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难受的观众

    “只用二十分钟，就将绯村剑心这个角色完美地立了起来，比起《秒速五厘米》时期，卫宫监督在《浪客剑心》中的进步真是越来越大了。”
    东京时代影城。
    赤井宗太一边记录着笔记，一边发自内心地感慨着。
    《浪客剑心》在影片前期的处理，在他看来，无一不是精妙的体现。
    无论是有关多段回忆在主线剧中的穿插，还是关于大量象征手法的运用，都是对蒙太奇理论教科书一般的运用。
    其剧的发展过程，画面上的组合，简直是行云流水，让人心生叹服。
    “至于剧本台词…”
    赤井宗太用着红色的笔芯在上面画了一个圈，然后又特别标记了一个三角形符号。
    单从这二十分钟的电影表现，电影的台词就从没有让他失望过，绯村剑心和比古清十郎这两个人物的形象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立起来，这些颇有味道的台词绝对占据了一半以上的功劳。
    “还是熟悉的感觉啊。”
    赤井宗太仿佛又回到了数个月前。
    自己一个人，只来到时代影城，观看《秒速五厘米》的时候。
    那个时候，也是这样。
    不断穿插的回忆，大段的内心独白。
    果然，这一切都还是熟悉的感觉。
    “那么接下来，卫宫监督你又要怎么做呢？”
    满怀期待的赤井宗太收起了心思，继续观看电影。
    雨巷之中，绯村剑心与影之刺客的这场打斗戏，让大多数人心里都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好的打斗戏，一看动作，二看分镜。
    这两者，卫宫可以说是做到了自己所能做的极致。
    当然，花了足足三个通宵，精心制作制作出来的成片，其效果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你…真的…能唤来…腥风血雨呢。”
    撑着紫色花伞的雪代巴，在雨水与血水交汇的小巷里，说出这句话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来自心灵层面上的震撼感。
    “明明是很血腥的画面，可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美感。”
    “当听说卫宫老贼的新电影是有关幕末时期的剑客，我多多少少还有些担心，老贼能不能把打斗戏处理好呢，现在看来，担心都是多余的。”
    “说实话，我很难见到有人能用如此血腥暴力的场景，来描绘出一个却有着异样美感的镜头画面，倘若卫宫监督一直朝着暴力美学这个角度上走下去，我们本在暴力美学上，一定能再多出一位大师级人物！”
    另一边，种子岛。
    池上吾平望着银幕，表陷入了呆滞。
    直到这段剧结束后，池上吾平这才缓缓回过神来，但脑海之中却仍在回着刚才那首曲子。
    “这配乐…”
    池上吾平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来形容刚才剑心与巴相遇时，那段配乐的表现。
    庸俗一点来说，就是神一样的bgm！
    “买！原声合集一旦出来，我就买！下半年的精神粮食就靠这个了！”
    雪代巴与绯村剑心的相遇，让现场瞬间掀起了一个小**。
    正当众人期待着发生点什么的时候，剧好像就如同他们想的一样，正式进入了剑心和巴相处的时期。
    不过，总感觉哪里有点怪怪的…
    “卫宫老贼这个混蛋！他绝对是故意的！”
    池上吾平当然知道是哪里不对劲。
    因为电影前期已经把关系线交代地很清楚了，杀死清里的人，就是剑心。
    所以，现在看起来还算温馨的画面，在他眼里，简直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感。
    “我求求你做个人吧！以前的《秒速五厘米》，还有单纯只是为了发糖的时候，现在倒好，直接在糖里面加毒！老贼，你好狠的心啊！”
    什么狗温馨的故事，你看看巴的眼神，这能叫温馨吗？！
    “我现在突然好想知道老贼的人生经历，想知道到底经过怎样的精神刺激，才能导致他有了这样扭曲的判断。”
    “雪代巴应该不知道剑心是杀他未婚夫的人吧？”
    “怎么可能！你是没看见巴给剑心送披肩前的那个眼神，那股快要凝实一样的杀气，你敢说巴她不知道？！”
    “额…用杀气来形容，夸张了一点吧？不过，雪代巴肯定是知道剑心是杀死清里的人。”
    “先不谈这个了，为什么要让雪代巴来成为剑心的剑鞘？这对巴而言，未免也太残忍了一点吧？”
    池田屋事件前夕。
    桂小五郎对雪代巴发出了请求，想让巴成为剑心的剑鞘，防止剑心最终因为疯狂的理念而成为一把狂刀。
    “好久没尝到了，真正的酒味。”
    祭典之时，与雪代巴相约的剑心，在一家酒馆说出了这句意味深长的话。
    听到这句话，池上吾平心里很不是滋味。
    “和巴相处之后，剑心真的变了好多，从眼神，到行为，再到感受，仿佛像是得到了拯救一样。”
    以前的剑心，因为杀人后的负罪感，连喝酒都是带着血腥味。
    可是现在，剑心竟然说自己尝到了真正的酒味。
    这是毫无疑问，正是雪代巴的作用，可是…
    “巴，这样的你，真的不会感觉到痛苦吗？”
    虽然没有同意桂小五郎的请求，但雪代巴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去拯救着剑心。
    很多观众第一时间可能不太能理解雪代巴的做法。
    但回想雪代巴与剑心相处时说过的话，他们又沉默了下来。
    “在你眼中，剑心没有杀人的时候，其实就是一个小孩子吧？”
    巴恨剑心吗？
    种种迹象表明，她恨。
    但通过和剑心相处的这段时间，巴更明白，一个入睡时还要抱着剑，没有安全的人，其实也就是一个小孩子罢了。
    “我跟你相反。”
    雪代巴放下酒杯，轻轻说道：“最近很少喝酒了。”
    “不好喝吗？”
    “不是，我不想再像以前一样借酒消愁了。”
    雪代巴解释到这里，又加了一句听起来莫名的感慨。
    “真是不可思议。”
    “借酒消愁…是吗？”
    剑心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样。
    但他向来都不是一个追着打听别人难处的人，雪代巴没有主动提及，他便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想法。
    可是观众不一样。
    虽然知道剑心的理念，知道剑心的格，知道剑心根本不清楚事的缘由。
    但他们还是忍不住啊。
    “巴真的是太可怜了。”
    “我无法怪剑心，因为他是为了自己的理念执剑杀人，我更无法怪巴，因为她实在是太善良了…所以！老贼，你自己出来受死吧！”
    “现在的巴，到底得有多痛苦啊。”
    银幕上。
    雪代巴凝视着剑心脸颊上的刀疤。
    “后来，你的脸还会流血吗？”
    “已经忘了。”
    “那么，就表示你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吗？”
    “只是不再渗血了而已。”
    聊到这个话题，剑心的语气平淡了许多。
    “每次看到你那道伤痕，我就会想……”雪代巴直视着剑心的双眼，“被你杀死的人，临死前会看到什么。”
    终于挑明了。
    到这里，观众们不再疑惑。
    雪代巴绝对知道清里是死在剑心的手里。
    “清里死前看到的，是你啊，巴！”
    “越来越虐了，这两人走到一起，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悲剧！”
    “我越来越喜欢巴了，却也越来越明白什么叫作心痛，卫宫老贼，你就这么喜欢把你所塑造出来的角色，往火里面推吗？”
    “还有机会，现在电影才放了一半，还有挽回的机会…”
    尽管已经决定背负罪与恶，继续为了新时代而挥刀杀人，但因为左脸颊上的伤口，剑心的内心也曾动摇过。
    这也是为什么雪代巴在初次相遇时，说出的那句‘你真的能唤来腥风血雨呢’对剑心造成的震撼那么大。
    这一次，雪代巴再一次把问题摆了明面上。
    “虽然你们说，是为了让人们得到幸福才杀人…”
    “怎么了？”
    “我认为世上没有凭借杀人而得到的幸福。”
    雪代巴想让剑心明白一个道理，杀人就是杀人，以杀人唤来的幸福，又怎么能称得上是幸福呢？
    可在动乱的时代，剑心立足的点，注定和雪代巴合不拢。
    “每天都有很多人因各种原因丧命，何况我也并非胡乱杀人。”
    “换而言之，你在计算别人有多少生存价值吧？”雪代巴语气隐约有些愤怒：“而且你连那件工作也交托给别人，自己只是言听计从。”
    “如果对要杀的人了解太多，我会犹豫的。”
    剑心没有介怀，坦白承认下来。
    他不喜欢杀人，如果能有一个不用杀人，就能换得新时代的方式，他肯定愿意去做。
    但是，这可能吗？
    当今时代，要想改变，唯有杀人而已。
    “我是为了改变世道。”
    剑心像是对着巴，又像是对着自己说的一样。
    “我只要有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
    当天夜里。
    池田屋事件爆发。
    冲田总司在这段戏中大放光彩。
    可是众人的心是极其沉重的。
    因为另一边，穿插利用平行蒙太奇的手法，卫宫将同一时间，另一边剑心和雪代巴赶赴池田屋时发生的事一一在电影中表述出来。
    “你知道吗？刀是需要刀鞘的。”
    雪代巴的劝诫，剑心执意为了新时代而杀人。
    这些剧，都让银幕前的观众心中异常难受。
    “刚才巴是救了剑心吧？”
    “嗯，池田屋事件中，新撰组可谓是精锐全出，冲田总司，斋藤一，土方岁三，近藤勇等一众高手全都在这里，你就看刚才冲田总司的表现，剑心想要在这里硬闯，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明明桂小五郎都不在池田屋，饭冢那个家伙，是想让剑心过来送死吧？”
    “是送死没错，以新撰组的实力，换作是师父都很难说。”
    “这个饭冢绝对是叛徒啊，镜头给的都那么明显了，就差没在他脸上写个叛徒了。”
    随着池田屋事件的落幕，众人有种强烈的预感，故事大概就该进入到宣传片里的田园生活时期了。
    果然。
    回到小荻屋的剑心和巴，被老板娘要求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因为池田屋的事，这个地方已经变得很危险了。
    “老板娘还真是厉害啊。”
    “，老板娘太懂了，她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老板娘又在疯狂送助攻。”
    “真正的一语双关啊，对巴的伤害简直是暴击。”
    紧接着，正当剑心和巴走出后门时，恰巧碰上了刚过来的桂小五郎。
    同样是用一招一语双关的手法。
    “桂小五郎也在送助攻，不过还是觉得让巴成为剑心的剑鞘，对巴太残酷了一点。”
    “人家桂小五郎又不知道巴的未婚夫是剑心杀的，站在他的角度，我觉得他做的没什么问题。”
    “对啊，桂小五郎虽然利用了剑心，但总体来说，他对剑心已经算好的了，还知道帮剑心处理心境上的问题，换作别人，变成狂刀就变成狂刀吧，反正只是工具人而已。”
    “原来巴的行李里有她写的记啊，老板娘会说出那番话，是不是代表她已经看过这本记了？”
    “或许吧。”
    昏暗的小道里。
    剑心第一次向巴说起那一句至关重要的台词。
    “一起去吗？大津…以夫妻的份…”
    和剑心与巴一样，观众们此时仍不清楚，前方等待他们的究竟会是什么。
    不过，大多数人已经很明白了。
    这部电影可能会很虐，但是……
    看到这里，我们已经无法回头了啊！
    “能让观众明知是部很虐的电影，却依旧留在这里，卫宫老贼，你可真是厉害。”
    本来不是特别喜欢以悲剧收尾的池上吾平，为了这出色的配乐和心中的困惑，依然选择留在了影厅之中。
    “燃烧的木屋，剑心脸颊上的十字伤，一切的谜底，差不多都该揭示了吧。”
    银幕上。
    剑心与巴已经来到一个新的地方。
    周围青山环绕，让人的心跟着不免舒适了起来。
    过路的花店老板娘和巴的对话也有意思。
    巴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提到剑心是自己的‘外子’，也就是丈夫的意思。
    可就在这时，屏幕上只留下雪代巴的背影，以及她轻轻用手握住背后匕首的画面。
    “有没有搞错？就这个画面，卫宫老贼都要让我们心里不好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