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他们从不曾后悔

    哲也有些茫然的睁开眼睛，眼前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这是在哪里啊？”
    哲也捂着隐隐作痛的腹部，在黑暗中摸索着、跌跌撞撞的往前慢慢的走着。
    这条路很冷、很黑暗，也很长，他不知道走了过久，也不知道自己走的是直线还是曲线。
    腹部的痛楚越来越强烈，哲也移开手掌，可在黑暗中，却依旧是连近在咫尺的自己都看不清楚。
    抬起手在鼻尖嗅了嗅，有一股浓郁的铁锈般的腥味儿，掌心里黏糊糊的，那应该是血...
    血...
    “我战败了...这里，是地狱吗？”
    “迪迦的世界里，有地狱吗...我这是在去地狱的路上么...”
    哲也停下了无用功的探索，神情低落的站在了原地，战斗的一幕幕，都在脑海中掠过。
    “同样拥有了心灵之光的迪莫杰厄，要如何才能战胜呢...闪耀迪迦也根本不是对手。”
    “——我努力了那么久，拼命的做的这一切，最终还是无法挽回人类的结局么。”
    在原地站了不知多久，他再度踉跄的走着，“不过...即使是这样，也还是不能够就此停下脚步啊。”
    又不知方向、不知时刻的走着，直到某一刻，他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一头栽倒在地上。
    冰冷、疼痛，哲也能够感受到，腹部的伤口似乎在源源不断的流血，自己就连喘息声都那么虚弱了。
    “——也许我最终要停步在这里了...”
    他这样想着。
    “可是...真的很不甘心啊。”
    怔怔的坐了一会儿，哲也再次想要摸索着爬起身。
    他的手触碰到了一个菱角分明的东西，那似乎就是绊倒了他的东西。
    “石头？这里怎么会有石头...”
    哲也摸索了一会儿，发现这块石头似乎体积还颇大。
    他扶着石头，慢慢站起身，指尖触碰着石头，就那么环绕着走了一圈。
    “很大...足有几个人环抱了。”
    他已经精疲力竭了，脑袋一阵阵的发懵，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只能够扶着石头，慢慢背靠着坐了下来。
    “——就到这里吧...奶奶，我尽力了。”
    哲也掀开了袖子，赤星之翼依旧温暖，却驱不散他感受到的，自内而外的寒意。
    “也许未来会有的新的光之继承者来到这片奇怪的空间，看到我的尸体...”
    脑袋里，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开始忍不住跳了出来。
    他摘下了赤星之翼，放在了身边，又取出了脖子上一直挂着的，夹着相片的项链，一同放在了石头上。
    “如果真的有新的光之继承者到来，希望他能够看到这些东西，将它们带出去。”
    重新倚着石头坐下，哲也昏昏欲睡，脑袋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
    忽然，后背传递来了些许的温暖，就像是为疲惫的旅人提供的温泉一样，让他的疲倦的精神都舒缓了许多，迟钝的大脑，也开始逐渐恢复清明。
    身旁出现了一点亮光，亮光迅速的扩大，周围的黑暗如同帷幕一样拉开来。
    那光芒带有温度，哲也处在光芒之中，就像整个人浸在温泉中一样，暖洋洋的。
    他爬起身，往外走了几步，惊愕的看向身后。
    光芒是从这块儿巨大的石头上散发而出的，它照亮了一整片黑暗的空间。
    继而，周遭的黑暗都被驱散，附近一枚枚形状各异的石头，都散发出了温暖的白色光芒。
    它们看上去各不相同，但内部都像是有一道跳动的光源般，让整个石头都变得通透无比。
    “这个是...光之石？”哲也先是一愣，继而蓦然反应了过来。
    与迪莫杰厄的战斗中，撞碎了一座海底的山峦，露出了背后的露露耶遗迹。
    那座山...不正是最初封印了黑暗巨人的露露耶圣山么！
    整座圣山，本身就是由光之石构筑而成！
    难怪，为何幽伶都足以有能力，设下封印，困住了三尊黑暗巨人千万年的时光。
    他举目望去，这些石头散发的柔和光辉中，一幕画面，正在重现。
    极光之下，一片洁白的光辉之中，一座巍峨的山峦之上，有巨人站立其上。
    那巨人站在高处，在下方，是许许多多的巨人，也不知晓究竟有几许。
    哲也正在恍惚之际，眼前的画面流转，他茫然四顾，自己竟然已经进入到了这画面之中。
    圣山巍峨，气氛肃穆，天上的、地上的巨人齐齐无声，无数的目光，尽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往两侧看去，巨人身旁站着的，是无比熟悉的两尊巨人。
    “吉洛迦斯，王走了，现在由你带领我们前进。”
    强壮的巨人，哲也曾经见过的赫劳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沉稳的说着。
    “——吉洛迦斯，我也相信你，你是强大的战士，纯粹的光之子。”
    阿基雷斯点了点头，望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你将是我们新的领导者！”
    “这个世界，极为辽阔，生命如同草芥，怪兽横行、邪神肆虐，王带领我们开辟了露露耶，但这不应该是终点。”
    哲也...吉洛迦斯振臂出声，他目光如炬，他的号召力无比强大。
    “——我将带领诸位，斩除怪兽、驱逐邪神，让旧日的支配者走下舞台，让光明...洒遍大陆每一处！”
    下方，传来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喊声，哲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一些熟悉的身影。
    他看到，在某处，有一群身穿白色长袍的人类，为首的是一位银发女性。
    ——那是幽伶。
    他看到，在角落里，一个女性巨人崇敬的目光投来。
    ——那是卡密拉。
    他看到...眼前的一切都尽数消散。
    哲也睁大了眼睛，他看到遍地残损的巨人石像。
    这些石像，堆积在暗无天日的太平洋海底，他们还保留在战斗的姿态...
    吉洛迦斯环视下方，洁白的光辉照耀之下，露露耶的圣光无处不在，巨人们将陪他肃清整个时代...
    哲也的视线，也随着吉洛迦斯的目光流转，他看到...在无数的断壁残垣中，有的巨人高举双手，有的巨人正在攥拳，有的巨人则头部以下完全消失，只余石像的头颅，似乎在无声的诉说着什么。
    三千万年前有多么辉煌，三千万年后的今日，就有多么凄凉...
    吉洛迦斯高声发问，“你们，愿意与我一同战斗吗！？”
    下方，传来了山呼海啸一般的热烈回应声。
    哲也却看着一片冷寂的石像残骸，内心五味杂陈。
    “所以...三千万年前，在吉洛迦斯的带领下，超古代巨人最终迎来了灭顶的灾难么？”
    那些巨人们，愿意相信他，愿意跟随着他一起战斗，是否又可曾想过...未来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怪不得...最终，吉洛迦斯的石像，单独存在于通喀拉岭的洞窟中，陪伴着他的，只有宠物盖迪。”
    哲也面露复杂，喃喃自语：“你们，心里后不后悔...曾经的选择呢？”
    “三千万年前，吉洛迦斯告诉你们，他需要你们，希望你们同他一起战斗，你们同意了，义无反顾的跟着他肃清超古代大陆。”
    “最终，却只是迎来了这样的结局，他也一定是心中有愧，才会选择将身躯留在孤独的通喀拉岭吧。”
    “三千万年后的今天，我继承了吉洛迦斯的光...”
    哲也低声呢喃，迈步而去，他取回了自己放在了硕大的光之石上的赤星之翼与项链。
    画面消散，光芒褪去，黑暗如同潮水一般涌了回来，将他重新吞没。
    哲也将赤星之翼戴回手腕，轻抚着镶嵌在其上的奥特之星，目光望向黑暗中的某个方向。
    “现在...很抱歉...不知道你们是否后悔当初的选择...”
    “但，我需要你们的力量，我想再问出那句三千万年前的话...”
    “——你们，在三千万年后的今天，还愿意与我一同战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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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之中，寂静无声，哲也静静的等待了片刻。
    他叹了一口气，心中升起的希望，再次归于熄灭，低声呢喃道：“我知道了...”
    但下一瞬，在黑暗之中，忽然亮起了一丝无比微弱的金色光芒，紧跟着是下一道、第三道、第四道...
    在被黑暗吞没的露露耶遗迹之中，一个个无比残破的巨人石像上，年复一年沉积覆盖的灰尘无风而动，充满疮痍的巨人石像胸口处，彩色计时器之中，涌现出了一丝无比微弱的金色光芒。
    光芒一道接着一道升起，光芒越来越亮，逐渐连成一片，逐渐形成形成了一道金色的光之海洋。
    那金色的光芒，温暖无比，将无边的黑暗撕裂开来，这是超古代巨人们无声的回答，他们愿意和吉洛迦斯一起去战斗。
    就如同...就如同三千万年前那样...他们也并不曾后悔过！
    “——什么？！”
    占据了卡密拉身躯的意识看着露露耶遗迹之处，升腾而起的一道道金色光柱，无比惊愕和恼怒。
    “超古代巨人的心灵之光...为什么...你们曾经在他的带领下，迎来了那么惨痛的结果，现在依旧愿意跟随着他！”
    金色的光芒涌入了吉洛迦斯身躯之上，他化身为与迪迦相仿的金色闪耀形态，无穷的力量到来，那双眸中，名为希望的光芒被点亮。
    抬手，握住了坚硬的触手，吉洛迦斯猛然上抬手臂，生生将其拔出，努力的站起身，捂着伤口，短暂的瞬间，已完成了愈合。
    原本被黑雾笼罩的海底，此刻已经完全被光明覆盖，所有的黑暗雾气已经被光明给撕碎，只剩下金色光辉的迪莫杰厄身体周围，还有着黑暗雾气在抵御着光明，但也已然不复最初的强势。
    伸手，五指一展，金色的光芒粒子涌入了迪迦的身躯之中。
    后者胸前的计时器不再亮起急促的警报，迪迦挣脱了触手的绑缚，脱身而出。
    “——你这家伙，为什么他们还愿意帮助你！为什么？”
    愤怒吼声响起，迪莫杰厄张开巨口，发出一道道金色的光剑，朝着两尊金色巨人，如同雨点一般激射而下。
    吉洛迦斯纵身一跃，出现在了迪莫杰厄的前方，双臂一展，一道数金色屏障出现在了前方，将所有的光剑全都挡了下来。
    一道道金色光剑轰击在上面，溅起一阵阵强烈的火花，不少光剑打在了周围，将河床轰击出一个个深坑，可是吉洛迦斯依旧稳稳的立在那里，任凭无数光剑的轰击，依旧纹丝不动。
    而另一侧，闪耀迪迦已然飞身而上，冲向了迪莫杰厄，十多道触手当即涌了上来，迪迦或闪或避。
    但尽管如此，随着越来越多的触手抽打而来，也还是有触手缠上了迪迦的身体和四肢，他浑身环绕的光环盾，即使是坚硬的岩石和钢铁也能融化，可是这些迪莫触手却浑然不觉，丝毫不受影响。
    吉洛迦斯右臂一甩，金色的粒子光剑绽放，身形蓦然一闪，当即出现在了迪迦的身边。
    光剑用力挥动，径直将缠绕着迪迦的触手斩成了两段，他的速度极快，根本不曾停滞，迪莫触手再度涌来，他也不闪不避，一道光剑将所有的阻拦之物尽数斩断。
    迪莫杰厄大吼一声，足有数百米大的巨口之中，喷出一道金色的能量光柱。
    吉洛迦斯一个闪烁避开，迪迦也是险之又险的闪向了一边，光柱一路无阻，直接穿透了海面。
    外面的人们还在疑惑黑雾为何仍未散去，巨人又不知去向了何方，忽然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海面骤然炸响，激起一道千米之高的浪柱，金色的能量光柱往上延续，才慢慢的散去。
    “——海面下还有战斗？刚刚的能量反应好强烈！”
    外界的人们议论纷纷，再度提心吊胆起来，可限于摄录的限制，他们对海面下的战斗状况，完全是一无所知。
    迪迦双手连续挥动放出一枚枚光弹，和触手撞击在一起，一边还要避开金色的风暴光剑，颇有些难以为继，瞅准了一个时机，迪莫杰厄张开巨口喷出一道耀眼的光线，瞬间轰击在闪耀迪迦的胸口，将迪迦打的倒飞出去，重重的砸在了河床之上。
    吉洛迦斯在下一瞬到来，为他撑起了能量屏障，将接下来的风暴光剑抵御了下来。
    迪迦站起身来双臂屈起在腰间，而后在身前交叉，闪耀的能量在汇聚，吉洛迦斯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意图。
    吉洛迦斯也开始聚集能量，全身的能量源源不断的涌出，但一个形象忽然从脑海中跃出，他顿了一下，将能量散去。
    “大古，再等等...帮我吸引它的注意力！”
    话音一落，吉洛迦斯来不及等他回应，便已彻底沉入河床之下。
    迪迦顿了一下，无可奈何的散去能量，反而是不断释放出光剑，在正面挑衅迪莫杰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