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决裂

    第二天醒来，韩素澜只觉得腰酸背痛，两条腿酸得不像话。
    她撑着床坐起，挂钟显示已经九点十二。
    想起昨天和杜嘉麟的约定，她脸色一肃，撑起酸软的身体，强撑着去洗漱。
    双脚才踩上拖鞋，房门就被敲响，门外传来绿竹恭敬的声音：“少夫人，您醒了吗？”
    韩素澜嗯了声。
    她扶着床头柜站起身，绿竹已经推开房门，带着四五个侍女鱼贯而入。
    看见这么多人，韩素澜愣了一下：“这是？”
    “这些都是少爷为您选出来的侍女。”绿竹说，“从今天开始，少夫人您的衣食住行，都由她们负责。”
    四女欠身，口中称道：
    “丁香。”
    “萱草。”
    “山茶。”
    “玉兰。”
    “见过少夫人。”
    韩素澜沉默了一瞬：“我不需要侍女。”
    在韩家的时候，她是有自己的侍女的。但是没多久她就去了杜家住，杜嘉麟和艾子言身边的人她随意使唤，也就没有安排侍女的必要。
    “这是少爷给您安排的人。”绿竹微笑，“而且，少夫人现在的身份不同于往日，身边还是得有人伺候着，省得有些不长眼的人冲撞了您。”
    韩素澜皱了皱眉。
    见少夫人并不是太想留下她们，几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打了个突。
    作为四人之首，丁香很快找到了破局的办法，她快走几步，巧妙地扶住韩素澜，让她把重心全移到自己身上，转脸吩咐另外几个人：“还不快去打水，伺候少夫人洗脸！”
    韩素澜正想拒绝，可倚在人身上，她舒服了很多。她看了丁香一眼，决定暂时先留下她，毕竟她时间很紧，不能再耽误了。
    不愧是尤家出来的人，伺候得很是细心。一套洗漱下来，只用了十分钟，丁香还见缝插针地给她按了按肩和腿，让她有些僵硬的肌肉轻松了不少。
    玉兰端来丰盛的早餐，韩素澜摆了摆手：“不必了，我要出门。”
    “出门？”玉兰一愣，“可少爷还在书房……”
    丁香使了个眼色，堵住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她巧笑着说道：“那我吩咐人去备车。少夫人要去哪里？”
    韩素澜说了一个地名。
    萱草立刻推开门离开。
    丁香端来一碗粥，双手捧着送到她面前：“备车还要个叁五分钟，少夫人不妨先喝碗粥垫垫肚子？”
    韩素澜犹豫了两秒，还是喝了粥，还吃了一个饼。
    中午的一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要是被饥饿扰乱思绪就不好了。
    也不知道这粥和饼是怎么做的，总之就是非常美味，韩素澜没忍住，又多喝了一碗粥。
    她擦擦手，放下空碗，正准备离开，俞天君却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她愣了一下，带着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不自在，呐呐地喊了一声：“阿君。”
    俞天君没有多说什么。他轻轻地抱了她一下，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柔声叮嘱：“早些回来。”
    韩素澜嗯了一声。这声音很微弱，除了俞天君，其它人都没听见。
    丁香眼看着少爷把“少夫人”送到楼下，亲自为她打开车门，护送她坐上车，再目送她离开。她站在俞天君身后，低声询问他要不要自己跟去，却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她在心里重新估了值，对这位凭空出现的女主人。
    一路畅行无阻。
    赶到素心斋的时候，还有五分钟十点。韩素澜推开车门就往前冲，还带上了小跑。她没注意到车子停在店门口没有动，更不知道司机拨通了俞天君的电话，向他汇报了自己的行程。
    她一进门，就有侍者迎上来，微笑着领她到常去的包间。
    韩素澜的心一下就凉了半截。
    他们一定先到了。
    侍者为她推开门。门内坐着两个少年，分明是她熟悉的脸庞，周身的气压却低得厉害。两个人一个在看书，一个站着在望窗外的书，听见门开的声音，他转过来，赤红色的眸子下直勾勾地盯着她，盯得韩素澜手脚直冒虚汗。
    他眼下一圈青黑，一看就是没睡好。
    韩素澜压住逃跑的冲动，反手关上门，怯怯地叫了一声：“阿麟，子言。”
    艾子言合上书，抬起头。他的唇角像往常那样带着笑意，要不是他眼睛周围和杜嘉麟一模一样的青黑，韩素澜都要以为这件事对他没有影响了。
    她叫了人，另外两个人却没有说话，只是或沉默，或微笑地看着她。
    一时间，房里安静极了。
    这安静让韩素澜有些难以忍受。她向前走了两步，皱着眉开口：“我们确实在很久之前就认识了。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突然地宣布我是他的未婚妻……但事已至此，我也没办法多说什么，你们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冲我来就是了。”
    杜嘉麟冷笑一声。
    “你什么时候这么诚实了？连谎话都不会说？”他发红的眼逼视着她，里面的恨意让人心惊，“还是说，已经找到了下家，所以连句谎话都懒得去编了？”
    “阿麟！”韩素澜皱眉，话到最边，想起昨天的事，又硬生生吞回去：“你想听什么我都可以说给你听，可是这有意义吗？有些事一旦戳破，就再也没办法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
    “你也知道回不去，那你为什么要做？”杜嘉麟带着怨恨问道，“欺骗我很好玩吗？看着我像个傻子似的被你哄得团团转，你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不是！”韩素澜高声打断他的话，“我从没想过欺骗你！”
    “那你为什么要劈腿？！我的女朋友是别人的未婚妻，哈，多有趣的笑话！”
    “我——我在橘市的时候就和他在一起了！我说了我不回去，可你直接把我电晕了带走，根本不听我讲后面的话！后面那个形式，你让我怎么开口，只能顺着你的话说……”
    “你的意思是，这全是我的错咯？”杜嘉麟都要被她气笑了，“你从没爱过我，也不想做我的女朋友，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对吧？”
    看着他失望的眼神，韩素澜的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那些撒娇与求和的话一下子冲到嘴边，可是想想昨天下的决心，她闭上嘴，把那些话咽进肚子里。
    他们之间是死局。只要她想走，就早晚有这么一天。虽然很舍不得，可现在是最好的一刀两断的时机，要是这次不说，下次再决裂，只会在他们心中划下更深的伤口。
    “这是我的问题。我不该在爱着别人的时候，因为畏惧屈服于你。”
    杜嘉麟睁大了眼，脸上的血色在霎时间褪得干干净净。
    早有预感的答案，可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想着她不会如此绝情。
    那些甜蜜的回忆，怎么可能都是假装呢？
    一个人的演技要有多好，才能制造出这样牢固的温柔陷阱？
    看着他慌张的眼神，韩素澜只觉得有个人拿着锤子，一下下的往自己心上敲。她忍住心口的剧痛，咬着牙把话说完。
    “对不起。我从来、没爱过你。”
    她话音刚落，一个杯子就砸到了她脚边，随着砰的一声响碎了一地。
    那双红眸中燃烧着她从未见过的强烈恨意，韩素澜看着难受，只好微微侧了脸，用余光悄悄摸摸的看他。
    杜嘉麟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花了好大的劲才压下心里那些黑暗的想法，还有那些伤人的脏话。
    “滚。”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别让我再看见你。”
    从叁岁到十五岁，整整十二年的时间，他连根指头都舍不得动，有个头疼脑热就心疼，几个小时不见就会想念的女孩，终究还是背叛了他。
    他无意去追究她现在的冷情，还有从前的娇憨，究竟几分真几分假。他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在被撕扯，身上哪哪都在疼，两眼发黑，双耳一阵高过一阵的嗡鸣，让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清。
    韩素澜咬着唇看着他跌坐回椅子上，逼着自己压下眼中的心疼。她最后看了他一眼，正准备转身离开，就见杜嘉麟哇的一声，呕出一口血来。
    她瞬间变了脸色，狂奔过去，焦急地询问：“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吐血？”她无措地抬起头，看见艾子言，眼睛一亮，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落水鬼：“子言！快，快叫医生！”
    “我没事。”杜嘉麟虚弱的声音响起。他抓着韩素澜的手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道：“你真的，哪怕一点，也没有爱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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