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后来的一夜,林芷已然没什么精力去询问他是何时准备的作案工具。
    刚开荤的年轻小伙精力旺盛，将人翻来覆去折腾了三四次才终于肯停歇，似是要将剩下一个星期的‘口粮’都吃进肚子里才肯罢休。
    男人是早上八点半的飞机，六点半就需要从公寓出来。
    事实证明忙活一宿的顾易依旧精力充沛,的确只有林芷起不来的份儿。
    林芷迷糊间醒来的时候便看见男人正站在床边穿衣服,待穿戴整齐之后,男人才心有所料,转头对上林芷半阖的眼睛,又一次黏黏糊糊地凑了上来。
    累是真的,但家里这位即将要出差，一个星期没能见面终归还是不舍的。
    林芷从床上坐起,盖在身上的棉被顺势落下,露出了未着衣衫的上半身,白皙的皮肤上散落着绯红的印迹,看起来透着一股靡艳的气息。
    不见半分羞涩，林芷伸手将凑上来的男人搂住,一只手圈上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安抚似地摸着他的头发,侧头在男人的鬓角落下一吻。
    “路上小心。”
    顾易没忍住,低头亲了亲女人的肩膀，这才终于起身离开了房间。
    ……
    顾易这次受邀参加的是国外的一个音乐颁奖典礼,这是放在国内歌手上都极少有的殊荣。
    再加上主办方又邀请了顾易进行现场表演,前期需要进行大量彩排，一来一回便需要花费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
    相近12个小时的时差，使得顾易和林芷两人常常没法同步聊天，每次刚聊上两句又会被各种意外打断。
    距离两人分开也仅仅不过三天，那头的顾易便已然有些思念成疾,偶尔空闲下来便捧着个手机，在那儿疯狂给林芷发消息，纵使没有得到回应也乐此不疲，仿佛这样就能消减几分内心的空虚。
    比起顾易的反应，林芷似是要显得比较平淡，偶尔收到男人宛若轰炸般的消息也只会耐心地安抚，叮嘱他要认真工作，在国外要万事小心。
    但事实上，若没有孙梵这位贴身保镖传来事无巨细的行程汇报，以及时不时的小视频分享，林芷发消息的频率也不会比顾易低半分。
    林芷作为经纪公司的老总，自是知道顾易出席那场颁奖典礼对一个歌手来说是多么重要，因此她也不想过多地去打扰他的工作，只能表面上装作云淡风轻。
    而这段时间，因为林宏光被捕一事，林芷需配合警方调查，一天到晚就是警局和公司两头跑。再加上林宏光作为盛佳前任总经理，虽说早已被辞退，但他的落网的确也给公司造成了不小的负面影响，林芷因此忙得脚不沾地，一天接连两三个会议，基本上没有什么空余的时间。
    虽说早在对林宏光下手之前，林芷就能预想到今日的局面，但如今看来，民众对林宏光的怒意远远超过她先前设想的程度。
    下午两点，林芷同律师一起从看所守走出。
    林宏光看起来极为狼狈颓废，才短短几日，整个人便已然瘦了一大圈，眼眶凹陷，颧骨突出，眼神浑浊不堪，与之前的‘意气风发’截然相反。
    他本就有不小的毒.瘾，如今被警察所捕，光是毒/瘾发作都已经够他受的了，更别说接下来几十年的牢狱之灾。
    关于林宏光的一审将于半个月后进行，在这半个月里都是双方搜集证据的关键时期。据说林钱海为此花了大价钱请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律师。虽说坐牢是必不可免，但坐十年牢也是坐牢，二十年、三十年也是坐牢，更何况还有缓刑这条路，其中还有许多可以拉扯的空间。
    只是林钱海会找人，她林芷自是也会找。既然将林宏光送进了监狱，林芷就没那么快放他出来的打算。
    还记得在离开看守所之前，林宏光那个充满恨意的视线，似是想要将他千刀万剐。
    林芷并不觉得害怕，反倒觉得极为畅快。
    她从始至终都没能忘记，在七年前的葬礼上，林宏光在暗地里露出的那个笑容……欢喜、激动、兴奋。
    不见一丝悲伤。
    而从那一刻开始，林芷就发誓要让林宏光为那个笑付出惨痛的代价。
    七年前的她腹背受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母的心血被林钱海双手奉给他人，如今七年过去了，她自然要将本该属于她，属于林家的一切都拿回来，要让当初伤林家、毁林家的人血债血偿。
    林芷坐在车后座，这些天来的忙碌令她眉眼间尽是疲惫，只能趁着在回公司的路途上稍作休息。
    坐在副驾驶上的陈锐从后视镜里看到闭目养神的林总，心下不免有些心疼，但同时也替林总感到欣慰。毕竟这么多年，陈锐替林芷调查关于当初盛佳被变卖的细节，越查便越能清楚当初林钱海和林宏光两人是有多么恶心。
    就连他一个外人都觉得那两人其心可诛，更别说是深受其害的林总了。
    如今林宏光作恶多端，自食恶果，林钱海日夜为了他这混账儿子奔波操劳，听说还进了一趟医院，但没过多久就又被送出来了，估计身体是没什么大碍。
    “林总，两点半的会议需要推迟吗？”陈锐忍不住开口道。
    林芷缓缓睁开了眼睛，眉眼间的疲色蓦地一扫而光，重新恢复到了原先那个精明强干的林总。
    “不用，照常举行。”林芷冷声道。
    就在这时，安静的车厢内突然传来一阵微信提示音，林芷目光微闪，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看到是顾易的消息时，眼神骤然温柔了许多。
    男人什么都没说，只是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就像是慵懒的小猫慢悠悠走来，装作无意地用尾巴扫了一下你的脚腕，骄傲地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林芷知道，顾易这个点需要彩排，就当她正准备打字回他的时候，车头却是猛然一转，坐在后座的林芷因为惯性撞在了车门上，手中的手机跌落至看不见的角落……
    “林总！——”
    一阵惊慌的尖叫声在车厢内响起，林芷下意识地往车窗外看去，只见一辆货车正直冲冲地向他们驶来……
    .
    美国，最后一次彩排现场。
    刚打完电话的孙梵神情凝重，站在原地足足僵了半分钟后才恍然回过了神，随后快步穿过人群，一把拽住了正在和导演助理交流的沈曹文。
    被打断谈话的沈曹文眉头微蹙，但还是笑着和眼前的导演助理说了一句抱歉，这才转头看向孙梵，“怎么了？”
    “你跟我来。”孙梵说着，松开了沈曹文的手腕，也不顾他能否跟上来，转身就往不远处的角落走去。
    沈曹文的脸色沉了一度，暗暗吐槽着‘麻烦’，但还是快步跟在了孙梵身后。
    直至走到一个几乎没什么人的地方，孙梵这才停下脚步。
    孙梵在前面走得急，步伐之中透着一股不安和烦躁，沈曹文不明所以地跟在她身后，接连撞了两三个人，站定时不免有些心生恼怒。
    “到底有什么事？一会儿顾易就要彩排了，我还得和导演助理沟通关于灯光的问题。”沈曹文开口道。
    “林芷出事了。”
    孙梵突然开口，语气冷到让沈曹文微微一愣。
    “出事？”
    下一刻，孙梵便直接掏出手机，点开了那篇在半个小时之前发布的报道，转而递到了沈曹文的手中。
    沈曹文一目三行，快速浏览着这条只有两百字左右的新闻，脸上的表情在几秒间变得极为沉重。
    ‘车祸’、‘生命危险’、‘情况不明’……
    沈曹文看到这些字眼，拿着手机的手骤然一紧，呼吸的节奏也有些错乱。
    “真的假的？”沈曹文开口问道，尽管知道是地方媒体的报道，但却依旧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是事实。
    孙梵到现在也很恍惚，抬手撸了一把脸，本就冷酷的面庞越发寒气逼人。
    “我刚刚打电话给林芷了，没接，她助理陈锐那里也没动静。”
    这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而他们也没法接受自己身边的人会发生这种意外。
    “操。”
    纵使平日里不怎么说脏话的沈曹文在这个时候也不免爆了一句粗口，抬手解开了西装外套的纽扣，双手叉腰，略显无措地在原地转了一圈，却依旧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车祸什么时候发生的？”沈曹文开口问道。
    “报道上说的是昨天，现在才刚得到的消息。”孙梵说着，眉间的褶皱越深。
    照理来说，距离车祸发生已经过去了足足一天的时间，就算是消息滞后，这会儿也应该有了明确的动向。可到目前为止，所有媒体报道说的都是‘情况不明’，少有几个表示的是‘性命垂危’，但都是一些营销号，存在为了博取流量而夸大事实的成分。
    孙梵总觉得，像林芷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会出事的。或许应该说，她不会令自己陷于危险的境地，即便的确身受困境也不会给人有机会公之于众。
    目前的情况着实有些可疑，陈锐那里没有消息也就算了，林芷作为盛佳的总裁，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却也不见盛佳的官博发布任何声明。
    “现在网上的热度怎么样？”
    “热搜第二。”
    听到这，沈曹文再次忍不住骂了一句，随后抛出一个极其致命的问题：“那顾易怎么办？”
    是的，顾易怎么办？
    且不说媒体上报道的车祸是真是假，是否真如网友们设想地那般严重。这件事的热度到现在这种地步，顾易有近百分之九十的几率得知林芷出事的消息。
    按照顾易的性格，一旦他看到这则消息，情绪上绝对绷不住，当下就有可能会订机票回国。
    可如今颁奖典礼即将开幕，他作为表演嘉宾断然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一旦他罢演，十有八九会被主办方封杀，传到国内也会受千万网友唾弃。
    顾易被提名的事情早在一个星期前就闹得轰轰烈烈，所有人对顾易都是抱有满腔的期待和祝福，他身上承载的也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荣耀。
    总而言之，这个颁奖典礼顾易必须如期参加。
    但偏偏最要命的是，林芷在国内发生了意外，还他妈是什么‘情况不明’！这若是林芷真有个什么好歹，他们又有什么理由拦下顾易回国？
    沈曹文清楚顾易对林芷的感情，曾经的顾易虽说算不得什么‘行尸走肉’，但总像是缺了点什么似的，对周围的一切都持着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就连对自己也是。可就在林芷回国之后，顾易才像是真的活了过来，一举一动之间都是那么地鲜活。
    这么多年来，他和顾易之间远不仅仅是单纯工作上的合作，他是真拿顾易当朋友，当自己的弟弟，因此也很欣慰他能有这样的改变。
    顾易是真的很爱林芷，这一点就连他这个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难以想象，当顾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会有什么反应，若这件事是真的，又该让他怎么办？
    “我去告诉他。”
    几秒后，沈曹文的表情一沉，开口时的语气没有丝毫犹豫。
    “不行！”孙梵一把拽住了沈曹文的手腕，头脑出奇地镇定，“我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你现在告诉他，颁奖典礼不打算参加了？”
    沈曹文猛然甩开了孙梵的手，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你这让他怎么参加？！林芷都出这么大事儿了！热搜第二的位置，你能瞒得住？”
    “你冷静点！”孙梵深吸了一口气，“我怀疑这是林芷设的局，还是再等等消息。”
    “等什么等？！这可是车祸！万一真有什么好歹，谁能负责！我们俩谁对顾易负责！”
    “沈曹文，中途离场算是毁约，后果有多严重你不是不知道。”
    “那万一林芷真没命了，你……”
    两人面红耳赤地争执着，而就在这个时候，沈曹文想要反驳的话戛然而止——
    ‘砰’地一声，只见沈曹文被人拽着衣领猛地抵在了墙面上。
    突然出现的男人双目猩红，开口时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