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射手的荣耀

    星期四，早晨七点半。
    私立穗群原学院。
    这是一所占地面积颇大，总共分为三个校区，囊括小学部，中学部，以及高等部的私立学院，偏差值颇高，升学率暂居神户市第一，也算神户市的一个牌面。
    作为卫宫从小读书的学校，他对这里的每一块地方都了如指掌。
    就算是大学之后，卫宫也会时不时抽空前来拜访原来的老师们，因此，学校即便是有什么变化，他都能很快发现。
    此时，卫宫行走在高等部的校园内。
    由于还未到上学时间，路上只能看见零星的学生进出。
    “这些个后辈还真是把这当成传统了，现在都不把钥匙带走，而是藏在窗户的缝隙里。”
    卫宫来到弓道部后，按照以前的习惯成功从窗户里面摸出一把钥匙，然后打开了弓道部的大门。
    把钥匙放在右边第三个窗户缝隙里，其实是卫宫以前当弓道部部长时的习惯，后来弓道部在全国大赛取得辉煌成就后，这个习惯也被下一任的部长继承了过去，美名其曰这是沾沾前辈的运气。
    “好久没有练习了，也不知道技术退步没有。”
    卫宫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穿上部内备用的弓道袴服，拿起旁边置放的装备走到训练场。
    靶场颇为宽敞，在夺得全国大赛冠军的那一年，学校花钱又翻修了一遍，随便还将学生们的装备都更新了一套。
    卫宫站在射位上，左手持和弓，右手将箭搭在弦上。
    记忆随着习惯逐渐复苏，身体自然而然保持着直立状态，双脚平行，双腿绷直，腰腹下沉，屏息凝神，精神高度集中，目光通过鼻头看向前方。
    “砰！”
    弦如月，箭似光。
    一瞬之间，箭矢已至靶心。
    又练习了一会儿，有人推开了靶场的门。
    来者到的时候刚好瞥见卫宫松开箭羽的一幕，带着一阵破空声，箭矢再次命中靶心。
    “前辈！”
    听到身后的呼喊声，卫宫放下双臂，转身看向了过去。
    那是一名同样身穿弓道袴服，面容清秀，有着学生时代标准青涩模样的少年。
    “哟，贵树。”
    卫宫看着这名表情激动的少年，伸出手打起了招呼。
    远野贵树，也就是这名少年的名字，亦是秒速五厘米这部作品的主角在此世界的应身。
    说起来，发现远野贵树就读于自己的曾经母校，是意外，也是必然。
    毕竟谁知道卫宫会在回访弓道部的时候看到了这名刚入弓道部不久的少年，并且通过当时的部长了解到少年的姓名。
    时间都过去一年了。
    卫宫已经大四接近毕业，当初的少年也变成了现在的弓道部部长兼主将。
    远野贵树将弓箭放在一旁，小步跑到卫宫身前，看着前方靶心上的数道箭矢，不由得感慨道：“前辈果然厉害，即便是偶尔练习一下弓道，也比我们这些后辈强。”
    远野贵树不禁回想起眼前这个前辈的丰功伟绩，那是以一己之力把弓道部拉进穗群原顶尖社团的男人。
    其人在弓道上的实力更是深不可测，而且据前几届毕业的学长说过，其剑道实力和现在还就任弓道部顾问，有着‘冬木之虎’之称的藤村老师有的一拼，两人在关系上更是以姐弟身份相称。
    可是一直有个问题始终困惑着远野，那就是这些弓箭技艺上很出色的人，难道都要有一手高超的剑术？
    那么这是不是代表我也该去学习一门剑术，让近战和远攻相互搭配后，彼此相融，就能达到更高的层次？
    远野贵树忽然想起在前几届部长和主将中，似乎大多数都还有剑道部成员这样的一个身份。
    决定好了，等明天就托关系看看能不能去剑道部混个成员身份，随便再去外面找个剑道馆修行。
    卫宫当然不知道远野贵树心里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就算知道他也只能说‘不会近战的弓兵不是好弓兵’这样的话来帮助他自我催眠。
    虽说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但卫宫并不是很急，反而主动聊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今年的比赛准备如何？”
    一提到比赛，远野贵树的神情稍稍变了变，弯腰鞠躬抱歉道：
    “对不起，卫宫前辈，这些年弓道部退步了许多，再加上高年级的前辈毕业了，新生还不够成熟，今年恐怕连进全国大赛都有些困难。”
    在卫宫看见远野贵树表情的时候，就大致猜到了。
    其实出现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现在时间已经接近八点，弓道部的成员却只有一名现任部长到达了训练场，而在卫宫那个时期的弓道部，现在所有成员恐怕都已经训练有半个小时以上了。
    不过，卫宫也没有对现状做出什么改变的想法。
    虽然每年的弓道部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退，但这些和他这个已经毕业的人有什么关系？
    后辈的事情还是交给他们自己解决，就算是老妈子也不可能照顾自己的孩子一辈子。
    卫宫轻轻拍了拍远野贵树的肩膀，问道：“要一起练练吗？”
    “前辈？”
    远野贵树其实做好了被骂的准备，但听到这句话时，顿时一脸困惑地抬头看向自己这名颇为敬重的前辈。
    前辈难道就不在乎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社团吗？
    “不想和我一起练吗？”
    “没有没有。”
    “那现在就开始吧。”
    远野贵树迅速拿起一旁的装备，站在了卫宫的旁边，看着卫宫面色专注地拉弓，放箭，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贵树，你知道吗？弓道是一门极其重视精神和荣耀的技艺。”
    卫宫看着箭矢命中靶心，淡淡道：“弓道的最高境界是无我，意思是除去手中弓与箭，心中别无他物。
    当射手站在场上的这一刻起，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积攒精神，放箭的那一瞬间，弦音响起，人的精神也就附着箭矢而去，这便是无我，是它让本来朴实无华的箭矢忽然绽放出莫大的光芒，其光芒刺眼夺目，让观者也无不紧随着箭矢而去，中了，他们欢喜，落了，他们也跟着伤心。
    人呐，大多数只是看到了箭矢飞出光彩的时候，却不知道这是射手在场下几百几千几万次，锤炼精神与技艺后才得来的成功。
    不过没关系，对于射手而言仅是如此，也就足够了，箭矢所向，本就是一往无前，拼命用那一瞬间去证明自己，然后让所有人去逐渐理解我，明白我，跟随我。”
    远野贵树浑身一震。
    紧接着他听到一生都不曾忘记的话。
    “这就是射手的荣耀，你做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