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安抚

    从外交角度，一个地区的领事馆具有超然的地位，因为领事馆包括领事官邸，都属于境外土地。
    哪怕是租的地方，一切法律都要遵循本国而不是所在国。
    可是从社会地位，或者官员序列来说，一个地区的领事，武官，却属于外交人员的基层。
    相比大使，他们的层次要低了一大档。
    他们具有的特权就是处于本国法律的保护之下，这也让世界各地的大使馆，领事馆，几乎都变成了一个个海外基地。
    就像武官，这就是各国明面上的情报人员。
    他们隶属于大使或者领事管，可是，却属于独立的系统。
    克莱尔的沮丧是因为行动计划的失败，而不是奥博伊尔的训斥。
    他抬头说道：“香江警方和埃文赵口口声声说有证据，我们也相信他们有证据，否则他们不会这样冒失直接登门。放人可以，但是必须要把证据要过来……”
    如果能把证据要过来，这次的计划就是失败，也能掩盖过去，今后还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要是让香江警方把这些证据泄露出去，他们几个人就万劫不复了。
    身为外交人员，竟然去绑架一个女孩，现在还被警方拿出了证据，他们几个人都声名涂地，今后再没有人相信他们。
    奥博伊尔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我也会尽力斡旋。不过，你们伤人了吗？”
    克莱尔转向了鲍尔彻和瓦登，他们两个人连忙说道：“我们没有用刑，本来准备在密室幽禁她一晚，明天再审讯，更容易击溃她的心理防线。”
    奥博伊尔松了口气，说道：“没有伤人就好，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鲍尔彻这个时候有些为难说道：“可我们当时为了清除痕迹，让人将一辆全新的奔驰车开进了海里……”
    奥博伊尔咽了口口水，有些傻眼地艰难问道：“奔驰什么款式？”
    “高配的w126，市价将近十万美金。”
    “砰……”奥博伊尔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混蛋，这是我两年的薪水，你们七八年的薪水，就这样被你们给损失了？你让我从哪里给你们安排这么多的预算？”
    望着眼前三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他愤怒不已。“外交部不会承担这次的损失，你们需要通过情报部门拉报销这笔损失。”
    克莱尔与鲍尔彻他们三人面面相觑，感觉天要塌了。
    任何政府机构，哪怕是预算最充足的情报部门，也面临资金不足的情况。
    有些机构，一年的预算就几百亿，可是分到一个人面前，可能只有几千美元。
    国际刑警那么出名，负责全世界一百多个国家和地区的情报共享，一年预算只有几千万。
    要不是靠帮一些组织打击犯罪，能收一点佣金，他们早就破产了。
    中情局可是世界上最大的情报组织，有数万海外雇员，遍布全球的情报网，86年一整年的预算只有三亿多美元。
    这些钱不仅要承担那么多人的工资，出差，办公费用，还包括了一些线人费，平摊到每个人身上，也就一万多美元。
    一直到十几年后，中情局的总预算，才达到七亿美元。
    十万美金，对一个国家，一个机构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具体到一件事，一个小组身上，那就是一笔巨款。
    香江领事馆有一百多人，每年的预算只有三百万美元左右，这些钱还只有一半是工资，另一半是办公费用。
    你领事馆不用电？你的车不加油？你的人不需要应酬？
    一个家庭还有柴米油盐酱醋茶，一个领事馆更是每天开门都是钱啊。
    想要挪出十万美金，奥博伊尔也捉襟见肘。
    而对克莱儿他们来说，除了工资，任何额外开销都需要申请。
    一次性申请十万美金，相当于他们好几年的薪水，还不是固定投资，这笔钱很难申请到。
    赵山河进来的的时候，除了奥博伊尔笑脸相迎，剩下的几个人，都如同死了爹娘一样伤心。
    “赵先生，很荣幸见到你。”
    奥博伊尔的开场白让赵山河有些意外，除了下级对上级，晚辈对长辈，很少有人会用荣幸这个词。
    特别是在这种正规场合，每一个不合常理的单词，都代表着事情本身不合常理。
    不过，他依旧面不改色，用一种愤懑的表情说道：“领事阁下，我不知道我的员工究竟犯了什么罪，竟然会遭受到你们领事馆工作人员的绑架……”
    “不是绑架，不是绑架，只是你的员工涉及到一起国际案件，我们请她回来协助调查。赵先生，里面请……”
    领事馆官邸面积很大，进门是个左转小山坡，正对着的就是主楼。
    主楼有四层，进门看到的是地下一层，院中的平台，就处于主楼的二层。
    南侧有三栋并排的别墅，面积都不小，最里侧是一栋活动中心大楼，大楼后面是花园和运动场。
    赵山河应付一般地跟奥博伊尔握了握手，四周看了看。“既然不是绑架，我的人呢？”
    奥博伊尔使了个眼色，鲍尔彻就立即退了下去，前往南侧靠东的那栋别墅。
    奥博伊尔依旧笑容满面，伸手虚引。“已经让人去请了，赵先生请进，我们进去聊。”
    至于何崇光总督察，这个时候没有人在意他，他也很聪明地隐身了。
    赵山河与奥博伊尔并不是一次见面，过去一年多，也在公共场合见过几次。
    不过两个人属于不同世界的人，只是打过照面，却从来没有接触过。
    赵山河也是一次性申请了一百五十项专利之后，才从一个无足轻重的富豪，变成了一个关键人物，进入了奥博伊尔的视线。
    不过，作为一个领事，负责一个地区机构的运作，外交，政治，对赵山河的关注并不多。
    只有克莱尔他们这种情报机构的人，才会真正重视赵山河。
    赵山河板着脸走向了台阶，这栋主楼比他家的主楼还要大，举办酒会，宴会，都不用放在外面。
    不过里面的布置就很一般了，装修很廉价，跟这里的位置不相符合。
    他一直没有露出笑容，一方面是故意展露愤懑，另一方面，也是故意给他们留下一个年轻气盛的印象。
    他才十七岁，就已经是十亿级别富豪，在资本主义社会，就属于特权阶级。
    请赵山河进入了大客厅旁边的小客厅，奥博伊尔亲自走向了旁边的酒柜。“赵先生，我这里有来自纳帕山谷的葡萄酒，要不要来一杯？”
    赵山河依旧生硬地说道：“在见到我的员工之前，我没有任何其他心思。”
    奥博伊尔笑容不变，说道：“不用担心，我确保还给你一个完整无缺……”
    一阵脚步声传来，楚楚可怜的阿红有些茫然与恐惧地在两个大汉的带领下进了小客厅。
    她的额头被打了两拳，后面虽然没有受罪，却也肿了一个大包，青紫一片，看起来非常狼狈，怎么也不是完整无缺。
    看到赵山河，她的坚强再也撑不下去，泪流满面。
    她小跑了几步，叫了一声“阿河……”，看到赵山河张开的怀抱，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了赵山河的腰。
    赵山河一边轻轻拍着阿红的后背，戏谑地望向了奥博伊尔。
    奥博伊尔也很尴尬，又瞪了鲍尔彻他们一样。
    前面还在说完整无缺，可是阿红伤在额头，伤口非常明显。
    他只听说没有用刑，还以为真的一点事没有，现在又被打脸了。
    赵山河没有继续深究下去，平静说道：“多谢领事阁下顺利归还我的员工，这份情谊我会记在心里。不过，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一切的发生，我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另外，我的员工开的车呢？”
    这一下，所有人又尴尬了。
    奥博伊尔懒得在给手下擦屁股，说道：“这件事比较复杂，不过人受伤了，现在需要去医院治疗一番。最迟明……三天以内，我会给赵先生一个满意答复。”
    赵山河点了点头，拍了拍阿红的后背。“我们去医院？”
    阿红嗯了一声，却还抱着赵山河的腰，今天晚上她被吓坏了。
    在赵山河没有来之前，她幻想了无数种悲惨的死法，可是看到赵山河的时候，一切乌云都烟消云散，希望降临。
    她怎么也不肯放开自己的手，似乎这样就会失去希望。
    明天变成三天，赵山河也听出来对方并不是铁板一块，说不定这次的行动，这位领事根本不知情。
    不过这些问题赵山河也不会在乎，因为他已经有了完整的报复计划。
    他既然是这些人的头，就要承担他们闹出乱子的责任。
    而几个主办人，他更不会轻易放过。
    面对他们的国家，他不能硬来，可只是他们几个人，只要时过境迁，只要将他们跟他们的国家割裂开，想怎么对付就怎么对付。
    “非常感谢阁下，改天我在设宴款待阁下，现在就认为先带人去治疗。”
    奥博伊尔巴不得他不追究，改天随便再找个理由搪塞一番就过去了。
    关键问题是，一辆价值将近十万美金的新车，这笔赔偿肯定要出。
    还有就是，这件事绝对不能暴露出去，特别是证据……
    他干笑了一下问道：“赵先生，方便透露一下，你是如何确定人在领事馆官邸的呢？”
    赵山河笑道：“阿红的手机信号在这里的基站消失，而我搬过来的时候，刚好在白加道两侧安装了监控，根据信号消失的时间，查看一下监控，一切就真相大白。”
    奥博伊尔问道：“那录像带……”
    “我已经交给了警方。”
    “赵先生应该也复制了一份吧？我希望这份录像不会外传。”
    “当然，我不是不知道轻重之人。”
    这份录像带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这些年在远东的暗中谋划与间谍布局啊。
    我可没有答应你这些不外传……
    一口水都没有喝，赵山河扶着阿红就出了别墅。
    看到这一幕，奥博伊尔他们等会明白赵山河跟阿红的关系不一般，自己的女朋友被绑架，生气似乎也是应该的。
    而克莱尔他们更是感觉自己摸清了脉络，阿红这条线没有查错。
    只是运气不好，竟然被赵山河安装的监控拍摄到。
    以后行事，要更加慎重才行了。
    坐进了车里，阿红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赵山河只能小心安抚，而坐在旁边的何总督察更觉得尴尬了。
    他都五十多岁了，当总督察也快十年了，这些年养尊处优的，如今真的伺候不好人啊。
    可是，这件事被上层交待给了他，他也推不掉。
    阿红受伤不重，只是被吓的狠了。
    她的生命里，可能是第一次面临这么大的危机。
    而赵山河对阿红的怜爱之心有，更多的却是愤怒。
    一群情报分支，没有丝毫证据，就敢绑架他的人。
    今天阿红运气好，被救了下来，那其他人呢？
    这帮大陆保镖，大部分都参与了十一号晚的行动，必须要尽早安排回内地了。
    至于其他人，赵山河不担心。
    不管是周国伟，宋爱辉，还是邵奕，他们只参与了公司组建，不知道其他事。
    至于那些技术，只有自己和露西掌握，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知道具体配方，或者程序，工艺，商业间谍是不可能偷走的。
    而露西，也是不可能背叛自己的。
    筹建公司就是一个好的借口，把冯刚他们全部安排回内地，留在香江的保镖，都必须要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这样一来，自己就毫无破绽。
    医院门口，赵山河坐在车里，小声安慰阿红道：“你进去检查，我不走，等你。”
    这个时候的她额头青紫一片，还肿了老高，加上人显得憔悴，可一点也算不上漂亮。
    她不想让赵山河看到她丢人的样子，可是又舍不得赵山河离开。
    “你不走？”
    “不走，晚上我一直陪你。”
    何总督察带着阿红在医院里检查了一番，问题不大，只是有些轻微脑震荡，加上外伤，休息几天就可以好了。
    赵宏伟将他们送到嘉里酒店，赵山河望向了何总督察。“何总督察，你们警局应该没有开房的预算吧？今天晚上要不就算了，你也回去休息？”
    何总督察却死皮赖脸道：“你不会在乎这点钱吧？我也辛苦半天力量，想好好休息一晚。”
    赵山河心里一动，这位何总督察有意思哦，在自己家住了几天，现在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不过，似乎可以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