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生死一线（下）

    兽潮由东向西而来，跑到西城，会被当做“插队者”枪毙。
    陈宇只能往东城走。
    随便找了处灌木丛藏下，他拿出手机，翻开青城政府的公告。
    公告上，大致介绍了兽潮的规模、到达青城市的时间、各个中学撤退的批次、以及号召所有一级以上的武者，踊跃参加东城墙的抵抗。
    当陈宇看到公告副页的第三条，眼前一亮。
    【6.3：所有登上东城墙的武者，除非得到指令，否则一律不可下城墙。（注：学生、纪录记者、特殊研究人员除外）】
    “我是学生。也就是说，我上了城墙后，也可以随时下来……”
    念头至此，陈宇又思考了一阵，便朝着东城墙跑去。
    他想尝试下，能不能把琦姐也带走。
    顺便，还能看看传说中的异兽，到底长什么样……
    ……
    越靠近目的地，巡逻的持枪警备越多。
    不时，还能见到许多被武警“押赴”的武者。
    一个城市里，一级以上的武者，都是有记录的。
    平日里享受了特权，但危机来临后，谁不上，谁就要被揪出来。
    很快，陈宇抵达了城门前。
    原本宽敞的广场，已是人满为患。都是一群全副武装、等待上城墙搏命的武者……
    顺着指引，陈宇走到登记处，选了一个没人的登记台，摘下口罩：“是这里报名？”
    “对。”临时搭建的柜台后，一位忙碌的女性抬头：“姓名。”
    陈宇：“朱大常。朱元璋的朱，大小的大，常回家看看的常。”
    女人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按一阵，疑惑：“没查到啊？你是一级以上的武者吗？”
    “是。我前天刚来青城，还没登记。”
    “这样啊。”女人肃然起敬，转身从后面拿出一个木盒，恭敬的递给陈宇：“比起那些逃兵，你才算是真正的武者。”
    “谢谢。这是什么？”
    “政府提供。任何武者都可以领取。”
    “好的。”
    接过木盒与通行牌，陈宇戴上口罩，混入了广场人群中。
    打开木盒，他发现里面竟然都是武器。
    一把颇为沉重的特质警用92式手枪。
    三颗高爆手雷。
    一柄三菱军刀。
    四夹子弹。
    其中三夹达姆弹，一夹特殊穿甲弹。
    显然都是专门为异兽准备的。
    将这些装备都带上，陈宇穿梭在人群中，企图寻找琦姐的身影。
    但直到市长赶来，开始动员大会，他也没找到。
    人实在是太多了……
    “同志们。”市长上台，拿过麦克风，对众武者言简意赅：“青城市的市长，我做了将近三年。960个日日夜夜，我与你们一同砥砺前行，共同建设这座古城。如今，兽潮来了，我愿意用我的血肉，与你们一同捍卫它的尊严！”
    说罢，他撕毁白衬衫，穿上一副特质的紧身衣铠甲，高举一柄长剑：“全体都有！立正！”
    “啪！”
    台下，数千武者，纷纷直起身子。
    受到这萧杀气氛的影响，陈宇也不觉将腰板挺得笔直。
    “为了人类！”市长声嘶力竭：“为了青城！上城墙！”
    “吼！”
    几千武者嘶吼着，跟随市长登上城墙。
    不愿意去的，被后面用枪顶着，也只得硬着头皮前进。
    青城市的城墙，足足高达二十米。
    宽度，也超过了十米。
    几千人分散开，空间相当的宽裕。
    随便找了个位置，陈宇蹲下，靠在墙头点了根烟，迎着猎猎夜风，眺望城外的荒原。
    他准备抽完这根烟，就开始找琦姐的踪迹。
    琦姐对他不错，如果有机会能逃生，带着一起走是最好的。
    “小伙子，能不能给我一根？”
    这时，身旁一个独眼老人凑过来，对陈宇询问道。
    “这个？”陈宇晃了晃手中的香烟。
    “对。”
    “给您。”
    “谢谢哈。”抽出一根香烟，独眼老人用陈宇的火机点燃，深吸一口：“这滋味，太棒了。”
    “嗯。”点点头，陈宇并未回话。
    他还在思考，怎样在这九死一生的绝境中，救走家人。
    “小伙子，看你年纪不大吧？”
    “嗯。”
    “这么年轻就是一级武者，应该可以跟着学生们一起走啊。”
    陈宇转头：“成年人不是不能撤离吗？”
    “当然可以。”老人吐出一口烟雾：“撤退的本质，是牺牲大多数普通人，保证人类精英和潜力人才的生存。即使成年了，只要天赋好，想走就能走。”
    “是吗……”陈宇弹了弹烟灰，不置可否。
    “看来你是不想走？”
    “只是不想自己走。”
    “哦。”老人挑眉：“你是想带着自己的亲人一起？”
    “有问题吗。”
    “没有。城墙上的这些人，百分之六十都是和你一样的想法。但最终啊……没有几个能成功的。”
    陈宇迟疑：“是兽潮来的太快？还是学生们撤退的太慢？”
    “都不是。”独眼老人坐在陈宇旁边：“是运输力不足。最安全的交通工具只有高架火车。但人太多了，满负荷也来不及全部运走。”
    “连提前撤离的那些学生们都不能全送走？！”陈宇一惊。
    “对。所以，就算未成年群体，撤离也是有先后顺序的。就拿高中来说，一中、三中这些好学校先走。六中、七中这些差学校后走。走的太晚，就跟城市一起殉葬了。”
    “……”
    闻言，陈宇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不是九死一生。
    这是真正的十死无生了……
    “拼命吧。”独眼老人拍拍陈宇胸口：“只要咱们撑的够久，撤离的百姓就能多不少。”
    “呼……”
    吐出烟雾，弹飞烟屁股，陈宇站起身离开。
    “你去哪？”老人诧异。
    “找熟人。”
    ……
    时间，在煎熬中慢慢流逝。
    一小时。
    三小时。
    五小时……
    天色，已然渐渐亮起。
    远处的地平线，还没有出现兽潮的踪影。
    “玛德，琦姐到底哪去了？”
    在东城墙转了许多圈，陈宇仍没有找到琦姐。只得返回原位置坐下。
    “找到了吗？”独眼老人似乎被吵醒，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欠。
    “没有。”
    “你是在找女朋友吗？”
    “我在找一个老阿姨。”
    “可以。女大三，抱金砖。”
    “……”
    陈宇无心回话，拿出一根烟点燃，塞进嘴里，闭目养神。
    又是两个多小时过去。
    天色，完全大亮。
    不知哪一秒起，地面竟然渐渐震动了起来。
    包括陈宇在内，所有人穆然起身，望向城外远处。
    只见，天地一线间，绵延至视线尽头的黑雾，铺天盖地！
    陈宇视力要比别人好，甚至能看清“兽海”中，体型超过百米的庞然大物……
    莫名的，他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凶煞与憎恶之气。
    “这就是……异兽吗。”
    “呜呜呜呜——”
    凄厉的警报，再次响彻全城。
    高台上的市长一声令下，城内排列的自行火炮纷纷开火。
    “嗖嗖嗖嗖！”
    伴随近乎撕裂耳膜的巨响，数千枚炮弹划破长空，冲向黑雾之中。
    人类与异兽的大战，一触即发。
    或者说……
    异兽对人类的屠杀，正式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