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国破，山何在？（下）

    “国家？已经不存在了。”
    “什么意思？”
    “从兽潮吞没京城的那一刻，就什么也没有了。军队、法律、上层，都没了。”
    “放屁。大学委员会呢。”
    “已经退到魔都了。”黑袍男艰难的爬起身：“除了魔都，其余的地方都会进入各势力割据的局面。可笑你们这些平头百姓，竟然还没看清。”
    闻言，陈宇与马丽对视。
    “亚洲，只有一个9级武者。当他死去后，秩序就不存在了。因为事实已经证明，兽潮是不可战胜的。抗击异兽毫无意义。人类，再也不会建立一个京城那样的核心聚集地了。”
    黑袍男冷笑：“未来，人类会越来越分散，以求存活的更久。直至种族灭亡。这才是真正的末日。”
    陈宇：“……”
    “所以，还会有法律吗？没有了。无论你是什么狗屁状元，惹到八荒族，只有死路一条。”
    陈宇：“八荒一族在战场上，牺牲不少了。”
    “那只是在京城总部的族人。全国各地加起来，还有至少一半。”
    “哦……那应该也是个相当大的势力了。”陈宇若有所思：“这样说来，你们这批，是属于青城的族人。”
    “没错。”
    “青城八荒族的老大，就是八荒震了吧？”
    “没错。”
    “我记得，他的实力就是2级巅峰而已。”
    “没错。”
    “那……”陈宇弯腰，与黑袍男对视：“青城的八荒族，实力最强的是多少级？”
    “就是我。4级。”
    陈宇：“……”
    “鹅鹅鹅。”一旁的马丽乐了。
    “砰！”
    陈宇立刻抡起剑柄，直接就把黑袍男敲晕。
    “那还怕个毛？都上！把八荒家端了。”
    ……
    缺少4级武者的压阵，八荒族一方很快就落入了下风，二十多死士，被陈宇凭借速度优势，依次击晕。
    都没给对方“开穴”的机会。
    毕竟他的队友就是八荒姚，对八荒一族的优缺点太了解了……
    “啪啪。”
    放倒最后一人，陈宇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收起长剑：“马丽，你家里应该有失活剂吧？就是那种打入体内，就不能使用劲气的药剂。”
    “失活剂？”马丽眯起眼睛：“那玩意可是违法的东西。”
    “没有吗？”
    “只有六百多支。”
    陈宇：“……”
    “给他们用吗？”马丽踢了踢一名昏厥的死士。
    “都给他们打上，绑起来。我先去实验了，谁都不准进来。”
    “行，交给我了。”
    “对了。”刚走出几步的陈宇忽然停下，回头问：“你和你姐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
    “遵纪守法、按时纳税的生意。”马丽正色。
    “你直接就说能判几年。”
    “立即枪决。”
    “……”
    默然半晌，陈宇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走入地下车库。
    “砰！”
    将大门牢牢关紧，他来到手术桌前，伸出手指捅了捅八荒姚的肌肤。
    “嗯。解冻了。”
    拿出一张白布，盖在少女“凹凹有致”的身躯上，陈宇躺入手术床，将两根针头扎入手腕的静脉内。
    “呼……”
    深吸一口气，他按动了“1号假死解药”的开关，随即将“1号假死毒药”设好定时，便闭上双眼，默默等待。
    一分钟。
    三分钟。
    五分钟……
    1号解药，全部注入。
    在陈宇体内进行各种复杂的化学反应。使得他渐渐进入“死亡”状态。
    持续约莫十分钟后。
    1号毒药，自动注射。
    不消片刻，陈宇就活了过来……
    睁开双眼，他摇摇晃晃起身，第一时间看向一旁的手术桌。
    少女的尸体，依旧平躺。
    “不行。”
    陈宇心绪顿沉。
    “没有效果，触发不了八荒易的诅咒……”
    拆掉针头和吊瓶，他重新找出了第二套假死毒药，重复上一回操作。
    二十分钟后。
    “不行，无效。”
    拆下针头，陈宇找出第三套药剂……
    又是二十分钟后。
    “还是不行……”
    这一番实验，从上午一直持续到黄昏。
    所有的“假死”药剂全部轮了一遍，八荒姚没有丝毫复活的迹象。
    “艹！”
    “哗啦……”
    暴躁的下了床，陈宇一脚踹翻手术台，抡飞周围的药剂。心情糟到了极点。
    事实已经证明，八荒易留下的诅咒，判定是很严谨的。
    想通过“假死”的方式蒙混，可能性为零。
    “所以……”
    “我只有真正的‘死’掉，才能复活她吗……”
    念头至此，陈宇更暴躁了。
    踢开脚下的各种药瓶，他抱起八荒姚，将其重新放入冷冻车的低温箱内，开启制冷。
    随后，面无表情的走出地下车库。
    “宇哥，你完事了？”
    坐在院子里打牌的马丽闻声回头：“假死的舒服吗？”
    “还行。”
    “所以你折腾了一天，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跟你讲不清楚。”陈宇不愿回答，走到马丽身旁，转移话题：“那些八荒族的人，弄好了？”
    “嗯，都关起来了。有两个重伤的没救了，死了。”
    “无所谓。”摆摆手，陈宇走出马家的庄园：“我先走了，小姚的尸体你看住了。有情况给我打电话。”
    “你要去哪？”马丽站起身问。
    “公安局。”
    离开马丽家所在的富人区。
    陈宇脚步匆匆，径直赶往青城市公安局。
    一边走，一边思考着要如何救活八荒姚。
    但直到抵达目的地，他也没想出什么头绪来。
    “灵通密运之锁……”
    “难道只有学会八荒易这招，才有机会救活八荒姚吗？”
    “可就算学会了，也是我活她死、她活我亡……”
    “……”
    “玛德！日了狗。”
    骂骂咧咧的，陈宇走进公安大院，迎面就撞见了一个熟人。
    “你是……陈宇？你是陈宇吗？”
    “额。”停下脚步，陈宇上下打量来者：“王警官？”
    “对，是我。”王警官整了整领带：“但现在已经不是王警官了。我，现在是王局长。”
    “你？局长？”
    “是的。”
    “青城公安要黄了吗。”
    “……你要是不会说话，咱俩就绝交吧。”
    “对不起，我没有打分手炮的习惯，而且也不喜欢男人。”
    “……”沉默片刻，王局长从腰间掏出一副手铐：“陈宇同学，你听说过寻衅滋事罪吗。”
    陈宇从怀中掏出两根烟，递给王局长一根：“老哥，首先恭喜你高升。然后，我今天来呢，不是为了进局子里放松的。我来找八局长。”
    “八局长？”
    “八荒震。”
    “哦。”王局长接过陈宇的香烟，放在鼻尖嗅了嗅：“他辞职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前了。所以我成了局长。”
    “那行，我去他家找他。”拱拱手，陈宇转身离去。
    “等一下。”王局长开口。
    “局长可有吩咐？”
    “没有。我就是想问问你……”王局长与陈宇对视：“当初乐维集团的董事长，是不是你杀的。”
    点燃香烟，陈宇深吸了一口，幽幽吐出：“乐维是谁？”
    “……”
    王局长笑了，挥挥手：“走吧。”
    “回见。”
    离开警局。
    陈宇再次调转方向，前往了八荒家的宅邸。
    不多时，到达门前。
    陈宇仰头打量。
    曾经，这个在他眼中“威严”、“深邃”、“不容触犯”的大门，此时看在眼里，也只是稀松平常了。
    “砰！”
    思索许久，陈宇一脚踹开大门，催动着劲气，闯进院内。
    “多玛姆，我是来谈条件的……”
    ……
    ……
    时光。
    好比车站内的卫生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转眼，日子到了十二月份。
    青城，迎来了今年春后的第一场雪。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一切都如那位八荒族的黑袍人所言，除了远在南方的魔都，整片神州大地，都变了……
    各城各市、各方势力相互割据。
    秩序与法律，被干脆利落的撕扯消亡。
    末日当头，无论普通人还是武者，都渐渐暴露了动物残忍的本性。
    尤其八荒易死亡的消息传播开来后，人类那最卑微的希望都不复存在了。
    大批工厂倒闭。
    金融系统接近崩盘。
    政治、文化、教育，四分五裂。
    除了香烟、酒精、美色、军火……一切都在衰退，一切都在崩塌。
    然而，更令陈宇感到绝望的是，全世界的武者、精英们，仿佛都“痿”了。
    科学家们放弃了研究项目。
    教授们放弃了钻研武道。
    寻常物者，无论低阶高阶，也都懒散堕落，不负斗志。
    “反正兽潮来了就要死，人类早晚要灭亡……”
    网络上、现实中，这样的话语与意识，充斥在所有人的脑海内。
    整个文明，彻底陷入了大败亡时期……
    窗外。
    下着雪。
    陈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睁开双眼，他怔怔望着窗外闪亮的雪花，仔细看了半夜，才从每一处缝隙里看出两个字来。
    “吃人。”
    “异兽吃人……”
    “人吃人……”
    许久，陈宇坐起身，下床推开窗户，伸手抚摸那一片片落入手中，却凝而不化的白雪，默不作声。
    “原来……”
    “这才是真正的末日。”
    朦胧之中，陈宇似乎看到了一群熟悉的怨灵，在眼前环绕，彼此纷纷吵吵、争执不休。
    （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没有从历史中吸取教训。无论任何社会体系，在高压与绝望之际，在没有正增长的情况下，都会产生恶劣的后果……）
    （人类群体，其实一直在绝望与狂妄之间两极游弋，从来就没有过真正的平静与冷静。这是人性注定的……）
    （无论在低谷、还是高峰，人类所有的表现，都是受到情绪所支配。或颓废，或勇猛。理性思考被恐惧、绝望、狂喜、狂热所驱逐……）
    （但是……）
    （无论多么绝望的环境，总会有划破黑夜的那道光，而这道光，会如草原上的星星之火，燃烧出一个新世界。）
    （这才是真正的人类……）
    骤然间，眼前的怨灵们都消失了。
    随同消失的，还有陈宇体内那累积许久的无助与烦躁。
    闭上双眼，他深深吸了口气：“总有划破黑夜的光……”
    “燃烧出一个新的……”
    “……”
    不知不觉间，雪停了。
    陈宇回到房屋，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后不一会，便睡着了。
    睡得格外安心。
    格外踏实……
    次日。
    陈宇早早收拾好个人物品，背上bb的主板与长剑，腰间悬挂武士刀，左轮手枪也塞进了枪套中。
    全副武装，走入客厅。
    “你要干啥去？”
    客厅内，陪着陈母看电视的陈思雯立即起身，上下打量陈宇：“又走？”
    “我要离家出走，去拯救全人类。”陈宇一本正经。
    陈思雯：“……别去了，给人类留条活路吧。”
    【受到心理伤害：精神+5】
    “我发现和你个老娘们，就聊不到一起去。”陈宇拎着背包，转身便要走。
    “停！”
    陈思雯身形更快，展开双臂挡在陈宇面前：“小宇，你到底要去哪？外面这么乱。”
    “不走远。我就去咱们青城异境里转转。”
    “你确定？”
    “确定。”
    “那好。”陈思雯点头：“我也跟你去。不然妈不放心。”
    沙发上的陈母弱弱开口：“思雯，你要是跟着你弟出门……我更不放心……”
    陈思雯：“……”
    陈母：“你得惹多少麻烦啊。”
    陈思雯：“介话到头了。以后您自己照顾自己吧。”
    闻言，陈母一喜：“真的？”
    陈思雯：“……”
    沉默许久，陈思雯冲进自己的房间，也拿出来一个背包，全副武装。
    陈宇：“姐，你要干啥去？”
    “我要离家出走，去拯救全人类。”
    陈宇：“……别去了，给人类留条活路吧。”
    ……
    最终，“胳膊”拧不过“大腿”。
    半个小时后，陈思雯带着“鼻青脸肿”的陈宇，来到了青城市异境大厅。
    只见厅内，空无一人。
    除了售票台前一位熟睡的服务员，空荡荡的大厅，只剩下一块锈迹斑驳的牌匾。
    （欢迎来到341b时空门）
    “这里，已经没人了吗？”陈宇失神。
    “我前段时间进来过一次。”陈思雯摊手：“当时就很萧条了。但起码也没像现在这么落魄。感觉要黄了。”
    挠了挠耳根，陈宇走到售票台，敲了敲桌面：“喂？”
    “……唔？”服务员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啊？”
    “异境还能进吗？”
    “哦……能进，去吧。”
    “不需要买票吗？”
    “不需要。”服务员打了个哈欠，又趴在了桌子上。
    “这个异境，现在是谁管理？”陈宇问。
    “……没人……”服务员半睡半醒，含糊不清。
    “政府呢？”
    “没…没了……”
    闻言，陈宇和陈思雯面面相视。
    “谢谢了。”
    摆摆手，陈宇带着陈思雯走上扶梯，进入大厅二楼。
    原本装修恢弘的二层，已是一片狼藉。
    破碎的地砖、落灰的空瓶、斑驳的墙壁……
    残毁与破败的气息，扑面而来。
    两人沉默着，走到时空门前。
    陈宇闭上双眼，张开双臂，静静感受体内的血液，被前方时空门的吸力牵引。
    良久，开口：“国破山河在。”
    “国破？”一旁，陈思雯挑眉：“山，何在？”
    睁开眼睛，陈宇嘴角上扬，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山，在这。”
    “啧啧。”
    ……
    第三卷，完。
    ……
    ps：四月份要爆更了。
    明天请假一天，整理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