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踪迹

    “真走了？”
    “走了。”
    “老神仙，他、他老人家...真的走了？”
    胖子望着李长清被夜色吞没的方向，挠了挠头，满脸愕然。
    “真走了。”
    胡八一目视前方，良久回神，沉着地点了点头，转身对杨胖二人道：
    “李道长说的没错，这件事情是我们自己的事，应该由我们自己亲手解决。”
    “雪莉，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扎格拉玛族的诅咒继续困扰你的。”
    他说这话的语气虽然淡然，却蕴含着一股无比坚定的意志。
    “老胡...”
    shirley杨有些感动，一双美眸如水，眼波荡漾地盯着面前神情无比认真的男人。
    忽然，莞尔一笑。
    胡八一亦缓缓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两人含情对视，脉脉无语，一切都在不言中。
    “老神仙...”
    另一边，胖子却一脸的怅然若失。
    直到再也看不清道人的背影，才整个人像是丢了魂儿似的，颓废地坐在冰冷的雪地上，无力地垂下了脑袋。
    “老神仙走了...”
    思念是今晚的康桥...
    这一切，就好像是...
    嗯！
    忽然，胖子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拽下胸前的大登山包，拉开拉链一通乱翻。
    直到缓缓捧出了一方檀木小盒，才长长出了口气。
    “呼...太好了，刚才发生的并不是梦...”
    “胖子，走了。”
    “不是梦...”
    “走了，胖子！”
    “...”
    啪！
    一只大手突然出现在胖子的视野里，精准地抓走了被他捧在掌心的檀木盒。
    “老胡，你干什么？！”
    胖子一愣，而后捏着嗓子发出了一声惨嚎。
    “这是老神仙留给胖爷的！”
    “什么你的我的！这是李道长给咱们的救命仙药！”
    胡八一身子陡然一斜，躲过胖子的“致命一扑”，无奈翻了个白眼，调侃道：
    “瞧你那副熊样，还有没有点儿普罗列塔利亚精神，早知道刚才就应该让李道长他老人家带着你一起走，路上累了还能用你那一身肥膘来生火取暖！”
    “哼，老胡，别以为胖爷我不知道，你小子就是嫉妒！”
    胖子丝毫不吃胡八一那套，嚷嚷道：
    “快把宝贝还给胖爷！那是老神仙留给我的！”
    “好了，老胡，胖子，你们两个就别贫嘴了！”
    shirley杨实在看不下去，走到胡八一身旁，一把将他手里的檀木小盒抢了过来，不由分说向还趴在地上哆嗦的众人走去。
    “这么重要的物件，你们两个大手大脚的，给你们谁我都不放心，还是放在我这吧。”
    “...”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说话了。
    胖子狠狠瞪着一双牛眼，那样子似乎在说：
    “老胡，都怪你！”
    ...
    一番闹剧了结，三人回到了众人身边。
    此时，尕青坡顶上的玉顶佛光早已消失不见，四野只剩下夜色茫茫。
    拜完佛光，众人从地上缓缓爬起来，脸上皆带着由衷的笑意。
    胡八一却眉头紧皱，盯着一旁被裹在睡袋中彼得黄已经冰冷的尸体。
    他看着那张被饿狼撕碎的狰狞脸孔良久半晌，最后缓缓叹了口气。
    这个打过越共，当过海匪，为偿还救命之恩甘愿卖身给明叔当保镖的汉子终究是没挺过来。
    一番恶战之后，惨死在了这冰冷黑暗的藏骨沟里...
    小姑娘阿香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此时缩在母亲韩淑娜的怀里，双目失神地注视着面前的尸首，浑身都在颤抖。
    韩淑娜紧握着双手放在胸前，一双柳眉纠结在一起，似乎在为彼得黄祈祷。
    毕竟，对方是为保住她娘俩的性命而死。
    shirley杨脸色很不好看，她打小见不得这种生死离别的场面，见状别过了头，不忍心再看下去。
    “胡老弟啦，不要管他，咱们过来说嘛！”
    明叔咧嘴一笑，搂住胡八一的脖子，把他拽到一旁，神秘兮兮地低声道：
    “实话告诉你，明叔我都看到啦，刚才我们在祷告滴时候，有个戴眼镜的男人突然出现，还和你们交谈了一番，是不是啦？”
    他黑黝黝的脸上挂起一抹油腻的笑容，跟随他多年的保镖彼得黄的死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说完，明叔意味深长地盯着胡八一。
    “他是谁啦？”
    胡八一平静地和他对视，脸上升起一股毫不掩饰的厌恶，一手将对方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推开，冷冷地道：
    “与你何干？”
    “嘿嘿...”
    明叔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缓缓眯起了小眼。
    “胡老弟，大可不必这样啦，咱们两家好歹也是盟友，盟友之间就是要互相扶持，坦诚相待嘛，你这样搞得大家都下不来台啦！”
    “随你吧！”
    胡八一懒得再跟这老港农废话，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明叔盯着他缓缓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表情阴沉得可怕。
    “哼！”
    ...
    众人将彼得黄埋在了藏骨沟的一处山洞里，由铁棒喇嘛为其念往生经，超度他的亡灵脱离苦海，前往轮回转世。
    对于围困众人狼群在一瞬间死绝的事，除了知道内幕的胡八一三人，其余人都认为是突然出现的佛光净化了黑暗。
    尤其是铁棒喇嘛和向导初一，更是坚定地认为狼群是古代魔国巫师们的亡灵所化，而那突然出现的佛光则是世界制敌宝珠大王喝莲花生大师显灵，见到世人有难，因此降下无量佛光普度众生。
    至于明叔，谁也看不出这只老狐狸的真实想法。
    众人“淡然”的反应，让胡八一三人松了口气。
    李长清之前虽然没提，但从他的行径也能看出对方并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他的存在，对此，三人自然是守口如瓶。
    毕竟这事就算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初一告诉众人，刚才出现在尕青坡顶的这种，还只是在喀拉米尔很常见的小佛光。
    真正的千年大佛光，要在他遥远的老家云南卡瓦博格雪山顶才有，据说只是在大约一千年前出现过那么几秒钟，被描绘在《十相自在图》中流传了下来。
    有活佛预言，在最近十年中，还会再出现一次，到时候很多朝圣者都会不远万里地去神山下膜拜。
    此时东方既白，众人商议后决定吃过早饭，休息一天再继续前进。
    于是便由伤势较轻的胡八一和王胖子生火造饭，其余人原地休整。
    趁着这个机会，shirley杨在跟胡胖两人商量后，偷偷找到铁棒喇嘛，从檀木小盒里取出一片宝相花瓣的薄片放入水壶里，喂老僧喝了下去。
    铁棒喇嘛经过方才一场恶战，伤得着实不轻，整个右臂都失去了知觉，血流不止，如果不及时治疗，轻则截肢，重则圆寂。
    但在这荒无人烟的冰原之中，又到哪里去找医院？
    所幸有李道长赐下的仙药，不然世间又要少一个心怀慈悲正义之人。
    保住老喇嘛的性命后，胡八一三人都很高兴，不由更加感念李长清的恩德。
    道人的形象在他们心中，那简直如万丈巨岳般高不可攀，堪比行走在人间的大慈大悲观音菩萨！
    胖子都在寻思下次见面的时候，要不要上来就给老神仙磕仨响头了，说不定还能得些赏赐，却遭到了胡八一一顿冷嘲热讽。
    两人一边拌嘴，一边在堆积如山的狼尸里翻找个不停。
    胖子还心心念念着那头白狼王，一直惦记着能收获一张价值连城的白狼筒子。
    可惜的是，两人来来回回找了七八回，却始终没找到那头大如牛犊的白狼王。
    胡八一叹了口气，说看来是让它跑掉了。
    据他猜测，像白狼王这类上了年纪的动物往往都极为通灵，对方很可能是提前察觉到了不对，丢下一众手下独自逃走了。
    果然是祸害遗千年啊！
    两人无不叹息痛恨于这头白毛老狼的运气，同时心中暗暗警惕起来。
    经此一遭，双方算是彻底的不死不休了。
    胡八一有种预感，那头白狼王迟早还会卷土重来。
    按照那对方阴险狡诈的性子，肯定还在暗中潜伏，窥伺着他们。
    等它再现身的时候，恐怕就不是正面突袭这么简单了！
    ...
    且说李长清别了胡八一三人，便马不停蹄地继续往昆仑山深处赶去。
    没过多久，便走出了藏骨沟。
    在沟口的山坡上，他有些惊讶地发现了一群正在低头啃草的牦牛，每只牦牛身上都有沉重的包裹。
    李长清稍作思考，便明白过来。
    于是落在山坡上，将那群牦牛的缰绳系在一起，找来一根石柱插入地下。
    做完这一切，他才满意地腾空离去。
    出了藏骨沟，便进入了昆仑山脉神螺沟冰川的地界。
    那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低海拔古冰川，最低的海拔只有两千八。
    冰川从两座大雪山之间穿过，延伸到下边的原始森林中大约有数公里长，冰川的下面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古木参天，生长着数不清的奇花异草，拥有高山寒漠带丰富的动植物资源。
    神螺沟冰川的门户，便是当地人俗称的大冰坎，都是四十度与六十度之间的冰坡，下去十分容易。
    当然，这和李长清并没有关系。
    毕竟他是靠飞的。
    道人凌空而行，脚下便是绵延不绝的林海雪山，茫茫无尽。
    一眼望去，满目皆白，分不清在天上还是人间。
    这片广袤的冰川其实属于复合型，其主体是古冰川，也有一部分雪崩形成的现代冰川。
    从天空俯视，整片冰川被森林分隔包围，其中冰漏、冰洞、冰沟以及大冰瀑数不胜数，融化了的冰水，在海拔更低的森林里汇聚成溪，看上去蔚为壮观。
    关于这片名为神螺沟的冰川，也有一个相对应的佛教传说。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曾经是一片广阔的内陆海洋，在这片大海的海眼里，有一只巨大的海螺。
    后来，这只海螺修炼成精，化为妖魔，法力通神，附近的生灵饱受荼毒。
    这件事惊动了佛祖，他老人家慈悲为怀，不忍生灵受苦，于是便用无上佛法，将这片海洋升腾为陆地高山，降服了螺妖，使其自愿皈依佛门，成为了佛教的护法神。
    而它成佛后，留下的海螺壳，便化为了这古老的神螺沟冰川。
    当时李长清听完这段传说，表面一脸淡然，心中也不动于衷。
    果然不出他所料。
    成妖，屠戮百姓，被佛祖降服，“甘愿”皈依，得成正果，一气呵成，服务的简直不能说不到位。
    果然佛教不愧是最具“包容性”的宗教，不管什么妖魔鬼怪，只要肯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真是太贴心了！
    日常在心里diss了一遍佛门，李长清犀利的目光缓缓自冰川上方扫过。
    并没有找到张起灵的身影，看来他不在此处。
    不过仔细一看，他发现这片冰川的四周有不少古代祭祀的遗迹，看样子应该和魔国有关系。
    李长清心里想着，视线越过一片冰湖，落在了森林尽头的一块冰川盆地之中。
    那里，耸立着四座规模相近的雪山。
    “嗯？有点意思...”
    李长清毕竟是精通《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的男人，在他眼里，那四座大小相差无几的雪山，起伏连绵，便如同一条巨龙颈部凸起的脊椎，地气遮天蔽日。
    “大凡寻龙要寻干，莫道无星又无换。
    君如不识枝干龙，每见干龙多延漫...”
    “自古龙脉大小要看其缠护之山，正是所谓‘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此地背靠昆仑祖脉，又分两缠，内为‘四峰绕朴’之状，外有冰川冰山层叠，定是一处不可多得的龙门宝穴啊...”
    李长清一眼便看出了，在那四座雪峰之中的地下，必然埋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或是大墓古藏，或是神物祭坛。
    “不过...”
    他注视着前方云穹深处隐隐冲现而出的邪祟之气，缓缓眯起了双眼。
    “如此宝穴，却抑制不住有妖魔煞气喷薄而出，横贯天日，看来地底下埋着的东西非同小可。”
    李长清摩挲着光洁的下巴略一思索，忽然想起了什么，眉头一挑。
    “莫非...那里埋着的，便是原著中古代魔国祭祀的陵寝，九层妖楼？”
    “嗯，很有可能。”
    他点了点头，觉得应该没差。
    不过，这和贫道有什么关系呢？
    管他是九层妖楼还是十八层妖楼，道人此行的目的是找到失踪的张起灵，时间紧迫，此地便留给胡八一他们慢慢探索吧！
    于是，李长清最后看了一眼那四座雪峰，便准备腾空向昆仑深处继续进发。
    谁知，就这一眼，却让他当场愣住了。
    “那是...”
    李长清盯着其中一座雪峰峰顶的一处，眉头渐渐皱紧。
    “黑金古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