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理想的末路

    虽然算不上职业影评人，但这么多年撰写各类文章的相关经验，还是让赤井宗太锻炼出了非常不错的眼力，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在当初首播，第一个察觉到了故事线中，那巧妙的时间安排。
    “对于卫宫士郎而言，这绝对是他人生中的一个重要时刻吧…”
    赤井宗太在小本子上记录着，继续等待着卫宫士郎还没说完的答案。
    然而。
    屏幕渐渐灰暗下来。
    光亮再度出现时。
    场景已经变化，从远景展现出来的建筑风格，显眼的时钟塔楼，以及偶尔会在街道上路过的人群来看，赤井宗太立马认识到，这明显已经不在日本，而是在国外的某处地方。
    沉闷的钟声响起。
    镜头逐渐给到一对青年男女。
    “一个人去的话，没问题吗？”
    黑发披散着的女生轻轻问道，眼神中透露出的担忧几乎无法掩饰。
    红发青年用着温和的笑容笑道：“没问题，比起几年前，圣杯战争时的半吊子魔术师水平，我现在不是已经成长许多了吗？”
    “哼，不过你以为的罢了。”
    远坂凛稍稍偏过脑袋。
    卫宫士郎尴尬地笑了下，然后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那么，我…”
    远坂凛转过头，精致的面容透着无比认真的神情。
    “到了那边，千万别忘了拯救别人，而忘记要照顾好自己。”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没问题的。”
    卫宫士郎见远坂凛没有说话，湛蓝色依旧死死落在自己身上时，他犹豫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那么，再见。”
    “再见。”
    远坂凛静静凝视着红发青年离去的背影。
    尽管好几次都想开口，想要主动陪同卫宫士郎离开，但远坂凛也明白，从第一句话开始，卫宫士郎就把她的想法给堵死了。
    她没有任何能够帮得上忙的身份，现在的她，只是卫宫士郎一位很好的友人罢了。
    所以她现在更加担心。
    这个没有她陪伴在身边的别扭男人，会不会在他践行着理想的过程中，下意识把自身的存在给忽视了。
    远坂凛无比担忧。
    ——
    “原来如此。”
    赤井宗太听着远坂凛的独白结束后，瞬间明白了现在的剧情是怎么一回事。
    “看这样子，是要按照惯例，大战之前先来一个回忆杀？讲述一下archer是怎么变成英灵的？”
    就在此时。
    赤井宗太心中忽然感觉有点不妙。
    说到惯例，前两次出现大规模回忆杀的角色，分别是伊莉雅和美狄亚，至于她们两人的结局，那就不用再说有多惨了。
    而现在。
    剧情开始揭露archer的生前经历…
    赤井宗太打开一个千人规模的聊天群，果然，里面已经吵翻天了。
    不过呢。
    造成混乱的原因却不是赤井宗太想的那样。
    “下一位受害者已经确定！”
    “不要啊！我最喜欢的角色就是archer！”
    “上一集的时候，不是就已经交代过了吗？按照剧情发展，archer确实要和卫宫士郎分出一个胜负了。”
    “archer在某种程度上来看，他也是卫宫士郎，也就是说，老贼疯起来的时候，连自己的都杀！真是个狠人啊！”
    “不狠，也不会对伊莉雅做出那种事情。”
    “嗯？什么情况？你们怎么会知道剧情？今天不是说好了，绝对不看吗？”
    “……那啥，我没看，都是我妹妹看过后，给我讲的。”
    “放屁，你哪有妹妹！”
    “那个，我这边是老板要求，看完这集后，还要写影评，我没办法啊…”
    “……”
    “叛徒！”
    “明明说好了的，今晚不看！”
    “不看不看，不听不听，只要不知道剧情，我就不知道谁会死！”
    “你已经知道了…”
    “叛徒！管理员呢！这种叛徒还不踢出去！？”
    赤井宗太看着整个群围绕着‘什么！你这个叛徒，竟然看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有正当的理由。’而吵个不停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关掉手机。
    赤井宗太继续关注着剧情。
    抛开一切成见，赤井宗太个人对于archer的生前经历还是蛮感兴趣的。
    毕竟archer可是未来的卫宫士郎。
    赤井宗太很想知道，未来的卫宫士郎是怎么才会从现在这个一心想要成为正义伙伴的人，变成了一个对理想而绝望，甚至为了不让过去自己走向老路，恨不得杀死过去自己的人。
    银幕里，答案逐渐揭露。
    离开远坂凛之后，卫宫士郎独自前往了混乱不堪的中东地区。
    赤井宗太看着他如何一步步实践着理想，也看着他如何一步步因为现实，而不断被迫改变着，不得已做出与原初理想不太符合的决定。
    “士郎，要拯救某些人就表示要放弃另外的人。听好了，人靠自己力量能去拯救的，只有和自己在相同立场的人。看似理所当然的道理，但这就是正义的一方的定义。”
    回忆一闪而逝。
    卫宫切嗣的话语再度浮现在卫宫士郎的面前。
    曾经那个说着不喜欢这样话的少年，面对根本谈不上彼此正义的战争，万分痛苦地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选择人数更多的一方，不进行无谓的杀戮。
    这或许就是现实。
    想要拯救所有人的理想无疑是可笑的，除了奇迹诞生，否则的话，仅靠人类，是没有可能实现的。
    除非有奇迹诞生…
    赤井宗太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理想最终会屈服于现实，多么可笑，又多么真实的一件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剧情发展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赤井宗太却再很少在青年脸上看见当初在远坂凛面前时，露出的那份温柔笑容。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尽管饰演此时主角的，还是卫宫士郎，但赤井宗太仿佛已经在青年士郎的身上，看见了未来那个archer的身影。
    “除非奇迹，除非奇迹发生…”
    魔术师的世界。
    是存在有奇迹的。
    尽管做着于内心相违背的选择，但青年的卫宫士郎仍旧期待着有一天，能够通过某种方式，实现自己最初的愿望，成为，拯救所有人。
    终于。
    影响卫宫士郎一生的事件发生了。
    “不行！倘若你进入发电站，仅凭那些泄露出来的污染物，就一定能要了你的命！”
    一名身穿防化服的男人，拼命地阻止着青年士郎进入出现问题，炉心融解进入暴走状态的核电站。
    “没关系，不是还有防化服吗？”
    青年士郎露出一个令人万分揪心的笑容。
    “不行！防化服的等级根本不…”
    “没关系。”
    “不行就是不行！这件事根本就和你没有关系好吧！你一个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你还有你的人生，你的未来，所以你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没关系的，大叔。”
    青年士郎穿好防化服，认真地望着男人：“时间上已经快来不及了，现在，还有很多没来得及避难的人吧？倘若没有人去阻止，那么，连同大叔在内的那些人，都会死掉吧？”
    有些事情。
    对于青年而言，从一开始，就必须要做。
    中年男人攥紧双拳，核电站里面还有不少工作人员想要停止炉心运转，但工作了这么多年的他们，自然也明白，到了现在这个阶段，想要阻止，已经希望渺茫。
    所以他才想拼命阻止眼前这个年龄不过和他孩子一般大的青年进入这几乎必死的核电站内。
    “交给我吧。”
    青年士郎转身望向核电站，背影留给了中年男人。
    他的语气轻松无比。
    犹如多年以前，某个男人说这句话时的状态。
    “我可是一名魔法使哦。”
    说完。
    青年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核电站内。
    镜头随着青年奔走的身影继续推进，一个个特写镜头也最真实地展现了青年越来越糟糕的状态。
    皮肤逐渐被高温所融化，脸也变得有些松松垮垮。
    “停下吧，士郎，你会死的！”
    赤井宗太不知不觉中，已经攥紧了拳头。
    什么魔法使啊。
    面对这种级别的灾害，即便是卫宫士郎，也无能为力啊！
    拖着残破的身躯。
    凭着魔术维持着身体的运动机能，青年士郎一步步终于抵达了核电站的控制棒处。
    但到这里。
    已经是极限了。
    就如同电视中的青年士郎一样，赤井宗太也陷入到了绝望之中。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
    奇迹诞生了。
    名为‘抑制力’的存在降临到了青年士郎面前。
    一条条信息传达至青年士郎的脑海。
    无论历史如何演变，附近五百人都会因为这场事故而死亡。
    没有奇迹吗？
    当然，这个世界，是存在奇迹的。
    但是。
    奇迹是具有代价的。
    赤井宗太听着抑制力用分不清性别的声音说着一些看起来并不复杂的交换条件。
    拯救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五百人性命，那么代价就是，在青年士郎死后，他将如同工蚁一样继续做着无休止的工作，成为‘守护者’，为防止灵长类灭绝而存在。
    这些东西。
    在赤井宗太现在看来都无所谓，奇迹必然是有代价的，毕竟讲的又不是童话故事，唯一令他非常不满意的地方是。
    青年士郎无法改变自己的未来。
    他那受到严重感染的身体，大概只能再活两年。
    此时的青年士郎还没有意识‘守护者’要做的究竟是什么工作，不过为了拯救眼前五百人的性命，也是为了以另外一种方式实现自己的理想，他签下了这份契约。
    至此。
    奇迹诞生了。
    赤井宗太终于知道了这一集开头时，卫宫士郎那还未说完的答案。
    卫宫士郎带着一份满足，签下了好似能够实现自己理想的契约，但赤井宗太心中却总有一块无处发泄的愤懑。
    一切事情的发展，都如同远坂凛怀疑的那样，正在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离死亡还剩下两年时间。
    得到‘守护者’一部力量的卫宫，有了更多的力量，去做一件件他以前所做不到的事情。
    同样的。
    他承受的痛苦也在逐渐增多。
    如果不是相信着成为‘守护者’之后，就能完美实现愿望的话，此时的卫宫士郎恐怕就一定崩溃了。
    在这痛苦不断的理想之路上。
    最终。
    熟悉的那个archer出现在了所有观众眼前。
    倘若说，此时的archer和观众记忆中的那个男人还有什么不同的话，恐怕就只有，那份承载着所有希望，死后成为守护者的心灵寄托了。
    就在赤井宗太以为着青年士郎会就这样死去，然后成为守护者的时候。
    剧情奔向了最后的高潮。
    在以阻止战争爆发为目标的卫宫士郎，在某次战争结束后，被自己亲手救下的人所背叛，诬陷以制作了战争的罪名，最终被送上了绞刑架。
    赤井宗太满脸憎恶地望着银幕上，那个只展露出蓝色头发，没有出现面容的男人。
    即便是化成灰，他也明白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
    “间！桐！慎！二！”
    无数正在观看着的观众咬牙切齿。
    现实中，某个看到这里的同名男人，心中又咒骂了某人数千次。
    银幕上。
    卫宫士郎似乎没有在乎自己即将走向死亡，反而像是脱去了什么枷锁一样，松了一口气。
    “最终…要结束了…”
    视线的尽头。
    宛如临时前的幻影，一片由剑组成的荒漠出现在了前方。
    虽然依旧孤独一人。
    但名为‘卫宫士郎’男人，终于带着满足的微笑死去了。
    “对了！差点忘了，士郎死后，是会成为什么守护者的，所以这个死亡方式虽然糟心，但结果不是正合他意吗？”
    赤井宗太注意着银幕上的笑容，仿佛明白了什么一样。
    但下一秒。
    他就察觉到了什么地方不对劲。
    倘若死后成为‘守护者’真的如卫宫士郎想的那样美好，那他为什么又会变成archer这样，憎恨着理想，憎恨着过去的卫宫士郎。
    原因。
    在随后的剧情中，终于揭晓。
    名为‘抑制力’的真相，也出现在无数观众的眼前。
    为了防止灵长类灭绝，也是为了防止身为灵长类之主的人类走向自灭，成为了‘守护者’的卫宫士郎，被抑制力不断召唤至各个时间段，不分善恶，不分多少，只为了防止人类自灭，防止灵长类灭绝而进行杀戮。
    理想。
    最终也背叛了这个男人。
    死后的世界，甚至比生前来得还要残酷。
    杀戮，杀戮，无休止的杀戮。
    理想的末路。
    只剩下满是痛苦绝望缠身的卫宫士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