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经 典 再 放 送

    李长清缓缓落在雪峰的冰川之上，从一处巨大的断裂的冰层里拔出了一柄黑刀。
    仔细端详了片刻，待确认无误后，皱眉看向冰裂深处。
    “...”
    张起灵那小子难道从这里掉下去了？
    他叹了口气，将黑金古刀放入袖中，一跃而下。
    准确来说，这是巨大的冰斗，约有七八米深。
    所谓冰斗，是指冰川中的空洞间隙，形状似盆如斗。
    为了防止落地时的重力踏破冰斗，造成进一步的冰裂，李长清精准地控制了力度，身子便如一片鹅毛，轻柔飘落而下。
    环视四周的冰窟。
    嗯，活人没有，倒是有不少死人。
    只见这冰斗的四壁中竟然封冻着数十具古衣高冠的僵尸，密密麻麻地一具接着一具，都保持着站立俯首的姿势围成一圈。
    可能是由于被保存在冰里的缘故，这些古尸个个肌肤如雪，晶莹剔透，面目栩栩如生，与活人相差无二。
    此时，一双双或喜或悲的眼睛正无神地盯着李长清这个无礼“闯入”的不速之客。
    道人皱了皱眉，颇为意外。
    眼前这些被封在冰层里的千年古尸应该都是为那九层妖楼殉葬之人，看这冰层中影影绰绰的样子，深处还不知冻着多少这种活死人般的殉葬人俑。
    又看了两眼，确认张起灵并没有“混进”这些冰川木乃伊之中，李长清便失了兴趣，腾身飞出了冰窟。
    经此一遭，虽然没有找到张起灵，但他身为先天大宗师的“第七感”告诉他，对方很可能就在这附近。
    于是李长清便在这四座雪峰连带周围的冰湖里找了一圈，花了几个时辰，几乎把能进去的冰窟窿翻了个遍，除了无数被封在冰里的古代木乃伊外，一无所获。
    “张起灵不会进到九层妖楼里了吧？”
    李长清搜寻无果，心中忽然涌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难道贫道还是免不了要去地下走上一遭吗？
    “真是如此的话，倒有些麻烦了...”
    据他所知，古代魔国建造九层妖楼的时候，还没有成形的风水理论，所以无法使用分金定穴精确地定位出妖楼的位置。
    饶是以李长清风水学的造诣，也只能根据地气龙脉判断出九层妖楼就埋在四座雪峰交汇之处，具体究竟在什么方位却无法确定。
    可四座雪峰交汇处是一片足有三个半足球场大的巨大冰舌，整个冰舌浑然天成，从上面看不出一丝痕迹，若是一寸寸搜寻过去，无疑是大海捞针，显得蠢笨无比。
    不仅浪费时间，也不符合道人一贯的风格。
    “得想个办法...”
    李长清立在冰舌上空，凝神打量着四周，心中却想着，要是元宝在就好了。
    以那小猢狲敏锐的嗅觉，找到九层妖楼的入口应该不是问题。
    他一边想着找到入口的办法，一边从袖子里摸出酒葫芦猛灌两口。
    如果把这个酒葫芦换成小猴，那么这个组合将绝杀，可惜换不得。
    不过不要紧，不出片刻，聪明的李道长便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准确的说，是“看”到了。
    原来不知为何，只听“咔嚓”一声，巨大冰舌的末端陡然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冰渊，这动静十分突兀刺耳，一下子便将李长清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道人俯视冰渊。
    在他的视野中，无数邪祟煞气便犹如一簇簇的头发丝一般升腾缱绻，像是一双双勾人心魄的魔手，不断轻抚他的衣摆，似乎在他耳边诱惑地说：
    官人，魔国的九层妖楼就在下面，快来玩啊～
    “既然如此...”
    李长清深吸了一口气，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了一个“羞涩”的微笑。
    那贫道就不客气了。
    这个魔国的九层妖楼看起来很勇嘛...
    （九层妖楼：开玩笑，那个献王老儿就是逊啦，我超～勇的～好不好！）
    道人缓缓摘下黑框眼镜，连同背后的双肩包一起放进袖中，顺便抽出了已经“饥渴难耐”的宿邙剑，望着脚下的无底深渊，笑得愈加灿烂。
    贫道要进来咯～
    接着，不等冰渊反应，便一头扎了下去。
    ...
    冰渊的两面极为光滑，平整如镜，像是被刻刀整个切割出来一样，神秘迷离的幽光从冰层的深处朦胧射出。
    蓝色的幽光照在李长清手中的铁剑上，映出一片冰寒。
    下落近百米后，两侧的冰层中传出轻微的流水声，潺潺入耳。
    看来这座巨大的龙顶冰舌下存在地下水脉，而且水量还不小。
    又往下落了近百米，冰渊终于到了底，最下面果然不出所料，是一条流速缓慢的地下河。
    李长清缓缓水面上，环视四周，发现周围的冰里都是一个个的小窟窿，一眼望去，整面冰墙上都是如此，密密麻麻不知究竟有多少。
    道人见状，心中虽然奇怪，却并未多想，便逆流而上，向地下河的上游源头行去，魔国九层妖楼应该就在那里。
    顺着河流走了大约有半个钟头，李长清便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并不太高的冰坡，坡顶是一个椭圆形的冰洞，不时有水流从中倾泻而出。
    见到此幕，他心中恍然。
    冰渊底部这条水量并不算大的地下河，原来是因为冰层破裂，从其中的水脉中流出形成的。
    李长清挥剑，椭圆形的冰洞便如豆腐一般被切下一大块冰疙瘩，啪嗒一声掉入水中，溅起无数水花。
    他没有丝毫犹豫，从扩大的冰洞钻了进去。
    里面一片漆黑，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越往里走，空气便越发冰冷，如同西伯利亚上方刮过的寒风，凛冽彻骨。
    所幸洞里并无岔路冰漏，拐弯也极少。
    半盏茶后，李长清走出冰洞，来到了一处广阔的地下冰川溶洞之中。
    冰溶洞的中央，一座直插入冰层的高塔无声矗立。
    “九层妖楼。”
    李长清眯眼望着面前这座一半露在外边，一半嵌在冰里的古代巨塔，塔外那冲天而起，几欲化为实质的阴煞之气充斥着整个冰窟。
    此地恍若幽冥。
    道人立在洞口，凝视着九层妖楼，半晌一动未动。
    原因无他，只因这座巨大的冰窟里，包括妖楼的檐柱间，挂满了一只只指甲盖大小的飞虫。
    无数的小虫虫腹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整齐划一，如呼吸般一明一暗地律动，犹如一片闪烁不定的星星之海。
    此刻，他终于知道冰层中蓝光的来源了。
    同时也明白这些看起来瑰丽如冰钻的小飞虫，究竟有着怎样的威力。
    如果让李长清选出原著昆仑神宫中最让他印象深刻的东西，非这些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飞虫莫属。
    这些虫子，外表类似于七星瓢虫，但全身透明，比指甲盖还小上一些，是魔国祭祀用以保护尸体的妖虫，名为达普（藏语中妖魔之虫的意思），被称为达普鬼虫。
    这种鬼虫共分为两种形态，分别为“无量业火”和“乃穷神冰”，并可以随环境在这两者之间相互转化。
    按照原著的描述，达普鬼虫拥有将灵魂毁灭的诡秘力量，除了能作用到有生命物体外，还可以作用到其他的无机物体，具体表现为：
    达普鬼虫在无量业火状态下，可以释放出一种幽蓝色的火焰，不论任何生命，只要接触到一点，就绝对无法扑灭，会被瞬间烧成灰烬。
    而其在乃穷神冰的状态下，可使接触到的人瞬间冻结成冰霜，然后粉碎成冰尘。
    不过还是那句话，世间之物，有一生便有一克，达普鬼虫也不例外。
    在无量业火状态下，它们的弱点是水，同理，在乃穷神冰状态下，它们的弱点便是火焰。
    除此之外，使用其他方法攻击，只会使鬼虫越变越多。
    说实话，李长清并不惧怕这种飞虫，虽然它们的能力听上去很犀利，或许对常人无比致命，但对他来说，这些能在瞬间夺去无数人性命的鬼虫也不过是些动不动就喜欢“自爆”的可爱小家伙。
    因为它们根本碰不到自己的衣角，实在不足为虑。
    虽是不惧，但李长清也并没有惊动它们的想法。
    看这些达普鬼虫都处于无量业火的状态，可以通过它那透明的甲壳，依稀看到里面的半透明内脏，其中似乎隐隐有火焰在流动，且数量如此之多。
    一旦引爆，爆发出的火焰定会铺天盖地，足以将面前的一切烧成灰烬，包括这座九层妖楼，和或许在里面的张起灵。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于是李长清运起龟息法门，将自身的一切活气锁于体内，呼吸变得极为悠长，心跳逐渐缓慢，几息后逐渐停止，好像瞬间便从一个活人变成了死人，足以瞒天过海。
    这种小手段对他来说，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虽然不知道九层妖楼内还有没有达普鬼虫，但李长清并不担心，因为如果需要，他可以一直维持这种状态到地老天荒。
    他像是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随意从无垠的虫海中穿行而过，不时有沉眠中的达普鬼虫被他的衣摆扫落。
    那些小飞虫睡得正香，突然被一股外力扫落，跌在地上惊醒，顿时十分地恼怒，抖动着透明的小翅膀飞到半空，想要将那个打扰它们休息的不长眼的家伙带下地狱。
    向四周感应一圈，却一点生命迹象都没感知到，顿时懵了，反应过来后，在天上疯狂盘旋了一圈，又不情愿地落了下去，重新陷入了沉眠。
    这一波啊，这一波叫无能狂怒。
    你看那只达普鬼虫，都气成银白色，转变为乃穷神冰状态了，最后还不是要乖乖趴回去。
    李长清对此视而不见，径直推开一层的大门，大剌剌地走进了妖楼之中。
    不对，按照《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中的记述，魔国的九层妖楼是从上往下建的，他进去的准确的说应该是第九层，也就是最后一层。
    着九层妖楼的第九层，是个由木、土、石混合建筑的方形空间，里面甚是空阔，除了两个被摆在中央的大小相同的圆形水晶外再无他物。
    李长清环视一圈，并没有发现张起灵地身影，甚至连脚印也无，头顶的灵盖也没有被人揭开过的痕迹。
    所谓灵盖，是古代魔国的一种塔葬装饰，通体由水晶打造，连接着妖楼的每一层。
    灵盖没有被打开，说明没有人进来过，张起灵看来并没有进入这座九层妖楼。
    不过保险起见，李长清还是决定将整座妖楼从下往上搜寻一遍。
    于是他推开灵盖，走上了第八层。
    一上去，便看到十九具高大的男性古尸，都保持着坐姿，围着灵盖环绕一圈，直勾勾地瞪着他。
    由于九层妖楼始终被古冰川封冻，这些尸体都与活人无异，只是脸部黑得不同常人，装束更是奇特，竟与献王墓凌云天宫里摆设的铜人像有那么几分相像。
    “这些应该都是自愿为魔国鬼母殉葬的祭祀护法之类的人...”
    李长清盯着男尸看了一会，接着环视一圈，不出意外地，并未发现有任何人类的踪迹。
    从第七层往上，一直到第三层，里面布置相差无几，除了一些角落的细微差别，所有的装饰都分为红、蓝、白、绿、黑五种颜色，其中黑色最为常见，而蓝色最少。
    在魔国的信仰中，这五种颜色各代表了一种意象，比如红色代表鲜血，蓝色代表天空，黑色代表深渊等等。
    在魔国民众的世界观里，黑色越多，洞穴越深，力量也就越强大。
    再往上，第一层和第二层里摆放着许多成堆的牛头白骨，源于古人对牦牛的崇拜。
    除此之外，让李长清比较感兴趣的，便是摆在第一层中间的一块巨大水晶圆盘。
    那冰盘薄而透明，表面刻着一个人身狼首、身披战甲的神像，神像一身素白，狼首和铠甲都是银白色的，让他想到了之前在藏骨沟外见到的那头白狼王。
    两者约有八九分相似。
    这冰盘上的神将，便是魔国的妖奴。
    狼神，水晶自在山。
    在传说中，它生前也是一头白色的巨狼，是昆仑山所有恶狼的祖先，被莲花生大师所杀后，尸体化为了一块巨大的冰山水晶石，故此得名。
    ...
    截止到如今，李长清把九层妖楼翻了个遍，连张起灵的半根毛都没发现，看来先前猜得不错，对方只是把黑刀落在了附近，人却并不在这里。
    事实证明，他的“第七感”说了谎。
    “还真是麻烦...”
    道人有些头疼，在原地思索片刻，便拿定主意。
    这好不容易下来一趟，总不能白来不是？
    据他所知，这九层妖楼的底部应该埋着一具冰川水晶尸，是第一代魔国鬼母的尸体。
    想着，李长清便又回到了第九层。
    搬开两块水晶圆盘，又推动其下的石台，露出了一个很浅的冻土坑，里面嵌着一大块很薄的水晶石。
    水晶石上有一层层水纹般的密集天然纹理，居中刻着一个狼首人身的神将。
    面目凶恶狰狞，头戴白盔，身穿银甲白袍，手持银缨长矛，做出一个凌空跃下的姿势，凛然生风。
    正是守护魔国陵寝的狼神水晶自在山！
    “想必那具冰川水晶尸就藏在下面了。”
    李长清目光闪烁，缓缓伸出一双大手，想要揭开那盖在冰川水晶尸身上最后的“面纱”。
    嘿嘿，让贫道康康...
    （九层妖楼：清哥不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