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病

    萱草把一束白蔷薇插进花瓶中，回头时正好看见韩素澜低下头。她善意地笑了笑，悄悄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这一对儿甜蜜的恋人。
    希望少夫人在听见少爷的病后，别太伤心的好。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还以为少夫人早就知道少爷的病情了呢……唉，少爷也是，想保护心爱的女孩儿，这想法固然不错，可既然做了夫妻，有些事就是要一起分担才行啊。
    她将刚剪下的茎叶扔进垃圾箱，拍了拍手，正准备去门外的椅子上候着，一抬头，忽然瞧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是杜家和艾家的少爷。杜家少爷好像情绪很激动的样子，双眼圆睁，一副凶相。虽然看起来很凶但还是好帅啊……哎不对不对，她在想什么呢？
    萱草拍了拍自己的脸，继续悄悄摸摸地偷看那两个人。
    艾家少爷背对着她，看不清表情，但看样子，好像是在安抚同伴。也许是因为在公共场合，两个人说话的语调很低，听不清在说什么，只能隐隐听见一两个词，什么“不会让”、“他敢”、“这一次……必须”之类的。
    到底在说什么呢？
    她想起杜家少爷和自家少夫人之间的渊源，隐隐觉得他们出现在这里的时机太巧了。但她也拿不准主意，决定把这件事记在心里，等丁香姐取饭回来，再和她说一声。
    丁香还没回来，邹医生倒是先过来了。
    因为是VIP病房，所以来往的人并不多，走廊里除了尤家人，也就零星的几个大夫和患者家属。
    没想到这一次，她会在医院呆这么久。先是她，再是阿君，估计没有一个星期，她是离不开这里了。韩素澜在心里说，忽然有些好笑：没想到她和医院这么有缘，要不然，这辈子考虑考虑做个医生？
    还是算了。艾家是国内医疗行业的领头羊，其影响力之大，范围之广，在世界范围内都排得进前叁。这还是在当今，已有颓势的情况下……等艾子言接手，估计又能重夺第一的宝座。她想要在这个行业走得远，就免不了和艾家打交道，到时候碰上熟人……不管是朋友还是敌人，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反手关上门，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注视着邹医生的眼睛，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您请说。”
    先处理好眼下的事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去想。
    邹医生拿出一份病例报告：“您先看看这个。”
    韩素澜双手接过。她怀着忐忑的心情翻开，刚读完第一页，就完全白了脸。
    俞天君这病很罕见。在他之前，历史上记载的类似病例只有寥寥数起。汇集众多相关专家绞尽脑汁，也研究不出根治的办法，在他十岁时他们才研究出对症的药，让他不用每周去两次医院。
    他第一次犯病是在两个月大的时候。没有任何预兆，忽然呼吸微弱，身体冰凉，要不是侍女发现及时，早在那天他就已经死了。
    八岁前，他过得尤其凶险，时时刻刻都要有人盯着，尤其是睡着之后。因为这病发作起来和睡着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分方法，就是体温。体温正常就是在睡觉，体温下降就是病发。
    八岁生日后，他的病情开始好转。最开始是病情的严重程度下降，从突然昏迷，到呼吸困难但可以吃药缓解，再到头晕耳鸣，但休息一会儿会好很多；频率也随之下降，从一个月发作叁四次，慢慢降低到一个月一次、两个月一次，这次发病前，他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发作过，时间久到医生开始考虑不药而愈这种可能性了。
    八岁……
    韩素澜一愣。
    那不正是他俩相遇之后吗？
    她按捺住心里的疑惑，继续往下读。
    至于情绪波动和这件事的关系，也是八岁后才逐渐发现的。八岁以前的俞天君几乎没有好奇心，更别说情绪波动，他对什么都是表情淡淡的，不点头也不摇头。八岁以后，当他慢慢有了情绪，医生才发现这两者之间的关联。
    “我们推测少爷的病情和他的情绪有关。积极情绪有利于他病情的康复，消极情绪会促使疾病复发。”邹医生说，“其实自从少爷和您相遇以来，他的病情已经改善许多了，之前我们推测他可能无法度过发情期，直到您的出现，才让我们看见希望。”
    韩素澜默然。
    病例被她攥出了皱褶，她的心情依然久久不能平静。
    她的举动牵扯到他的病情？这么荒谬的事，仔细想想，竟然也没觉得有多不可相信。
    她不认为阿君是为了治病故意接近她的。怀疑他的爱，那是对他的亵渎。可要她为了给他治病而留下来……
    邹医生看出她眼中的挣扎，和蔼地笑了：“少夫人，这个国家虽然不是尤家的一言堂，但我们说话还是有几分分量的。不是我自吹自擂，您苦恼的事情，百分之九十我们都能解决。您二人的关系，应当不是少爷的一厢情愿吧？既然如此，何不借助尤家的力量，既解决了困扰您的事，又有利于少爷病情的恢复，您二人欢欢喜喜结连理，皆大欢喜，岂不美哉？”
    他这一番话，完全击中痛点，说得韩素澜很是心动。但她困扰的事情，可不是那么好解决……难道要舍命陪君子？有尤家的庇佑，敢对她起心思的人不多，或许她没那么容易死。
    但是肖子晔呢？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有杜嘉麟和艾子言，尤其是艾子言，她才许下了承诺，难道又要背弃他？不，怎么能让子言伤心，他已经受过太多伤了。
    离开吧。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早些知道这些事，如果她没有和子言产生纠葛，或许她真的会放下心中的顾虑，试着和他一起面对未来。可是已经太迟了，一切都已就绪，她准备了那么多年，怎么能轻易放弃。还有肖子晔这条毒蛇，想起他，韩素澜不禁打了个寒颤，如果她真的决定和俞天君在一起，或许下一秒，就会被他拉入地狱。
    他手里有太多可以威胁到她的东西了。
    童柏，账本，性爱视频。
    如果她是一个人，她可以不在意的。她有的是办法对付他。可这些东西，用来对付“尤家少夫人”可是利器——名声，一个首领统领兵卒的本钱，绝不能因她而毁去。
    和杜嘉麟的过往已经让某些人心生不满了。
    更别说，再被爆出来和黑色世界的人物有瓜葛。
    韩素澜烦恼地按了按太阳穴。
    “这件事我知道了……您可以给我几天思考的时间吗？”
    或许，她该找个时间，和肖子晔好好谈一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