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左瞳中的飞鸟

    “加油，夏莉姐！”
    “不要输给罗兰那个老头子！”
    “罗兰，你是不是酒很多了。连对付夏莉都要这么久，你不行就下来吧，不要再丢人了。”
    “罗兰叔叔，要加油哦！啊，夏莉姐姐也加油！”
    德斯蒙德的练武场中，两道身影正在其中不断交错。而泾渭分明的两批人，正在为场中的两人打着气。为罗兰加油的，自然是德斯蒙德的一众骑士们。而为夏加油的，则是一群十几岁的少年。
    很明显的，红色的那道身影已经处于绝对的上风，正在将另外一道身影压着打。那人只剩下招架的功夫，红色身影获得胜利，看来只是时间问题了。
    但是就算在这样危急的时刻，罗兰还是寻了一个机会，回过头来，对着说风凉话的杰雷米亚大声吼道：“夏莉那死丫头有多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行你上啊！”
    “嘿，罗兰叔叔，战斗的时候分心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锵锵锵！
    连续三次有力的重斩，罗兰费尽全力，双臂麻，也只是将将挡住。夏莉的脸上泛着兴奋的红晕，瞳孔中闪烁疯狂的光辉。这样单纯而疯狂的杀意，就连罗兰这样经久战火的老练战士，也胆战心惊。
    “罗兰叔叔，再不用你的怒气的话，你就要输了哦。”
    罗兰心中泛苦，面对夏莉这样的对手，他又怎么可能留手。事实上，他早已使用了自己的怒气。但是他的怒气性质实在是太过特殊了。像这样单对单的厮杀，他的怒气实在是太稀薄了。就连夏莉，在这样近的距离下，竟然也没有现。
    “小丫头，你没吃饭么。这样软绵绵的力道，可没资格让我使出全力啊。”
    夏莉的怒气和她的人一样，灼热而狂暴，如同那汹涌肆虐的岩浆。夏莉的武技其实并不是如何优秀，只是最简单的扫、劈、撩等几个动作。但是配合着她的怒气，那种疾风怒涛一般的攻势，实在是让人难以招架。
    作为一个老兵油子，罗兰看人颇有一套。从战场上带来的功夫，仅仅只需要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孰强孰弱。眼前这个十几岁的红少女，确实已经可以算的上是一名强者了。要不是该死的杰雷米亚，罗兰早就认输了。
    但是现在，涉及到男人的面子问题，罗兰也只能继续咬牙苦撑下去了。
    “是吗？那么这样呢！”
    红色的怒气在夏莉身上疯狂的跃动着，少女将手心一展，一团赤红的火焰突然从她手心窜起，跳跃摇曳，倏地延展开来，化为一柄巨大的赤红斧枪。赤红的光华在斧枪上氤氲流转，择人欲噬。而夏莉身上的护体怒气，则缓缓地熄灭了。
    罗兰见状，心中苦涩一片。这个疯子，竟然打算......
    “嘿，罗兰叔叔，接招吧！”
    娇小的少女带着肆意的笑容，双手更持一把巨大的斧枪，向着罗兰冲来。斧枪挥舞之间，颗颗赤红的火星四散开来，气浪澎湃。以牺牲了自身的防御，换来的攻击实在是太过可怕。一把斧枪罗兰应对起来就极为艰难，跟何况现在是两把！罗兰苦不堪言，左遮右拦之间，险象环生。
    混蛋！毕斯马尔可，怎么还不上来把这个疯丫头给拉走！
    毕斯马尔可看着场中上蹿下跳的罗兰，一丝笑意悄悄的爬上了这个古板中年人的脸庞。作为德斯蒙德最强的骑士，他早已看出来，罗兰其实已经出了全力。他根本不是认真起来的夏莉的对手，但是，骑士长还是没有现在就阻止这场战斗的意思。
    从先前罗兰和他的几次交手来看，罗兰的确是领悟了月辉的战士。而他那对怒气圆润自如的使用，也证明了他月辉骑士的身份。但是他的怒气不知道怎么回事，弱的出乎寻常。根本不像是一个月辉骑士该有的强度。毕斯马尔可和罗兰的私交很好，但是怒气乃是一名骑士安身立命的本钱，就算作为朋友，罗兰他如果自己不说，贸然询问的话，也是很伤感情的一件事情。正好趁着现在，这家伙全力出手的时候，好好观摩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看罗兰那个混蛋吃瘪，还真的挺有意思的。
    眼睛注视着场中的局势，毕斯马尔可的余光无意中扫到了自己那全神贯注的女儿，心中一动。骑士长突然开口问道：“莉洁，你觉得，罗兰和夏莉，谁会赢？”
    “呃......”莉洁呆了一下，她并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她的父亲从来就不肯给她实战的机会，顶多就是在每天晨练的时候，给她喂些招。连实战都没有的小女孩，又哪来多少眼力。以她的眼力，也只是能模糊的跟上那两条身影罢了。
    莉洁愣了一下之后，还是马上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唔，爸爸常说，怒气就如同营火中的木柴，是骑士强大的基础。但是骑士的强大，并不只是体现在怒气上。百折不挠的意志、敏锐的判断力、临机应变的决断力等等都是影响胜负的关键......”
    “罗兰叔叔和夏莉姐姐的武技差距并不大，就更是如此。夏莉姐姐将怒气实体化，虽然暂时性的加大了对罗兰叔叔的压制，但是这么做，却极大的对身体的负担，肯定不能持久......”
    “大概再过五十招，夏莉姐姐就会力竭，那个时候，罗兰叔叔再使用怒气的话，就必胜了......只是为什么现在不用呢，明明已经这么危险了。啊，是了，果然我的意志还不够么，只是这种程度就惧怕了。罗兰叔叔果然是个优秀的骑士呢......”
    听着女儿的分析，毕斯马尔可摇了摇头，但是也不反驳。罗兰的怒气，实在是太特殊了。莉洁没有看出来，也是正常。而如果是一般情况下，她的推断并没有错误。
    “诶，不是吗？”
    莉洁有些失望，她很想在父亲的面前表现一下。在男爵的影响下，好不容易得到了成为骑士的机会，但是父亲的第一次考验，她就失败了。想到这里，小女孩就越的失落了。
    毕斯马尔可看着失落的女儿，父亲少有的微笑起来，在女儿惊讶的目光中，温柔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好看着吧，武技我可以教你。但是经验，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嗯！我明白的，爸爸。”
    和两位悠闲的父女比起来，罗兰就很苦逼了。现在的他，感觉自己好像正在面对着一座正在喷的火山。火星飘散间，热风呼啸鼓舞，绚丽而灼热的火焰不断的舞蹈着，带着恐怖的杀机向着罗兰袭来。在这赤红的光芒下，罗兰的脸色，异常的苍白。
    双手持枪的夏莉越打越快，眼中的神采越打越亮。她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其中，只知道不断的出招，出招，出招！而罗兰在这汹涌的攻势下，只能艰难的后退，勉强维持着守势，根本无法找到任何反击的机会。
    罗兰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老兵油子大吼一声，一口气将剩下的怒气全部爆而出。如果他现在退了，只会败得更快而已。既然如此，还不如将怒气一口气爆出来，或许还能有所转机。
    轰！
    无形的怒气在主人的意志下，猛地爆裂开来。罗兰的眼光不可谓不毒，就算是被迫爆怒气，他也选了一个极佳的时机。夏莉毕竟也是人，就算是使用了怒气，她也依然需要回气的时间。而罗兰选择的，正是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那一瞬间。夏莉见此，不惊反喜：“罗兰，这就是你的怒气吗？有点意思！”少女神色间满是雀跃，并没有如同罗兰所预想的那样，后退回避，而是继续挥舞着斧枪，和罗兰战成一团。
    罗兰没想到这个疯丫头竟然没有选择暂时后退，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了退路。这口怒气散去的话，他就只能任由这个死丫头宰割了。老兵痞心下一横，就这么硬生生的和夏莉对攻起来。
    当当当！
    斧枪与斧枪，力量与力量之间最野蛮，最暴力的碰撞。罗兰的嘶吼，夏莉的娇叱，夹杂着声声巨大的武器碰撞声，在练武场中不断回荡。虽然看上去是势均力敌，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场边围观的诸人们，就连最没有经验的莉洁也看出来。罗兰招式凌乱，呼吸紊乱，后继无力，败象已现。他的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毕斯马尔可凝眸看着场中局势的变化，到了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该住手了。胜负已显，没有再战斗下去的必要了。
    “好了，夏莉，你已经赢了，住手吧。”
    但是打的性起的夏莉，根本没有理会骑士长的意思。少女完全陷入了癫狂之中，她眼中，只剩下了罗兰。被罗兰完全激起战意的维京人，只有将对手彻底击倒，才会停下她的攻击。
    果然是这样，又魔怔了。
    好像早有预料，毕斯马尔可并不是太惊讶夏莉的举动。骑士长默默地将意志探入自己的体内，以一种奇特的韵律，开始调动体内的怒气。而他身体内原本凝滞晦涩的怒气，在这奇异的韵律下，好像也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强大而纯白的怒气，在骑士长体内咆哮起来，一瞬间就已经遍布了他的四肢百骸。
    在这股力量的加持下，骑士长一个闪身，已经进入了战圈。炎热的赤红色空气仿佛被突然破开，“嗤嗤”轻响，当空狂风如水纹般荡漾，一道清冽白芒倏地从中破出，蓦然爆涨为数米长的凛冽白**芒，向着夏莉轰然射出。
    双目尽赤的夏莉，好歹还保持着最原始的本能。察觉出这道剑气的恐怖，夏莉也放弃了对罗兰的追击。面对着来自骑士长的怒气，夏莉仍然没有选择后退，而是狂笑着，挥舞着斧枪迎向了纯白的剑气。
    轰！
    骑士长的力量，根本不是夏莉可以抗衡的。尽管已经尽了全力，在最后关头击溃了这道剑气。但是那巨大的冲力，仍然撼动了少女的内腑。夏莉口吐鲜血，浑身鲜血喷涌，被这股冲力裹挟着，无力的向后飞去。
    “姐姐！”
    “夏莉姐姐！”
    “夏莉！”
    “族长！”
    根本没有想到会生这种情况，在骑士们眼中一向举重若轻的毕斯马尔可，也会有失手的时候。看到夏莉那浑身浴血的样子，围观的人群中立刻出了几声惊呼。
    而毕斯马尔可，好像也没有料到，竟然会生这种情况。他多年没有成长的力量，竟然增强了！明明只能击散夏利的怒气而已，为什么能直接将她击成重伤，到底是什么时候......骑士长这么一愣，就错过了最好的救援机会。尽管他立刻就反应过来，再次燃烧起自己纯白的怒气，但是始终是慢了一步，只撕下了夏莉的一片衣角。
    骑士长的剑气太过刚猛，围观比武的众人，更是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的这么少女，带着巨大的劲风，向练武场转角的墙壁上撞去。
    “哟，大家都干什么呢，这么热......”
    但是上天好像也舍不得这个美丽的少女就这么死去，在夏莉即将撞到墙壁之上的前一刻，一个身穿华服的身影出现在了那个拐角，正好挡在了夏莉的身前。
    嘭！
    那人显然也没有想到，他刚一出现，就会有人这么“热情”的用身体来欢迎他。猝不及防之下，夏莉带着那人，就滚成了滚地葫芦。而也正是这一下，卸去了大部分的冲力。
    看到这里，众人悬起的心，才缓缓放下。
    “姐姐！”
    “族长！”
    那十几个维京的少年，在一个红少年的带领下，一下子围到了夏莉的跟前。夏莉可是他们这一部族的族长，也是现在族内最强大的战士。而同样也是她，跟德斯蒙德的男爵签订了协议，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情，那后果......
    少年们不敢想。
    “鬼叫什么，我还没死呢！唔......”夏莉略显痛苦的摇了摇头，就算是体质强悍的维京人，被一口气击溃怒气，还侵入了肺腑，也绝对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一向要强的少女，本想呵斥这些丢人现眼的族人，但是仓促间，哪里站的起来。娇小的身体摇晃了几下，又重新坐回了那人身上。
    “喂，夏莉！你快点给我起来啊，好疼的......”
    听到那有些耳熟的声音，红的少女下意识的回头。但是入目的，只有那一双漆黑的双眼，以及那左边的黑瞳中，一只展翅欲飞的红色飞鸟。
    “是的，我的陛下......”
    夏莉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身体好像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一样。无视了自己的痛苦，就这么直直的站了起来。红的少女愣了愣，呆了数秒，这才回过神来。
    当看清那个被自己坐在身下的倒霉鬼的时候，饶是凶残如夏莉，仍然出了一身冷汗。
    糟糕，是辛洛斯！会被那个该死的罗贝尔特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