎黑剑，就是完美的大和抚子形象。
    骑士并未答话，而是握紧了手中的双手大剑看向窗户方向，和服女子也顺势看向那边。
    那边不知何时出现了第三位入侵者。
    比起和服女子和重剑骑士，这位的造型就显得张扬许多。
    银白色的头发之下是英俊无匹的面容，耳垂缀着金色耳坠，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匀称身体被造型夸张的华美黄金铠甲覆盖，双肩处悬浮着两枚黄金圆盘肩甲，红色斗篷如火烧云般在风中舞动着，最耀眼的是他手中那柄造型狰狞与华丽并存的巨大黄金长枪。美中不足的是他的面容，一副阴气沉沉的模样，再加上过于锐利的眼神，看上去难以接近。
    此人轻巧无声地站在窗边的阳台栏杆上，刚一出场就以纯粹气势压倒了对面两位从者。
    “无需多言，诸位便是与我同场竞技的从者吧。”
    新登场的枪之从者缓缓转动手中巨大的黄金长枪，与外表不同，他的语气称得上谦逊有礼：
    “你我之间并无仇怨，我对天之杯也没有兴趣。但为了回应御主的期望，我不会留手。”
    “最好如此。”
    手持重剑的骑士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压迫力，他将双手剑举至身前行了一个骑士礼：
    “用手中的武器来交流吧。rider，兰斯洛特（lancelot）。”
    金甲的枪之从者露出浅笑，横举黄金长枪微微躬身：
    “啊，在这等无慈悲的战争之中能遇到值得尊敬的对手真是太好了……lancer，迦尔纳（karna）。”
    和服女子一言不发地垂下手中长翎黑剑，就在lancer和rider双方气势节节攀升时，她忽然向后疾退，
    几乎在同一时间，迦尔纳举起手中的黄金长枪向着前方猛地戳去，枪尖猛然带起汹涌的炎浪火海，如海潮般向着房间里其他两位英灵掀去。
    而兰斯洛特也高举双手巨剑，剑刃发出莹莹光芒然后向下重重劈去，带起气势狂暴的巨大斩光！
    汹涌火浪与狂暴刀光对撞在一起。
    黑夜之中，博尔德酒店顶层爆开剧烈的火光。
    最上面四层的墙体外侧直接炸碎，无数石块向着天空四处溅射，滚滚浓烟和火光将这座梅利西斯市中央广场地标建筑衬得远远望去好像一尊黑夜中熊熊燃烧的火炬。
    嘭！
    火光忽然被破开，一道巨大的黑影穿破火光冲向天空，紧接着一道身影紧随其后。
    当先的黑影身体表面残留的余火被甩落，借着月光照映显露出真身。这是一只翼展足有四米的巨大鸟类，外形类似乌鸦，浑身羽毛纯黑且带有光泽，飞行姿势之优雅让人不禁联想起刚才那位身穿和服的长发美女。
    黑色巨鸟振翅飞向夜空，但没飞出多远就被一道由下而上的刀光狠狠劈中。巨鸟瞬间爆开变成无数黑色羽毛，从月下洒落并向着四周散开。
    这时，博尔德酒店楼顶的火海再度炸开，身上毫无损伤的迦尔纳从中猛地跃出，借助火焰的凶猛助推力竟然急速飞向天空！他倒转手中黄金长枪，冲入黑色羽毛洒落的范围之中并以肉眼无法辨识的超高速在短短一秒内挥出数十道赤红的锐利切割轨迹！
    一刹那，夜空被密密麻麻毫无规律的红线交叉覆盖，黑色羽毛被纷纷劈碎。
    和服女子的身影从某一片羽毛中快速窜出，向着远方的庭院落去，试图借助那里的黑暗再度隐匿踪迹。
    但兰斯洛特已经手持长剑拦在了她的下落轨迹之间。
    “【天斩】！”
    兰斯洛特再度举起手中巨剑然后猛地挥落，耀眼的光芒汇聚成狂暴斩击划破夜空，斩击轨迹竟是将和服女子和她身后追来的迦尔纳一并纳入当中。
    迦尔纳不惊不怒，只是嘴角微微勾起弧度。他身体表面的黄金铠甲表面开始涌出完全由魔力构成的火焰，并急速汇聚在手中长枪的枪尖。随着迦尔纳向前递出长枪，恐怖的螺旋火柱从枪尖喷射而出在漆黑夜空之下划出一道灼目的焦热轨迹，将前方的和服女子和斜下方的兰斯洛特悉数覆盖。
    这是他的固有技能之一，【魔力放出·炎】！
    迦尔纳能够将魔力转化为熊熊烈焰并覆盖在身体和武器之上，造成威力堪比普通英灵宝具的恐怖杀伤力。但相对的，这对于御主的魔力抽取也十分惊人。
    天斩与螺旋火柱交汇的一瞬间，和服女子原先所在的位置被两股恐怖的力量吞没，只留下一声响亮的婴儿哭泣声，随即消散在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之中。
    博尔德酒店后方的庭院立刻被这两股汇聚在一起的超强的冲击力摧毁殆尽！
    整座庄园陷入了熊熊火海之中。
    哒！迦尔纳轻巧地落在一根电线杆的顶部，他已经感觉不到那名assassin的气息了。相对的，名为兰斯洛特的rider虽然气息下落了一些但似乎并没有收到重创，只是快速离开了这里，想必是不打算让其他从者捡了便宜。
    迦尔纳侧了侧脑袋，似是在倾听自家御主的指令，随后身形消融于空气之中。
    只遗留博尔德酒店和庭院燃着熊熊烈焰，远方传来阵阵消防车和警车的尖厉警笛声。
    距离此地十四公里外的旧城区电视塔顶端，米纳尔·特兰贝里奥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用拐杖轻轻敲了敲脚下金属横梁：“saber，你说的【伪物】是哪一位？”
    “呵……【兰斯洛特】可不会如此弱小，这个伪物甚至连宝具真名都无法解放。”
    她身旁空气传来一阵戏谑的冷笑声：
    “无论祂是谁，至少不会是【兰斯洛特】。这一点，我完全可以确认。”
    米纳尔并未对saber的话语产生质疑，而是采取了十足的信任：“也就是说，这位rider有古怪，但他的确是英灵，没错吧？”
    “这倒是，正常人类可达不到如此的‘勇武’。就算是伪物，也是仿效兰斯洛特的英灵之伪物。”
    “那么，只能是宝具做出的伪装效果了。这是只有我们才知晓的珍贵情报，关键时刻或许能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好了先不管他，说说其他两位吧。”
    米纳尔小心且艰难地放倒拐杖缓缓坐下来，沉吟了一会然后说道：
    “lancer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印度神话传说中的太阳神苏利耶之子，【施舍的英雄】迦尔纳。那耀目的黄金铠甲和强大至极的枪术无不证明了这一点，不会有错的。但是能真正发挥出迦尔纳实力的御主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因为他对魔力的要求实在太高了。saber，这是能够与你匹敌的强劲对手哦。”
    saber的声音发出几声无所谓的冷笑。
    “还有那位assassin，虽然十有八九已经在rider和lancer的夹击之下彻底退场了，但并非她实力孱弱，而是迦尔纳这尊英灵过于强大而且还有rider从旁干扰。”
    米纳尔拢了拢因为急促夜风而有些凌乱的金色长发：
    “与黑色羽毛息息相关，特意在夜晚出现，婴儿的啼哭声……我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她应该就是日本神话传说里的妖怪【姑获鸟】，又名【夜行游女】、【天帝少女】或是【鬼鸟】。披上羽毛即变成外型高贵典雅的黑羽巨鸟，脱下羽毛就化作黑色长发身披和服的温婉美丽女子。”
    “……姑获鸟不应该是中国神话里的存在吗？为什么会是日本风？”saber显然也恶补过一些神话知识。
    “显然近些年日本文化向全世界渗透得有些厉害，就连姑获鸟被作为assassin召唤时也是以日本版本为主。看看今天中央大街上的摊贩吧，卖日本妖怪面具的居然比欧洲狂欢节本身的小丑面具还要多。有危机感了吗，saber？或许要不了多久，你们这些大英雄的神话就要被彻底遗忘了。”
    面对自家御主的揶揄，saber的声音头一次变得有些怅然：
    “或许，真的被遗忘对我来说也是件好事。”
    米纳尔闻言陷入了沉默，叹了口气然后仰头望向头顶那皎洁的明月。
    在他们没有发现的远方，倚在某家廉价公寓客房窗边的海瑟放下曲成圆圈的食指和大拇指，头也不回地说道：
    “与他们交过手，感觉如何？”
    在他身后的房间里，兰斯洛特的身影忽然显现。只不过此时他身体表面的深蓝色狰狞铠甲多了大量焦痕和刮伤，显然在之前的火焰冲击下受了些伤。
    “assassin正面战斗的实力并不算强，但隐匿技巧称得上出色。至于那位lancer……我感觉他与我交手时根本没有动真格的。”兰斯洛特想了想，然后回答道。
    海瑟扭头看向兰斯洛特，笑了笑：“这是自然，因为即便在诸多英灵之中他也是立于座之顶端的存在。宝具，这才是迦尔纳最可怕的地方。我心里已经有数了，辛苦你了，先回去吧。”
    兰斯洛特微鞠一躬，然后化作星星点点的光流消散在空气中。
    不止是迦尔纳，那个米纳尔身旁也有个古怪的家伙。
    海瑟最后看了一眼远方电视塔的方向，然后双手插兜哼着歌离开了房间。
    就让自己把这场圣杯战争的水搅得更浑浊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