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那个叫做祁陆的男人

    那一天我是几岁？大概八岁。
    生活的困苦已经压的抬不起头，自然也不会太过在意‘年龄’这种并没有什么太大用处的东西。
    我随着妈妈进了山。
    而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进山之后，等待我的将是何等痛苦的摧残。
    那一年的山上，有繁花盛开，我一路跳着、笑着，懵懂的跟着温柔漂亮的妈妈，觉得那就像是人间仙境……
    直到，
    我们站在了那处隐蔽山洞的外面，
    “妈妈，我怕……”
    我抓着她的衣角，躲在她的身后，露出脑袋偷偷的打量着黑漆漆的洞口，那洞口就像是一个择人而噬的巨兽，随时随地的都能够把我吞没。
    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而妈妈却蹲下来，看着我说：“漪雯要勇敢，只有从山洞中出来的人，才会过上令人艳羡的生活。”
    妈妈不停地劝着我，我的哭声也渐渐止歇，仰起头问：“真的吗？”
    妈妈肯定的点了点头。
    她抚摸着我的脑袋，手掌是那么的温暖。
    我用力的点头：“漪雯要过上让人艳羡的生活！”
    那时候的我，说的是那么的斩钉截铁，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我走向更好的生活。
    我们进了山洞，山洞里好黑呀，里面还有吸血蝙蝠，我紧紧地抓着妈妈的衣角，走啊走，走啊走……
    终于，
    我看到了亮光，看到了波光粼粼的湖水，更看到了，那悬浮在湖面之上的……
    透明棺材。
    宽阔的山洞之中，堆了一层白骨。我吓坏了，拼命地就要逃，“妈妈，快逃！”
    我扯着妈妈的衣角，可往昔温柔慈和的妈妈，此刻却撕下了她的伪装，然后将我一把……推向了深渊。
    是的，
    对于我来说，那确实就是深渊。
    没日没夜的泡着腥臭的药汁，那药汁浸在皮肤上，就像是被烙铁灼烧一般的疼，我想要逃离，却在那群号称‘修炼者’的人手中，根本逃不出出去。
    他们冷漠的看着我，看着我们……是的，山洞之中不止有我一个女孩，陆陆续续几日之后，已经有数十个孩子，都被带来了此处。
    我们的遭遇是一样的，山洞中几乎每一天都响彻着哭声，直到那个发出哭声的孩子，消失不见。
    不，
    不应该说消失不见，听那些修炼者所说，她们的生命力以至于魂魄，都被湖面上的那口棺材给吸收过去了，她们将与棺材中的女人一起，获得永生。
    可我不信，我不会再信任他们了。
    想要逃离此地，要么就是死，要么就是成为修炼者，成为与他们一样的人！
    因此我拼了命的修炼，每天泡在药汁之中，忍受着几乎要晕厥过去的疼痛；在阵法之中，努力的让其贯穿自己的筋骨，改造体内的经脉；学习琴棋书画，只是为了等出去之后，能让妈妈给我安排一个充满光明的工作。
    来时的孩子有几十人，可渐渐地，从几十人变成了十几人，然后又少了十几人，最终只剩下了我一个。
    我不要与她们一样！我要活着！活着！！！
    春去秋来，也不知过了几年，深处暗无天日的山洞之中，每过几天才能在监视之下，出去放风一个时辰，我不知这种日子还需要多久才能结束，但我知道的是，我已经摸到了修炼者的门槛！
    我即将要成为修炼者了！
    修炼者啊！
    多么美妙的词汇！
    而随着这些年过去，我见到了人来，又见过了人死，大多数都是死了的，化作了森森白骨。从一开始的不忍，渐渐地变成了麻木，又过了许久，每当见到有人死去，竟是隐隐的……有了一种别样的快感。
    这种感觉……真的无比美妙。
    每天修炼之余，我总会抽出一小部分的时间，坐在那二层小楼的楼前台阶上，笑呵呵的给自己打着赌，赌今日又会有谁化作白骨。
    生活仿佛又有了期许，在山洞之中，也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子。尤其是妈妈见我支撑下来，又恢复到了那年夏天，温暖慈和的样子。
    “漪雯，你一定会获得成功的。”
    妈妈的语气很坚定，我笑弯了眼睛：“恩！漪雯会成功！”
    随后，又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成为了一名修炼者！而山洞中的白骨，已经没过了膝盖。
    我并不是这里面最先成为修炼者的人，但最终成功了，也足以让我为此兴奋许久。
    “妈妈带你走。”
    “好的。”
    我回答。
    然后，我发现其实自己又被欺骗了。
    妈妈带我来到了一处繁华城市之中，指着那一幢足有五六层高的楼阁，笑着说：“以后，咱们就住在这里。”
    而就在那天，我终于明白了，‘妈妈’这个奇怪的词语，所代表着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想，能够有好一些的生活，能够离开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也算是好的归宿了。
    对于新的身份，我欣然接受。
    见识着各色各样的臭男人，享受着他们当舔狗的恭维，汲取着他们的精气，我很快便发现，我喜欢这种生活。
    男人们拜倒在石榴裙下的肮脏苟且模样，在那种瞬间，有种成为天下之主的乐趣。
    以我的眼光，普通的男人瞧不上，要就要最好的！文人才子、王侯将相，只有将他们全部收入囊中，才能体现出我如今的身份。
    然而，直到受邀去顺意楼弹琴时，遇见了那个男人。
    那个叫做祁陆的男人。
    出口成章，诗词精通，满头白发之间，却隐藏不住那咄咄锋锐。
    倾慕于他的才学，我给他敬酒，而他却只是将酒饮进，并没有任何受宠若惊的浪荡之色。
    他怎么能不正眼看我！他怎么敢不正眼看我！！他怎么会……不馋我的身子！！！
    那假正经的样子，真是让人恶心！！！
    不，那不是假正经。
    我能感受的到，他是真的不屑与我发生什么纠缠。
    他瞧不起我。
    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我要让他知道，惹怒我方漪雯的臭男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没有人能够抵挡住我的吸引力！没有人！！！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