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终

    朝堂之上，历经三代皇帝，莫也的人生，起起伏伏，会在第一代皇帝下兢兢业业的工作，转而升官。
    也会因为第一代皇帝年老，为了给儿子铺路，就在给莫也升官以后，又找了一个由头把莫也贬官到外地。
    此时的莫也还带着些许年少的志气，被贬官后，与宁之在外地，满怀不甘。
    这是二人在新婚后，最甜蜜的时期。宁之作为宰相千金从小锦衣玉食，哪怕嫁给了莫也，婚后也凭借着她嫁妆，两个人生活的质量不低。
    骤然来到了外地，宁之纵然有嫁妆，却也几乎无用，她的铺子良田都在京郊附近。
    生活贫苦，却也知足行乐。宁之以前可以和莫也一起弹琴绘画，也可以与他作诗下棋。
    现如今换了一身粗衣，也可以为他操劳家务。为了孩子能够在一个更好的地方长大。
    两个人把儿子养在宁之的父亲那里，由宰相府帮忙照看。这也是宰相叮嘱的。
    他跟在皇帝身旁多年，又岂会不知皇帝深意。
    莫也虽然白天要处理些许杂事，却也乐得清闲，踏着日落的光，回了家，看到的也都是宁之摆好饭菜。
    “夫人，嫁给我，真的辛苦你了。”夜间，莫也看着宁之还在床旁边为他缝制衣衫，侧身过去搂着她说道。
    “嫁给你，我从未觉得辛苦，一朝状元，满目芳华女子，你不也从不弃了我……”
    “如今，不过是为你操劳家务，哪里谈得上辛苦二字。倒是夫君，日日忙着公务，实在辛苦。我这个做妻子的，也不能帮你太多，这些家务，还是可以的。”
    宁之把自己手中的针线放下，生怕会扎到莫也的手，放置在床旁的凳子上。
    莫也则是叹了一口气，又抱紧了几分怀中妻子。
    “你是千金大小姐，嫁给一个书生本就委屈，如今还要随着我来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哪能不委屈？”
    “你看看你，嫁给我之前什么样我不知，但你从前双手只碰琴棋，厨房吃食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现如今，家务都要去做。”
    “洗衣做饭，皆是委屈。这手，都不像从前一般滑嫩，变得糙了。”莫也摸着宁之的手，眼睛里泛着红，带着泪。
    “夫君的手不也变得糙了？你我都不是十几岁的人了，如今都年过二十，又如何不老？我此生最大的幸福就是嫁给你，能为你操持家务，是我一生的福分。”
    “你我如今这境遇，孩子养在爹爹那里，也不知何时能见他，现下只有你我，或许未来也是你我。夫君，你可切勿想这些了。”宁之回握住莫也的手，用额头抵在莫也的下巴上说道。
    “你我年少成婚，此生唯你我二人罢了，娶你，是为夫最大的幸事。只是未能让你锦衣玉食，实在有愧。”莫也往下低了低头，吻了一下宁之的额头。
    这样的穷乡僻壤，别有一番滋味。宁之学会了洗衣做饭，就是去菜市讲价也都得心应手起来。
    不过两年，皇帝驾崩，新帝继位。
    不久，莫也就被调回京都，三品官员的职位，回到自己的府邸，看着远处的长高不少的儿子。
    拍了拍因为见到儿子激动不已的宁之。“有什么想对孩子说的话，进去再说。”
    莫也越来越忙，整日处理公事，甚至有时候都会趴在案桌上睡着，宁之也都会扶着莫也去旁边的小塌上休息。
    后来干脆就把书房挪到了他们的卧房，自己就在旁边做针线活，陪着莫也，亦或者是给他添茶倒水。
    冬天为他烧炭取暖，夏日为他扇扇纳凉。也会为他捶肩捏腰，为他打理一切。
    朝堂之上，莫也的才干逐渐得到赏识。
    旱灾涝灾，最难的三年，莫也连着三年都在外奔波，为受苦的百姓而奔波。
    莫也从外地回来最先去了皇宫跟皇上述职，宁之就站在门口等着，眼睛里满是期盼，见到莫也从马车上下来。
    眼泪便是止不住的流下来，捂着嘴，快步走到莫也身边。拉着他的胳膊，仔细的摸着他的脸。
    “夫君瘦了，瘦太多了……我给你准备了吃食，你吃一些，在家里这段时日，好好补补身子。”
    莫也伸手，搂过宁之入怀，拍了拍她后背。“就是知道你会担忧，却也无法，此行艰难，我也实在没有办法顾好自己身子，答应你照顾好自己……我没做到，你别气恼。”
    回了房间，莫也先是不顾形象大口吃了一席的饭菜，就跟着宁之回了卧房，任由宁之帮他沐浴更衣。
    夜间莫也躺在床上，宁之则是坐在床尾为莫也按摩脚，为他修脚，为他按摩。
    “哪里不如家好，我算是体会到了。此行我最劳累的时候，就想着若是夫人在，便能为我捏腰一下，必然浑身劳累散去。”莫也缓慢坐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拉着宁之的手继续说道。
    “早点休息吧，夫人。你陪我好好睡一觉，我都好久没睡个安稳觉了。”
    又过了十余年，宁之的父亲因病而退出朝堂，不久便离世。
    宁之在莫也的陪伴下，回到了府中，跪在灵堂前，一连几日只是喝了些米汤。
    虽是孝道，却也伤身。
    宁之因伤心过度，大病一场，全然无了往日的生气。莫也则是陪着宁之一天后就被皇上急招入宫，处理政务。
    而宁之在病床上，喝着苦药，越发的憔悴。
    莫也忙了许久才将宰相的一应事务交接到手，夜间回府，这才发现宁之因病重住在厢房。
    这是怕她过了病气给他吗？也不用问，他也知道了答案。
    摸着她的手，见她不过几日，便是老了几岁，心疼的把眼眶里的泪抹去。“夫人，对不起，未能陪你尽孝，又不能在你病重陪你。”
    宁之摇了摇头，艰难的在莫也的搀扶下坐起来。“公务最重要，我都明白的，你在不在身边都没事，我知道你心在的。”
    “夫人，你信我，待你我年老之时，我必定辞官，在家一心陪着你安度晚年。”莫也拉着宁之的手，点头许诺。
    “一切都听你的，哪怕不辞官，就是有你，我都安度此生。”莫也讲脸放置在两人交握住的手中。
    莫也终究还是食言了。
    第二任皇帝因病去世，第三任皇帝继位时，年纪尚小，他也只得放弃原本的辞官想法，一心一意的辅佐新帝。
    直到新帝成年，莫也才松了一口气，却也因前几年的劳累，积劳成疾。
    莫也的身子也每况愈下，最后也只得因病辞官。
    新帝念及他历经三朝，又从无错漏，给了极大的殊荣，甚至亲自登门看望。
    最后的时刻，莫也白发苍苍的躺在床上，干咳几声，嘴角就有了宁之递过来的参汤。
    莫也将一整晚喝了下去后，这才有了气力。
    拉着宁之的手，眼睛里掉了几滴眼泪。“为夫此生，历经三朝，不愧于皇上厚恩，不愧于百姓。却唯独愧对于你。”
    “你年少嫁我，本该有大好婚事，却独独嫁了我一介书生，一生为我操劳，从未有过怨言。”
    “若有来生，我必定宠你、护你，断不会让你为我辛劳。就怕你不愿意嫁我了。”
    莫也油枯之际，心中念着的也只有宁之。
    宁之眼泪就落在两个人交握住的手中。“若有来生，我必定嫁你，为你操持家务。此生有你，我很幸福。夫君，说好了一生一世，我必定追随你。”
    两个人相视一笑，莫也在宁之的搀扶下，缓缓的坐起来，依靠在床头。
    两个人的额头相互抵着，镜头划过新婚之夜相互抵着额头的场景，以及多年恩爱抵头瞬间。
    镜头回到现实，莫也的眼睛缓缓闭上，手从握紧宁之的状态滑过。宁之笑了笑，伸手把莫也的手握紧。闭着眼睛倒在了他的怀里。
    “夫君，等等我，黄泉路上，你我相伴，才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