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楼上黄雀

    夜色下，宋言一行三人迅速赶往上阳河畔。
    闻亦奇执掌六扇门，要调查四皇子赵岑在何处开办酒会，自然是分分钟的事情。
    甚至他其实都不需要另外调查，既然事先知道仙音宗的人最近在试图接近四皇子，当然会对他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行踪有所掌握。
    而跟着闻亦奇同行的一个好处是，有宗师带着行进速度快到离谱，从上京城中心感到上阳河畔，只花了半刻钟不到的时间。
    上京城是有设置官道的，有些特殊的官道不允许普通民众行走，就是为了在遇到紧急情况时，能有一条畅通之路。
    凝儿就不一样了，她在城外如何飞奔不论，等进入人群密集之处时，就只能以普通人的速度前进，顶多跑得快一些。
    所以等宋言等人赶到时，看起来凝儿还未抵达，赵岑还安然坐在酒会上首，与几名下属聊天闲谈。
    颜丹珏见状便松了口气，虽然她跟赵岑的关系不太好，但总归也谈不上仇怨，不可能坐视他被魔宗刺杀而不管。
    “凝儿从小就跟着婧婧了，我认识她也少说五六年，若她当真是仙音宗弟子，那还真是可怕……”颜丹珏说起凝儿的来历，不由有些感慨。
    如果不是宋言如此笃定，她其实怎么也不相信凝儿会是魔宗弟子。
    “未必是打从一开始就是卧底。”宋言却如是说道，“可能是最近才被策反，或者是……被替换了。”
    他说到“替换”这个词时，语气显得有些平淡，但颜丹珏却感觉心中微沉。她明白宋言的意思，如果真是被“替换”，那就代表真正的凝儿已经凶多吉少了。
    别说看凝儿是赵婧华贴身相处的侍女，仙音宗在民间的能量很大，只要他们愿意下功夫调查，可以把一个人的出身、经历、性格、习惯查个底朝天。
    再有针对性地进行“替换”，成功率就很高了——哪怕失败也无所谓，顶多前期的准备白费，只要不落入围困，想脱身总归不难。
    以前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件，有些人家亲儿子被换成了魔宗弟子都没认出来，亲生父母尚且如此，遑论旁人。
    闻亦奇没有出言安慰，因为他的猜测和宋言类似。一名可能要作为刺客存在的卧底，基本不可能采取策反的形式，凝儿很大概率已经被替换掉。
    三人抵达之后，当然没有去打草惊蛇，闻亦奇带着两人潜伏到附近的一处酒楼上。
    是真正意义上的“酒楼上”，三人直接站在楼顶，闻亦奇随手往地上贴了两张道符，但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至少颜丹珏什么都没感觉到，宋言倒是略微有些察觉，好像这两道符所隔出的这一面，光线被轻微扭曲掉了，形成了一个简易的“隐身空间”。
    这种光线扭曲效应其实效果一般，只要稍微靠得近些，就能察觉到不对劲，只是用在这个地方十分适合，反正也不可能有人走近。
    似乎注意到宋言的目光，闻亦奇笑了笑道：“一点小手段，弘文要是想学，过两天可以去我那坐坐。”
    宋言顿时眼睛一亮，连声答应下来。学不学道符两说，去聊聊印刷术的事是必须的。
    不过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三人很快就凝神观察。果然没过多久，一道熟悉的身影就闯入酒会之中，被护卫带到赵岑面前。
    “凝儿？”
    赵岑当然见过凝儿，这时候见她一身狼狈地跑到面前，顿时大惊失色，尤其是凝儿张口就是惊人之语。
    “殿下……殿下，求求你救救小姐吧！”凝儿一边说着，眼泪已经涌了出来，当场给她颁一座小金人都不为过。
    赵岑连忙起身将她扶起，旁边的岳莹莹也顾不得争风吃醋了，跟着赵岑走下来查看。
    家中大房偶尔给妾室穿点小鞋无所谓，但她不可能在这种场合表现得幸灾乐祸，否则一顶“妒妇”的帽子就摘不掉了。
    况且她本心也没打算置于赵婧华死地，死了赵婧华还有张婧华，这年头男子纳妾是天经地义之事，皇室成员就更是如此，拦也无用。
    两人安慰了一阵，凝儿才断断续续说出了今夜之事。
    她略去了宋言的部分，按照原计划说明，对银袍老祖钟瑜的描述倒是很详细。
    有他标志性的一身银袍，赵岑年轻时也是在江湖行走过的人物，顿时反应过来对方是谁，皱眉道：“原来是银袍钟瑜……他要我的佩剑？”
    赵岑其实也听说过“九幽玄铁”的传言，原本只当是一次普通流言，也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这时候却愈演愈烈，到了连未过门的小妾都被绑架的地步。
    “什么九幽玄铁，无稽之谈！”赵岑心中怒极，但这时候却无处发泄，只好道，“来人，我的佩剑放在哪里？”
    一名下人连忙跑上前来，口中道：“殿下，您的剑如今正放在地下以玄冰镇压……按照您的吩咐，此剑每七日需冰封一次，今天正赶上冰封之时。”
    赵岑点了点头，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的佩剑名为寒雀，确实是新得没多久，以霜寒剑气闻名。但此剑新铸，每七天就需要以玄冰镇压一次，二十八个轮回后方才大成。
    寒雀剑也确实是冰寒之属的神剑，所以被人谣传成九幽玄铁所制，赵岑都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外表看起来确实很像，并非空穴来风。
    只是赵岑没有注意到，那名前来汇报的下人说完这话，便恍若不经意地一摆头，隐晦地跟凝儿交换了一个眼神。
    显然赵岑还没有明白一个道理，这世间的很多事看似是巧合，只是当这些巧合足够多的时候，就有可能致命。
    赵岑没有多说什么，便让这名下人带他去地下寒库取剑，又转头对岳莹莹道：“地下寒库气温极低，莹莹你就不要下去了，免得受寒。”
    “区区一把剑而已，既然那钟瑜想要，给他又有何妨？”
    岳莹莹自然点头应下，而凝儿却道：“殿下，我……我跟你一起下去吧……”
    “哦？”
    “那贼人指名要我一个人带剑过去，我……我想先适应一下，我不怕冷！”
    赵岑露出恍然之色，也没有考虑太多，只是点了点头道：“委屈凝儿你了……来人，给凝儿准备个袍子，你们随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