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08做一回逃兵

    “因为我。”helen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说出了更扑朔迷离的答案。
    顾千寻愣在那里，连头发碰到了面前的咖啡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番对话将她原本清晰的思路搅得一塌糊涂，只能愣在那里，等这不靠谱的helen的解释。
    坐在helen飞驰的红色跑车里，顾千寻久久无法从刚才的对话中缓过来。
    ——苏沐笙被苏老爷子软禁了？！
    “哎，等等——”顾千寻被helen飞驰的车速弄得有些反胃，却还是想到了一个问题，连忙喊道。
    “怎么了？”helen速度不减，头也不回地问道。
    “如果他被苏伯父软禁了，那报纸上的照片是怎么回事？”她可看得清清楚楚，那上头的日期就是昨天。
    “还能是怎么回事？过去的照片里找的呗！steven好像跟他爸爸闹了脾气，发了很大的火，然后伯父也生气了——至于原因嘛，好像是因为我。”
    “因为你？”
    “对啊，因为伯母找我来，就是想让我取代你做steven的未婚妻呀！”helen说得很轻巧，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这话让顾千寻语塞，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更不知该不该回答，这里头的利害因果她也算是理了个八九不离十，苏老爷子打着什么主意她再清楚不过，苏沐笙为自己做的一切她也满怀感激……只是，眼前这位名叫helen的女人，她的心态叫顾千寻捉摸不透。
    顾千寻疑惑地看着她，也不由地默默感慨：这么精致的一张脸，这么耀眼的一个人，或许真的比自己更适合苏沐笙，更适合苏家吧？
    “你不想吗？”不知不觉，心里的话就脱口而出了。
    但正好这辆飞驰的跑车转了个大弯，尖锐的摩擦声盖过了顾千寻的疑问，待到helen回过神来想问她说了什么时，顾千寻只是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helen没太在意，从反光镜里，偷偷往她的方向打量过去，顾千寻却正好将视线转向窗外。
    不知为何，她就是想快快把这个叫顾千寻的女人带到苏沐笙身边，虽然心里有点莫名其妙的酸涩感，但……她还是希望看到苏沐笙帅气的笑脸，不然也不会违背伯父的话，来找她。
    “其实steven是个不错的人，你不该放弃的……”helen突然说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些伤感，不知道是说给顾千寻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皇后大街的布鲁迪餐厅里，此刻正立着一抹颀长的黑色身影。
    是沈逸弦，他正一身西装地站在餐厅主管面前，那点头哈腰的主管满脸尊敬和恭顺，料想得没错，这间餐厅正是沈氏在美国产业下的一个小分支。
    “沈总，已经按您的指示，为顾千寻小姐提供了钢琴演奏师的职务。”
    沈逸弦满意地点点头，转过眼看着那架顾千寻刚才还在演奏的三角钢琴，眸色突然转深，径直走过去，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最新一刊报纸。
    拿起后，沈逸弦那精锐的目光很快扫了眼上头的报道，脸色微变，转过头看着那位因为摸不清大老板心思而有些畏惧的总管，沉声道：“以后这一类的报刊杂志，统统不要出现在这家餐厅，明白了吗？”
    “是是，明白了，明白了……”那主管连连应下，似乎不大明白这位大老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身为下属，执行指令才是第一要务。
    “她是来这里做钢琴演奏师的，所以，任何其它事情都不要麻烦她，”沈逸弦威严的嗓音再度响起，“如果有什么意图不轨的人想要接近她，对她不轨，就直接列入餐厅的黑名单，不许他踏进餐厅一步，不论是谁，明白了吗？”
    “是，是是，明白了……”那主管的后脑不由地冒出一大颗冷汗，这要求真是……心惊之余，也开始猜测这位顾千寻小姐究竟是何来头？莫非是这位大老板正在追求的女人？可看那顾小姐的打扮，没道理认识这样级别的男人啊……
    “请问沈总，顾小姐的薪水……”
    “薪水不需要很高，不要让她起疑，如果让她知道我，你就滚回家吃自己！另外……”沈逸弦俊脸一沉，想了想，眼眸中闪烁起一阵不容置喙的威严感，再度开口，说出的那句话让总管的下巴几乎跌到了地上。
    ——“不是什么顾小姐，是沈太太，明白了吗？”
    一路飞驰的跑车，终于在苏家大宅里停了下来。顾千寻迈步下车，心中的忐忑愈发加剧。
    她站在那巨大的喷水池边犹豫不决，看着那扇经过好几次的大门，心里打起了鼓。一旁的helen睇着她，脸上笑容带着些调侃，“进去吧，还等什么呢？”
    “你就这么带我过来，不怕苏伯父怪你？”顾千寻担心地问道。
    “怪就怪啊，他能把我怎么样吗？”helen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难道想把我也软禁吗？哈哈~”
    顾千寻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真是够大胆啊！
    “好了，别婆婆妈妈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啊？”helen一副热情的模样，推着顾千寻往里头走，“快点啦！”
    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怀揣着一份忐忑，顾千寻再一次踏进了她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走进来的苏家。
    偌大的客厅里，没有什么人，空空荡荡的华丽装饰，此刻看起来全是冷清。
    顾千寻环视一圈，有些奇怪地皱起了眉头，这苏家什么时候如此冷清过？过去几次来到这里，都是佣人仆人一堆，今天是怎么了？
    “奇怪吗？”一旁的helen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主动反问着。
    “恩。”顾千寻茫然地点了点头。
    “伯父让佣人们都回家了，只留了几个忠实的老仆人，就是为了防止苏沐笙借机逃出去。”helen解释了原因，又一次无奈地耸了耸肩。
    居然是这样？顾千寻心头一惊，没想到苏老爷子的作风如此干脆利落，一点余地都不留，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将自己和苏沐笙拆散——这样也好！也好……
    顾千寻这么宽慰着自己，脸上不经意地挂上了一抹淡淡的微笑，是释然，也是无奈。
    “你，你是在笑吗？”helen一脸看怪物的表情打量着顾千寻的诡异笑容。
    “没没有……”知道自己此刻的反应太过诡异，顾千寻连忙恢复了刚才的黯然，抬头看了看楼上，“苏沐笙他……在自己的房间吗？”
    “不是，”helen摇头，“在……伯父的书房。”
    听到这个答案，顾千寻心里泛起一阵苦涩，书房？苏老爷子为了不让苏沐笙逃出去见自己，居然将亲生儿子关在书房里？
    “你快去看看他吧，伯父和伯母出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宴会，估计要晚上才会回来，趁还有时间，你快点！”helen在一旁推着她，不住地催促着，她似乎没有顾千寻这份伤感神经，大大咧咧的模样虽不是很讨喜，但也不讨厌。
    顾千寻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迈步走上了那旋转楼梯。
    抚着指间不复存在的婚戒，想象着这些天来苏沐笙为了自己受的罪，顾千寻心头的愧疚之意开始泛滥，脚步也有些不稳，但最后她还是咬着牙，推开了苏老爷子的书房门。
    “我说了不要烦我——”顾千寻刚推门走进去，伴随着一句低吼，一团软软的东西便“咻”一下飞了过来，砸得她脑门一黑，原来是个抱枕。
    不远处一张沙发上，背对着门坐着一抹熟悉的背影——苏沐笙。
    仅仅看背影，顾千寻也能感觉到他的憔悴和煎熬，心痛无比。
    “我什么都不需要！你们统统不要进来——”苏沐笙似乎没听到意料之中的关门声，继续低吼着。
    顾千寻将手中的抱枕搁在一旁的地毯上，她默不作声地将身后的门关上，然后缓缓走过去。
    “我说你们都听不懂吗……”苏沐笙还想发怒，猛地转身，却在看到顾千寻的瞬间惊呆了。
    “千……寻？千寻？！怎么是你？”苏沐笙一下便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冲过来，满脸的惊喜，“你怎么会来？”
    “我都不知道，原来苏沐笙也有这么暴脾气的一面啊……”顾千寻看着他那憔悴消瘦的帅气脸庞，泪意涌上眼眶，但还是微笑着开起了玩笑。
    她不要掉眼泪，她要笑着说分手。
    “千寻！我的千寻！真的是你……”苏沐笙看着她的笑脸，心里的惊喜涨满了整个胸腔，猛地将她拥入怀中，嗅着她馨香的发，“天呐！我居然还能再看到你？我以为你……”
    “你以为我什么啊？”顾千寻还是浅笑着。
    “我以为你不理我了，我联系不到你，打不了电话，也出不去……”苏沐笙的嗓音里居然带着些许哽咽，“我见不到你，你也不来找我……我以为……”
    被苏沐笙抱得太紧，顾千寻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被折断了，他真的好用力，好像要把自己揉碎了塞进他的胸腔。
    越是这样，顾千寻心头的愧疚就越是泛滥——他见到自己这么惊喜，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甚至不惜与最尊敬的父亲反目。
    可是她……却什么都没为他做过，今天唯一一次主动找上门，居然是来找他说分手。一想到这里，顾千寻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只想暂时这样耽溺在这个明显瘦了的怀抱里，耽溺一会，哪怕就一会儿。
    苏沐笙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抓住她的肩膀，看着她带着泪意的眼，一脸紧张地问道，“千寻，你是怎么过来的？是不是我爸他又做了什么？他又做什么了吗？他伤害你了？”
    “不，不，没有……伯父没做，什么都没做，你别紧张……”顾千寻连连摇头，安抚着他的情绪。
    “那你是怎么过来的？别说什么他同意的鬼话！”苏沐笙似乎很了解自己父亲的性格。
    “我……”顾千寻顿了顿，“是helen带我过来的。”
    “是那个女人？”苏沐笙皱紧了剑眉，似乎对helen没什么好感。
    “恩，她趁着伯父出门参加宴会，带我过来看看你。”顾千寻解释着。
    “……”苏沐笙没有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顾千寻看了好久，最后终于缓缓开口，“千寻，那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我爸的意思了？”
    顾千寻很快明白过来他话中所指，垂下眼，点了点头。
    “别紧张，千寻，不要理她，我不会爱那个女人的！我爱的只有你，我不会娶她，绝对不会，不管我爸怎么逼我，我都不会放弃……”
    苏沐笙信誓旦旦的保证在顾千寻抬手捂住他的嘴的瞬间停下。
    “我不是来质问你的，我相信，苏沐笙，我永远相信你……”顾千寻浅笑着，却为自己接下去要说的话而泪意满眸。
    “你相信我？”苏沐笙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可这份欣喜之火还没燃起多久，就被顾千寻接下来的话浇熄得无比彻底。
    “可是苏沐笙，我们真的不合适，我今天来，就是想把这个还给你……”顾千寻抿着唇，不知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将这句话挤出了嗓子。
    话音刚落，在苏沐笙震惊的目光里，她缓缓地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枚曾经为她带来了无限感动和喜悦的闪亮求婚戒指。
    “什么意思？”苏沐笙茫然地看着小脸上爬满了泪的顾千寻。
    “还给你，去给它真正的主人。”顾千寻努力镇定语气，但她知道这都是无用的，那止不住的眼泪，早就出卖了自己。
    怕自己继续呆下去会崩溃地嚎啕大哭，顾千寻缓缓地往门的方向退去，不敢正视苏沐笙那质问的目光，只想快快逃离。
    “真正的主人？难道你不是吗？”苏沐笙难以置信地盯着手中的闪亮，心痛得无法言说，他不敢相信，自己这般坚持，千寻居然还是选择放弃……飞快地想了想，他只能猜到一个原因。
    “是我爸对吧？是不是，是他逼你的！是他逼你放弃的，对不对？”苏沐笙想到这个可能性，冲上去牢牢握着她的肩膀，力气大得顾千寻唰一下皱起了眉。
    “不是，跟伯父没关系……”顾千寻忍着肩膀传来的痛意，抹了抹脸颊的泪痕，开始说起了苍白无力的谎言，“是我自己的决定，对不起，苏沐笙，我好想还是不能爱你。”
    “不——你不要说这种连鬼都不信的话！”苏沐笙哪有这么容易被唬过去，他不依不饶地要将顾千寻抱进怀里，“千寻，不要这样，你相信我，我会说服爸爸的，我会让他接受你的！给我点时间，再给我点时间好吗？不要放弃……”
    “对不起……对不起苏沐笙，就当是我对不起你好了……”顾千寻哭得停不下来，眼泪好似开了闸的洪水，滴落在苏沐笙的手臂上。
    “不，不行，我不允许，千寻，我坚持了这么久，你不能放弃，你不能做逃兵……我不许，我不许你听明白了吗？”苏沐笙也红了眼。
    顾千寻看着眼前这个让她愧疚无比，却不得不放弃的男人，他那憔悴的脸庞，淡淡的黑眼圈，还有满脸的青色胡茬……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因为她顾千寻，这个男人，才需要受这样的罪！
    不行，自己不能继续这样拖累着他，不能再不忍心了……
    “苏沐笙，对不起，我不能留在你身边了……”顾千寻努力说了几个字，还是忍不住哽咽，但咬着牙，将他握着自己肩膀的手狠狠推开，苏沐笙没有防备地踉跄往后，顾千寻趁机逃到了门边。
    “千寻……不要走！”苏沐笙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眼睁睁地看着顾千寻的手转动了门把。
    “就让我做逃兵吧……苏沐笙，对不起。”顾千寻说完，拉开了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纽约城中心，一处摩天大楼的外墙上，沈氏的标记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顶楼的总裁办公层，一片宝石黑的装潢彰显着这家公司主人的不凡气度，更昭示着作为跨国集团在国际上的实力和分量。
    巨大落地窗前，站着一抹高大身影，俯瞰着整座纽约最豪华的全景。
    这人正是沈逸弦。他站在落地窗前，握着浅浅的一杯上好法国葡萄酒，轻轻晃了晃，嘴角浮起一丝志在必得的笑容。
    门外响起一阵恭敬的敲门声，随后是秘书恭敬的请示声，“总裁，苏老先生来了，正在会客室等您。”
    “知道了，马上就去。”沈逸弦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酒杯。
    苏沐笙的父亲，居然亲自找上了门？
    他沈逸弦在纽约金融领域的地位可谓无人不知，而这位苏老先生向来不与自己来往，又活跃在自己毫无兴趣的政界，所以从来不曾打过照面。
    今日这位大人物的突然造访，恐怕只有一个原因吧。
    既然如此，他又岂有不会一会的道理？
    沈氏大楼会客室。
    门开了，走进来一抹颀长的身影，是一身西装革履的沈逸弦，他扫了一眼坐在会议室沙发上的苏老爷子，俊逸的脸庞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议员大人，久仰大名。”沈逸弦走到他面前，插在裤带里的右手，伸出来做出了握手的姿势。
    “彼此彼此，沈总裁。”苏老爷子同样客气，不过还端着些架子，微笑着，与沈逸弦象征性地握了握手。
    “请坐。”沈逸弦不动声色地笑着，两人坐下。
    一旁训练有素的秘书立马端上了两杯咖啡，然后在沈逸弦的示意下转身离开，并锁好了门。
    沈逸弦一直保持着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靠在椅背上，交叠的长腿，宽阔的肩线无比显示出他不凡的气度。相比之下，主动拜访的苏老爷子，气势短了三分。
    苏老爷子也是第一次见到沈逸弦，虽然早就先一步调查过这个年纪轻轻便坐拥沈氏江山的沈总裁，也知道了一些他与那位顾千寻之间的往事八卦，但就这样直面这种狠角色，苏老爷子的心里还是揣着三分担忧的。
    见苏老爷子打量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模样，沈逸弦勾起薄唇，轻轻一笑，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缓缓道：“议员今天亲自登门，是有什么事要吩咐沈某吗？”
    “不，沈总言重了，吩咐可谈不上……”苏老爷子呵呵一笑，“只是有些事，想与沈总当面商量商量而已。”
    “噢，是吗？议员有什么地方需要沈某略尽薄力的，尽管说。”沈逸弦当然知道苏老爷子这时拜访的真正目的，但装傻让他主动开口是个不错的战略。
    “沈总裁想必好久没来纽约，不知道最近政界的大选吧？苏某已经老了，恐怕在位的时间也不会太长，如果有个同道中人做做接班人……”苏老爷子决定从侧面切入，却被沈逸弦笑着打断。
    “议员有话不妨直说。”沈逸弦面色一沉，有些不悦。他虽然处事圆滑谨慎，但也不喜欢拐弯抹角——尤其是面对一个彼此知根底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