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天使的幕间

    刘正坐在湖边一块横卧的树干上，他身后则是一颗树皮灰白、叶色深红，树干上镌刻着古怪人脸的鱼梁木，而他手中则是那柄名为寒冰的瓦雷利亚钢剑。
    不知为何，每次刘正来到这里手扶钢剑，他的内心总是充满平静。
    以往的那些躁动，戾气和不甘都能离他而去，让他得以在下一次与大家相见时，依然能保持宽厚大哥的良好风度。
    “只不过圣杯就在咫尺间的地方……”
    刘正叹息一声，这也许是距他达成愿望最接近的一次，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刘正心里没底，甚至究其一生到底能不能拿到圣杯都是未知之数。
    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再耽搁，因为……
    “爸爸？你在想什么呢？”
    一个看起来八九岁的小男孩不知何时出现在刘正的身边，他在好奇地打量着刘正手里的钢剑。
    “爸爸，这是新做的道具嘛？是送给我的礼物么？”
    “啊，这个啊……”刘正看着目光闪闪的小男孩，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而小男孩似乎并不在意刘正的反应，他的兴趣转换得很快，马上就放下对钢剑的注意，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以及那颗镌刻着人类的鱼梁木。
    “哇，这棵树好奇怪啊，上面还长着一张人脸，好可怕。”
    “这里是不是爸爸给我讲的故事里的场景？原来真实的画面是这个样子。”
    “对了爸爸，你说的那个英姿飒爽的女骑士呢，她什么时候出现呀，我想听她打仗的故事。”
    “还有那三头可以喷火的巨龙，你说故事后面会有巨龙的，什么时候讲给我听呀。”
    看着小男孩吱吱呀呀说个不停，刘正的面色却越发痛苦凝重，他在湖面上看不见这男孩的倒影，再通过寒冰钢剑也无法照出男孩的身影。
    所以这男孩并不存在，眼前展现的一切，皆为虚妄。
    “所以啊爸爸，你不搭理我，是因为看不清我的面孔么？”
    被小男孩这么一提醒，刘正才发觉原来这男孩的面孔一片模糊，他只能看到面孔上有两颗黑漆漆的珠子仿佛一双眼睛，其余的部位像是融化了的油画，扭曲成团。
    “我……”刘正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他失去平衡从树干上跌落在地，面对向他靠近的小男孩，惊恐地捂住了脑袋。
    “所以啊，爸爸，你已经要忘记我了吧，明明你就总是出差，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每次回来就拿一些你自己也说不出名字的玩具模型打发我，结果到现在，到底还是要忘记我了。”
    “不是的，我只是……”刘正想要争辩几句，可他想说得太多，一时反倒不知如何说起。
    “没事的，爸爸。”
    男孩的小手按在刘正的手背上，不知为何，刘正好像真能感受到这小手传来的些许温度。
    “就算爸爸忘记了我，但我也会一直记得爸爸的，一直都是……”
    刘正听到小男孩如此说道，他满怀愧疚地抬起了头，惊讶看到眼前的男孩正化为枯骨。
    小男孩只剩白骨的头颅一张一合好像还要说出什么话语，而那双漆黑的眼珠在没有眼皮的遮挡下显得如此浑圆硕大，直勾勾地看着刘正一直到自身全部消散为止。
    “啊……”
    刘正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在他的叫声中，原本平静的湖面开始剧烈抖动，远处的城堡在轰鸣中垮塌，就连天空也出现几道漆黑扭曲的裂缝。
    而随着他从痛苦中恢复过来，眼前的景象也终于停止了震动。
    刘正看着恢复如初的天空，苦涩地说了一句：
    “我已经疯到了这种地步了么？”
    “哈？你又怎么啦？”一个出人意料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刘正本能地扭头看去，却见一位长着翅膀的女子站在不远处的湖边。
    她的那对翅膀，一只无力地拉拢在身后，一只只剩下半截，挥洒着血红的颜色。
    “这次又是什么啊？”刘正已经快被眼前的一切搞崩溃了，他打量了几眼这位明显不该存在于现实世界的人物，以为又是自己心中的臆想。
    可当他望向这女子脚下的湖面时，却意外地在里面看到了女子的倒影，甚至连其身后那对染血的羽翅也看得是一清二楚。
    “咦？”刘正倒吸一口凉气，意识到这事情跟自己想的可能不太一样。
    而那带翅的女子看到刘正这般反应，便地打出一个响指。
    而听到这声响指，刘正先是眉头一皱，随即露出恍然神情，然后开口说道：
    “好久不见，天使大人。”
    “我总是封印你的记忆，你不会怪我吧？”女子看刘正恢复了平静，便大赫赫地走到刘正身边坐了下来。
    “你说过的，封印记忆也是为了我好，只是多次封印解封的，对我原本的记忆造成了一些损伤啊。”
    “喂，那是你原本就不记得了，不要算在我身上。”
    女子边说边拉起坐在地上的刘正，让他和自己并肩坐在横卧的树干上。
    “这么说来，你要忘记那孩子了？”
    刘正沉重地点了点头。
    “最开始是记不清他的声音，最近才发现，其实面貌也已想不起来了。这说到底还是怪我，本来我回家的次数就少，最后还遇到这样的事。”
    看着愁眉不展的刘正，女子想了一下，提议道：“你的本体距离落地还有8秒的时间，而没记错的话，孩子的照片在你左侧胸前口袋里，怎么样，要不要赌一把，回去看一眼照片，然后我再把你拉回到这里？”
    刘正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女子的提议，然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行，那样的话我就没法期待奇迹了，我可还等着许愿圣杯去救助我呢。”
    “这样啊。”女子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抬眼看着平静的湖面，她沉寂的面容，像极了清纯甜美的邻家女孩，让刘正不经意有些痴迷。
    “所以，你来找我，又是来吸取精气？话说你这是受伤了么，天使也会受伤？”刘正关心地问，起初他以为这对残翅是这位天使的新造型，毕竟每一次见面，天使总以不同的装扮出现在他的面前。
    可当他如此靠近那对翅膀的时候，他才发觉上面还在不断渗透着血珠，还泛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一点儿小伤不算什么，不过是被一个家伙给算计了，我说这次需要的量会多一些，你可能会晕过去。”
    “所以能不能给我个奖励？”
    “哈？一个大号充电宝还想要奖励？……好吧你说吧。”
    “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天使不需要名字，只需要记住象征和权柄。”
    “可总得有个名字好用来怀念啊。”
    女子扭头看了眼刘正，确认他是认真的，才继续说道：
    “我本无名，也从不需要，要不你给起一个？”
    “那就叫布蕾妮吧。”
    “布蕾妮？听起来像是个强悍的名字，好吧，从此以后，我就是百变魔女布蕾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