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坊市孤儿

    此界浩瀚无垠，绚烂多彩，统称修仙界，无人知其起源，无人知其灭亡，从起源之初便有那数之不尽的，追求长生之修行者。
    修仙界一隅，风神域之雍州一隅，有处名叫‘草根’坊市的小型修仙坊市。
    此时，坊市门口正蹲守着十七名，穿着寒酸的孩子。大的十四五，小的六七八岁，都伸长了脖子巴望着门口的一道光幕。
    随着光幕泛起涟漪，一名中年修士自涟漪中走了出来。
    此位仙长端的是仙风道骨，黑发长须打理的一丝不苟；一柄银色拂尘架在左手横在胸口。
    一袭华美法袍穿在身上，其上绣着仙山白云，内中仙鹤栩栩如生，畅快自在。
    脚上蹬的一双靴子更是妙哉，那哪是靴子，分明就是踩着一朵祥云啊。
    “让开！让开！”
    见得仙长驾到，人群立时骚动起来，小孩们宛若猫咪见了鱼，急匆匆冲上前去，将之围了起来。
    虽说是冲了出去，却不是要生吃了这位仙长，而是保持了一米间距，不敢太过靠近。
    孩子们点头哈腰道：“仙长，您需要向导吗？”
    “仙长，只要三块灵石碎片。”
    “仙长，这里我最熟了。”
    他们不遗余力地推销着自己，以达到做向导赚取灵石碎片的目的。
    中年修士皱了皱眉头，显然有些不耐烦这群小家伙。这就好比是下火车，出租车司机拉客一般，虽是普遍现象，却不免让人烦躁。
    “仙长，我只要一块灵石碎片就好。”突然有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高声道。
    这个男孩叫作‘叶华’其十分瘦弱，皮肤较之其他孩子更为白皙，稚嫩的脸庞上，已添上几笔岁月的风霜，眼神麻木无少年人的灵动。
    与其他孩子单独行动不同，叶华右手还牵着一位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
    小女孩较之叶华，稍微胖乎一些，一双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还保有几分灵动，只是年纪小有些害羞，躲在叶华身后。
    小女孩是他的妹妹，叫作“叶夏”，叶华亲切地称她为夏夏。
    叶华喊出这个价钱之后，所有孩子的目光都投向了他，愤怒、怨恨以及不可置信。
    三块灵石碎片已经是价格极限了，叶华这么叫价，算是打破了行规。
    “好，那就你了。”中年修士最终选中了叶华为向导，一来便宜，二来能摆脱这些孩子的纠缠。
    中年修士有目的而来，买到了万年参之后便离开了，叶华也带着夏夏回到门口拉客。
    门口的孩子并未减少，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里，并没有其他修士入坊市。
    这年头导游不好做，随着抵御域外天魔的大战平息，坊市已经不复当年修士如潮的盛况了。
    “哟，瞧瞧，我们的叶少爷回来了。”
    “叶少爷，您啊是天上的龙，怎么跟我们这群地里的泥鳅混在一起？”
    “叶少爷，您赏几块灵石呗。”
    一众孩子同仇敌忾，集体对叶华这个破坏行规的小子冷嘲热讽，叶华对此置若罔闻，只是溺爱地看着夏夏喝东西。
    叶华用方才赚来的一块灵石碎片，外加上之前攒下的九块灵石碎片，给夏夏买了一瓶灵液。
    灵液既能代替粮食充饥，也是修士正式修行之前，打基础用的最低级灵药，萃取药材之精华提炼而成。
    “喝什么喝！还有脸喝！”
    王川见得叶华没有反应，恼羞成怒之下，一巴掌将夏夏手中的灵液打翻在地。
    夏夏吓的脖子一缩，直往叶华身后躲。
    “好！”
    “就该这样！”
    王川的举动，引得一众孩子大声叫好，他们觉得叶华兄妹是罪有应得。
    敢破坏规矩，这就是下场。
    王川对此颇为自得，享受着小伙伴们的追捧。
    “小心！”
    惊呼声响起，一块石头‘嘭’一声，拍在王川头上，其顿时脑袋开花，流出鲜血。
    说我叶华什么都可以，但欺负我妹妹就不行！
    “给我打！”王川捂着头怒吼，六七名大孩子一拥而上，对叶华进行群殴。
    他们各个身形矫健，动如灵猴，快如奔马，势如虎豹，若是放在凡间江湖上，那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夏夏，快跑！”
    叶华将妹妹推出人群，一人扛下了所有。
    他虽然够狠，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想要逃却已经逃不出去了。
    只见得:一脚揣在了他的胸口，一拳打在了他的头上，一掌拍在其后心，接着一个鞭腿，令其仰面倒下，摔了个狗吃屎。
    “嘭嘭嘭……”
    叶华抱胸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承受着他们的拳打脚踢，自始至终都没有哼哼一句，也没掉过一滴眼泪。
    他父亲曾经对他说过“眼泪，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你是哥哥，要保护好妹妹”。
    “你们干嘛呢！”
    爆喝声传来，一众孩子顿时作鸟兽散。
    此声爆喝，是坊市执法队成员所发出的。
    执法队，乃是专门维持坊市秩序的机构，而坊市里禁止偷盗、斗殴、杀人。
    当然了，在实际执行当中也没那么严谨，就像这场小孩子打架，只要不闹出人命，他们一般懒得管，有那兴致高者，还会在旁边起哄、叫好、对赌，当作一出戏来看。
    这名执法队成员今天之所以来‘多管闲事’，是因为夏夏举报了，他不得不来。
    在简单喝散了人群，见得叶华还活着之后，他也随即走了。
    “哥，你没事吧？”夏夏急忙上前来查看叶华伤势。此时的夏夏已哭的梨花带雨，甚是悲痛。
    “咳咳，我没事。”叶华咽回去鲜血，说自己没事。
    他蹲下身子，温柔地摸摸夏夏的头，他不允许自己哭，但并不禁止夏夏哭，他作为哥哥就是要保护妹妹哭的权利。
    但是总有一天，夏夏的脸上只会有笑容，而不存在泪痕。
    叶华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道：“你看，这是什么？”
    “灵液！”
    “对，喝吧，一口气喝完它，绝不能便宜了那帮家伙。”叶华方才要不是死死护住，这剩下的半瓶灵液，也不至于被打的这么惨。
    “嗯。”叶夏既欢喜又难过，咕嘟咕嘟将半瓶灵液给喝完了。
    “走，我们回家。”
    叶华牵着夏夏的手往家去。
    “哥，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
    “你腿瘸了呀。”
    “没事。”
    “啊！哥，你流血了。”
    “没事。”叶华倔强地擦去鼻血。
    ……
    ……
    别看叶华兄妹穷困潦倒，但在这坊市之中还有一间店铺。虽然是在一个隐蔽的角落，不过比起其他孩子来说好的太多了，好歹算是个家，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不过虽说是店铺，实际上里面已经什么都没了，就连招牌，都早已被劈了当柴烧。
    店铺是叶华父母留下来的，可在他十岁那年，父母出坊市之后，就再也没回来，年幼的他独自带着一岁妹妹生活了五年。
    在十岁之前，因为有父母的照顾，他日子过的很好，是那群孩子们羡慕的对象。
    就拿那用于筑基的灵物来说吧，叶华不是喝灵液，而是吃品质更高的灵丹。
    五年来，他为了照顾妹妹，为了保住这个家，几乎变卖了所有家当，甚至于跟那些孩子去抢生意。
    若是换作以前，他打死也不可能跟这些，臭气熏天的家伙混在一起。
    可生活，就这么跟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将之从云端直接踹进了泥田里，成为了一个自己曾经看不起的人。
    在队伍中他是个另类，作为曾经的店铺老板家公子，之前的‘叶少爷’，他更是成为人们奚落与排挤的对象。
    刚开始的时候，他会恼怒，他会大叫大嚷，可渐渐他就习惯了，任凭他们骂去吧，自己省下力气来挣灵石，给妹妹买灵液打基础。
    今天他之所以喊出了一块灵石碎片的价，就是因为夏夏到了，不得不喝灵液的日子。
    这玩意儿在十岁正式修炼之前不能断，若是断了，几年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叶华也想过将店面租出去赚取租金，只可惜，这些年坊市行情不好，他家的店铺位置又偏，根本没人看的上，有好几处位置更好的店铺还空置着呢。
    “哥，你去床上休息，我给你打水擦身子。”夏夏很是乖巧，叶华看着她的背影，一脸欣慰与幸福。
    只要妹妹好，自己怎样都无所谓。
    只是，爹，娘，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念及爹娘，叶草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小块兽皮。
    兽皮上用娟秀的字体写着一首诗，是叶母写的：
    儿忆父兮妻忆夫，寂寥长守夜灯孤。
    迟回寄雁无音讯，久别离人阳路途。
    诗韵和成难下笔，酒杯一酌怕空壶。
    知心几见曾往来，水隔山遥望眼枯。
    叶华曾经问过母亲“雁是什么？”
    母亲回答说“它如纸鹤一般，可用于传信，是娘故乡所独有的一种生灵。”
    “娘，你的故乡在哪里？”
    “我的故乡啊……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这首诗没有名字，可随着叶华年龄渐长，他读懂了此中相思，也发现，这首诗可以倒着读。
    枯眼望遥山隔水，往来曾见几心知？
    壶空怕酌一杯酒，笔下难成和韵诗。
    ……
    “哥……”
    当夏夏打水进来时，发现叶华已经抱着兽皮睡着了，懂事的她小心翼翼地放下脸盆，然后又轻轻地把门带上。
    兄妹二人所不知道的是，叶华左手食指上所佩戴的一枚戒指，发出了微微光亮。
    “检测到玩家已年满十六周岁，是否进入游戏世界？”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叶华脑海中响起，他只当是做梦，呢喃了一个“嗯”字。
    “大梦三千，一梦千年，祝您旅途愉快，并祝您生日快乐。”
    叮咚！
    叮咚！
    叮咚！
    叮咚咚咚……
    在进入游戏那一瞬间，跳出了成百上千条请求添加好友的申请，层层叠叠占据了整块虚拟面板。
    “收到指令，屏蔽所有申请完毕，玩家登陆状态改为隐身完毕。”
    瞬间，申请消失无踪，归于沉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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