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使者

    九天之上，贪狼星君端坐其上，周围尽是星宫的仙人。
    俯视大地，贪狼星君突然叹息，定波龙族的一切，自己虽然不能尽知，但是也知晓大致的来龙去脉。
    要说谁对谁错，其实讲不清楚了。
    九太子和三太子，各自代表了一条大道。
    前者，一开始受到妖族影响，自然行事偏激些许，加上有定波龙君的先例在此，所以准备以蛟化龙。
    这是他的出身、经历乃至背景决定的，其实没有选择。
    而三太子生来就是真龙之身，虽然天赋稍差，但是毅力超人，一开始走的就是龙族血脉之道。
    定波龙君什么想法，外人很难知道。
    但是他本意肯定是想要自己儿子超脱凡俗的。
    只是九太子很不幸的犯了忌讳，弃车保帅之下，做了牺牲品。
    可以说定波龙君冷血，但是一整个定波龙族和九太子，他必须要做出取舍。
    于是，站在各人的角度，看到的自然是不同的结果。
    无非对错，只是机缘巧合罢了。
    所以自己才不愿意干涉，只是让定波龙族自己解决。
    如果能够化干戈为玉帛，父子、兄弟和好如初，那自然是最好。
    如果不能……那就分出个胜负，于自己来说并无差异。
    ……
    定波水府！
    三太子和九太子相对而立。
    前者身后是定波龙族，后者身后是八方龙蛇。
    定波龙族底蕴深厚，哪怕一再折损，气势看起来也不弱。
    龙蛇一方虽然混杂，但是龙吟蛇鸣，也不弱于人。
    “九弟！”
    三太子洪的表情说不出的复杂，曾经自己两人的关系也不错，九弟更是整个定波龙族的骄傲。
    虽然走的道路不同，但是兄弟情谊却丝毫不少。
    可是七百年前突然遭遇剧变，九弟直接被牺牲，保全了定波龙族。
    这一切，三太子心里自然愧疚。
    看到九弟杀回来，他当然清楚是为什么。
    面对三太子的呼唤，九太子的表情微微变动，可是很快就被戾气笼罩。
    “我不是你的九弟，自从你们抛弃我开始，你我已经没有关系了，”九太子昂扬着脑袋，鬼气缭绕身周，无边无际的煞气透体而出：“我自冥火中烧灼了五百年，又从地渊之中爬出来，历经七百年，为的就是讨回我的公道。”
    未经苦难，无法理解九太子的想法。
    后者所经历的，岂是这三言两语可以形容的？
    三太子洪神思恍惚，仿佛看到了九弟经历的一切。
    他仍旧抱有希望，认为九弟不过是被怨气堵塞了心窍，只需要开解过后，自然能够幡然醒悟。
    “九弟！我知道你心有怨恨，当年是我们和父君对不起你，所以那件事之后，其他兄弟都远走他方，我也闭门不出，父君更是日日夜夜守着你。”三太子苦口婆心的劝说：“你应当知道，当年的选择换成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会和你一样，这是为了整个定波龙族。你我的兄弟之情，岂是七百年就消磨的了的吗？”
    这些话，实在是出自本心。
    三太子自认为，当年换成自己，一样会选择牺牲自己保全定波龙族。
    当年九弟不也是自愿的吗？
    要怪，也只能怪那人。
    可是这话不提还好，一说出来，九太子就冷笑连连。
    “哈哈！哈哈哈！可笑，实在可笑，当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等血脉相连，岂是区区生死可以隔断的？
    所以在冥火之中，我不曾后悔，我每日挣扎，终于死里逃生。
    可是五百年后……我亲爱的三哥，你知道我出来之后遇到了什么吗？”
    九太子一句反问，让三太子心里咯噔一声，想到了一个被自己忽略的问题。
    在自己的印象里，九弟可是已经魂飞魄散，可是如今这又是谁？
    如果九弟没死，反而死里逃生了，那是谁说谎了？
    这个人，三太子洪不愿意去想，也不愿意相信。
    三太子脸色剧变，转而苍白。
    甚至连气息也不稳定，开始波动起来。
    “你知道了，是吗？”
    “不！不可能！父君怎么可能骗我？他为什么骗我？”
    “为了什么？问得好，我今天就是想来问问他为什么的。”九太子突然声嘶力竭，愤怒的四处轰击：“五百年前，我从冥火之中爬出来，然后我那……父亲，要杀我，好在我已经顿悟鬼仙之妙，不是他想杀就杀的，最后只能将我打入地渊，试图让无尽地火将我焚毁。”
    九太子每说一句，三太子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只是片刻，他就说出了当年的经历。
    这不仅让三太子差点崩溃，更是极大的打击了定波龙族的士气。
    他们可以跟鬼仙抗衡，哪怕对方曾经也是定波龙族的一员。
    但是他们不愿意相信，这位鬼仙竟然是受害者，是来复仇的，是正义的。
    尤其是定波龙君的做法，完全违背了龙族的情感。
    至于外人，只能说这果然是一场大戏。
    就连高阳也是看的津津有味，看着从动作片变为家庭伦理剧的大型现场。
    九太子也没趁机偷袭，只是冷笑看着三太子的表情变幻，听着周围一阵阵惊呼。
    这让他觉得自己做的是正确的，揭露了龙君的丑恶面具。
    他倒是想看看，得知了真相之后，自己的三哥到底如何选择。
    “是杀了我，替你的父亲掩盖真相，还是来帮我，亲手弑父？”九太子恶趣味的看着，想要知道对方选择。
    无论是哪个选择，他都乐于看到。
    三太子的心里却是五味陈杂，说不出来的震惊和崩溃。
    九太子的话让他意识到了残酷的事实，戳穿了父君的恶行。
    这让他的认知差点崩溃，甚至怀疑以前的一切。
    正好九太子没有趁机偷袭，给了他足够调整的时间。
    三太子洪能够以世人眼中的愚钝之资成仙，自然不是什么蠢货。
    实际上，他比绝大多数人都要聪明。
    抛开一开始的震惊不提，现在他已经渐渐缓过来了。
    九弟的话，不可以全信，也不能不信。
    就算是他说的都是真的，难道父君真的十恶不赦吗？
    三太子洪扪心自问，无数年的相处，还是父子亲情。
    自己的父亲真的能够伪装的天衣无缝？
    三太子洪回忆过去，怎么也不愿意相信。
    然后……他开始思考，到底真相是什么样的？
    很幸运，其实不需要太多的智慧，一个答案就呼之欲出。
    “是了！两百年前九弟归来，父君一样会和七百年前一样。
    一个鬼仙，也改变不了那位的强大。
    对我定波龙族来说，根本不是对手。
    与其违背那位的意愿，不如继续狠心下去。”
    三太子洪逐渐想明白了，这就是又一次的选择，牺牲了一次九弟，虽然对不起他，但是相比定波龙族，也只能继续让他牺牲。
    否则，九弟岂不是白白牺牲了一次？
    或者说，如果保全九弟，七百年前就这么做了。
    三太子想通了，这对九弟来说自然是不公平的，所以他今日回来复仇，甚至是讨要公道，都无可厚非。
    因为，这是定波龙族欠他的。
    没有怨恨，三太子洪理解自己九弟的想法和做法。
    只是……理解不代表就任其作为。
    “九弟，是父君和我们对不起你。”
    听到三太子的话，九太子露出一丝笑容，以为对方做出了选择。
    可是，或许三太子的选择和他想象的不同。
    “你要讨要公道，我给你……我定波龙族都欠你一个公道，”三太子语速越发快了，表情越发严肃：“可是今天，我还是要斩杀你，对不起了。”
    九太子的笑容僵硬了，他以为三太子是在对自己服软，可是这是在耍自己吗？
    一阵难堪的沉默之后，九太子暴跳如雷：“哈哈哈！好一个对不起，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枉我还对你抱有一丝期待，你要杀我……来吧！杀我啊！”
    他已经彻底失望，满腔的怨恨化作无边杀意，将整个龙宫笼罩。
    三太子的选择，让他彻底疯狂了。
    三太子默然不语，他知道自己错了，可是却要将错就错。
    他不愿意再继续说下去，哪怕说出了父亲的苦心，哪怕告诉九弟自己是为何杀他。
    可是这有什么用？结果还是一样。
    这罪孽，自己背负。
    战斗一触即发。
    站在外人的视角，那就是这两位龙太子近距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悄悄话，然后大战就爆发了。
    鬼气缭绕三百里，一整个龙宫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他们有些和三太子、九太子一般，都是血脉同族，可是现在都在黑雾之中搏杀。
    时不时的，就有残肢断臂从龙宫之中飞出来，可见厮杀的惨烈。
    “钱……师弟，”高阳还是觉得这个称呼有些别扭，可是拗不过钱辉坚持，所以只能硬着头皮问：“你说他们两个到底谁能胜出？”
    鬼仙和龙仙，都不是等闲人物。
    而且仙人的搏杀，高阳也没有见过，自然不清楚谁的胜算更大。
    正好旁边就有资深的仙人，所以高阳就问了出来。
    钱辉摸着胡须，这些鬼气自然拦不住他的视线。
    只是龙宫之中的这两位，还真的是半斤八两。
    想了一会，钱辉才谨慎的说：“这位鬼仙明显道行更深，可是也有限，龙仙人倒是底蕴更强，可惜刚刚突破，依我看来……六四开吧！”
    仙人交手，哪有什么绝对的胜负？
    钱辉只是仗着眼力见识，觉得九太子胜算稍稍高了那么一些。
    与此同时，他也不得不感慨，这两位其实都已经很不错了，一入仙境就超越了好多仙人。
    有这般基础，日后定然都能成为一方人物。
    可惜的是，两人非要在这里拼命，恐怕有一方会陨落。
    如果不是立场问题，自己现在都忍不住下场招揽一二，看看能不能成功了。
    高阳听了钱辉的分析，心里有数了。
    果然九太子不愧是传说中的天才，被冥火炼了五百年，反倒是成了气候。
    “不过还要低调一些，如果被这些龙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高阳突然打了一个寒战。
    他觉得如果被鬼仙知道拿他点了灯火的就是自己的师兄，恐怕自己也要被那去点灯了。
    空冥一脉的背景，大多数时候都是正面影响，可是偶然有些负面影响，自己这小身板就扛不住了。
    高阳打定主意，以后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透露这一层背景。
    钱辉不知道自己的高师兄竟然多了许多奇怪的念头。
    他的大部分注意力还是被仙人级别的战斗吸引了。
    观摩这种级别的战斗，也可以看作是另类的修行了，日后碰到类似的仙人，就能多些应对手段了。
    大多数暗处的仙人都跟钱辉一样的想法，既然小动作不起效了，那就只能观摩观摩战斗了。
    多少都是一点收获，比白来一趟要好。
    可是没有人注意到，本来看的最集中精神的贪狼星君却已经移开了视线。
    如果有人拥有跟他一样的视角，就能看到在贪狼灵域的边缘，又一位鬼仙一头闯了进来。
    “是巧合吗？”贪狼星君呢喃自语，在贪狼灵域以前是没有鬼仙的修行道路的。
    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鬼仙，是不是跟九太子有关系？
    很快，贪狼星君就不再纠结，因为那个鬼仙辨认了方向之后，就径直朝着定波龙宫而来。
    这肯定是来帮九太子的！
    哪怕以仙人的脚程，赶过来也花费了一些时间。
    等他到场时，九太子和三太子彼此都已经伤痕累累。
    来人先是扫了一圈，藏在暗处的仙人都被他一个不露的找了出来。
    然后他又好像知道贪狼星君正在注视着这里一般，拱手禀报：“幽海之主麾下，奉命前来，请星君恩准。”
    贪狼星君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道了声：“准！”
    不等后者会应，他又自语道：“那老龙溜出去，莫非是去找幽海之主了？”
    鬼仙似乎也听到了准字，放下了心里的负担，独自走进龙宫。
    “两位，我紧赶慢赶，应该没有来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