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原来我也是一位不合格的父亲

    确定了前妻有了她的家庭，还有了一个十分可爱的女儿的孙吴，突然觉得自己的鼻子开始发酸。
    用力将寒冷潮湿的空气吸入肺中，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安慰自己，身体是因为下雪的缘故才变得冰凉。
    隔了几秒，他刚刚吸入的空气又从肺里排了出来，在他的眼前形成了一团上升的白气，让他有些看不清楚玻璃后面的母女。
    等到雾气散去，映入他眼眸之中的是她们发至内心的笑容。
    白真真脸上的笑容，孙吴曾经十分熟悉，她也对他这样笑过。
    小女孩脸上的笑容让他感到陌生，那是他不曾拥有过的东西。
    孙吴脑海里突然生成了一个幸福美满家庭的画面。
    称职的丈夫和父亲。
    温柔的妻子和母亲。
    还有他们乖巧又淘气的女儿。
    这幅场景让孙吴陷入了羡慕和嫉妒之中。
    还有后悔。
    他本来也能拥有这一切，却被他自己亲手葬送了。
    回想起离婚时白真真逞强的样子和她发红的眼眶，他以前所未有的自责在心中问自己。
    “如果那时我退一步，自己跟她是不是就不用走到这一步？”
    “如果在那家飞机起飞前自己拼尽全力去挽留，她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
    尽管是孙吴擅自的猜测，他还是给出了最好的结果。
    然而现实没有如果，孙吴望着小女孩跟她母亲互动，脸上自嘲的笑容。
    他释然了，便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
    只是在他转身的刹那，他注意到了那个小女孩正望着他，一双大眼睛充满了好奇。
    看着这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孙吴嘴角不自觉地向后翘起。
    他下意识想给她一个温柔地笑容，同时将右手半举在胸前对着她做了一个“拜拜”的动作。
    也许是因为孙吴的态度十分友善，小女孩用手指扯了扯白真真的衣袖，然后又指了指孙吴，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注意到这一幕孙吴没有逃避似的离开，看到白真真把头偏向他所在的方向后，微笑着轻微点了一下头才重新迈出步伐。
    白真真看着这个让她感到陌生的前夫，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另一手缓慢抬了起来，对着孙吴做了一个招手的动作。
    孙吴本来不想惊扰到她们，但是白真真既然想跟他谈话，他也就不能擅自地无视她的意见，便点了点头。
    侧头想给李雪儿说一声“抱歉”，结果才发现她并不在自己的身边，而是站在了前方不远处的一颗榉树下，双手插在羽绒服衣兜里，脑袋在四处张望，一副正在等人的模样。
    看到孙吴向自己走来，李雪儿也向他走了过去，等到她能够看清楚他的眼神后，她便轻微歪着头，轻笑着问道：“大圣，那个是你的前女友？”
    “她是我的前妻。”
    孙吴如实回答道，他并不想跟这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发生点什么，也就不存在隐瞒。
    孙吴的答案让李雪儿十分意外，她万万没有想到孙吴已经结过婚了。
    面对孙吴的坦诚相待，她也有些意外，这个年头居然还有如此老实巴交的男人。
    孙吴对于李雪儿的失神到不感到意外，他知道自己在对方的心目中说不定是一位帅气又冷酷的前辈，就像青春偶像剧里面的男主角。
    这年头总有一些天真的少女，时常幻想着自己能够谈一场波澜起伏又浪漫的甜蜜恋爱。
    也不等对方从幻想破灭中走出来，孙吴又主动给她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李雪儿，你先走吧！改天我请你。”
    李雪儿不是后宫动漫里的那种倒贴女，不然她刚刚就主动挽起孙吴的胳膊给对方一个下马威了。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她便点头答应下来。
    “好。”
    不过在离开之前，她还是忍不住双手背在身后，右脚鞋尖抵着左脚鞋跟对着孙吴促狭地说道：“本来今天是我请客的，结果没有机会，那下次我一定好好宰你一顿，到时候你可不能心疼。”
    “不会，皱一下眉头我就不叫孙大圣了。”孙吴笑着点了点头。
    “那说好了？”李雪儿歪着头确认道。
    “说定了。”孙吴用肯定地语气回答道。
    “好。”
    李雪儿笑了起来，用戴着白兔子手套的手捂住被冻得发白的脸颊，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孙吴看着李雪儿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也转身走进了身后的kfc。
    白真真一直注视着玻璃外的世界，在孙吴在她对面的空位子坐下来后，一边用手指把垂在耳边前面的发丝捋到耳后，一边用装作随意地问道：“那个女生是你女朋友？”
    “不是。”孙吴摇了摇头。“一个喜欢我的同事。”
    白真真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喜欢”这个词语，笑着打趣道：“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女生喜欢。”
    孙吴眼神黯然下来，避开了白真真的视线，看到她女儿正拿着最后一根薯条呆呆地出神，装作好奇地问道：“小妹妹，怎么不吃了啊？”
    “这是最后一根了，吃了就没有了。”小女孩低着头小声回答道。
    孙吴这时候才注意到，他们这桌就只有一个塑料盘子，而盘子里面也只剩下一个空空纸盒子和撕开的两包番茄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太过于节约了。
    似乎是看到了孙吴眼中的同情，白真真主动解释道：“她还没有吃晚饭的，吃多了这些东西等下就不会吃饭了。”
    “是吗？”孙吴对着小女孩问道。
    小女孩看了一眼孙吴，又望了望妈妈，低着头没有回答，只是把手里最后一根薯条含进了嘴里。
    孙吴看到这一幕，内心的某一根玄被触动了，于是便从座位上站起来向着前台走去。
    白真真知道孙吴想做什么，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有出神阻止他的行动。
    这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来到前台的孙吴看着kfc店员头顶上方的菜单，在心中思索小孩子最喜欢吃什么。
    “炸鸡腿？”
    “鲷鱼烧？”
    把这两样点了，他又对店员问道：“你好，我想问一下小孩子一般最喜欢吃什么？”
    “蛋挞、土豆泥和上校鸡块。”
    “谢谢，把这三样也给我来一份，还要两份鲟鱼汉堡套餐外加两杯咖啡。”
    过了片刻，孙吴端着装满食物的盘子重新回到了座位上，然后把小女孩的那一份递给她。
    “叔叔请你的。”
    小女孩没有立马接过去，而是先看了一眼白真真，在妈妈点头后才接过来，甜甜地笑着感谢道：“谢谢叔叔。”
    小女孩纯真地笑容让孙吴的脸上再次浮现出微笑。
    “真乖，快点吃吧。”
    他的话音刚落下，小女孩就从包装盒立马拿出鲷鱼烧，从鱼头开始一点一点的咬。
    白真真在一旁用手帮女儿整理她黏在额头上的头发，回想起刚刚孙吴那发自内心的关心，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难道这就是骨肉相连的羁绊吗？”
    看到孙吴把蛋挞取了出来，准备喂给女儿，她下意识埋怨道：“你别太把她惯事了，不然她以后不会安分地吃饭了。”
    “是吗？”孙吴对着小女孩问道。
    小女孩连忙摇了摇头。
    “才不是嘀，妈妈很少带我来吃肯德基。”
    “真是一个乖孩子。”孙吴在心里感叹道。
    于是便给她出起了注意：“那你可以让你爸爸带你来吃啊！要知道你可是你爸爸的小棉袄。”
    孙吴这话是用很自然地语气说出来的，他本来也没有多想，但是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因为他这话，空气瞬间被凝固成了一团坚冰。
    白真真惊恐万分，很想立马捂住女儿的嘴边。
    只是她的手速终究没有音速快，小女孩一边准备伸手拿面前的蛋挞，一边用稚嫩又带着仇恨的声音说道：“我爸爸是一只坏猴子，他不要我跟妈妈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孙吴用力按住了白真真的手，微笑着地问道。
    “孙清雪。”
    随着小女孩的话音落下，孙吴眼中的世界陡然就模糊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一位不合格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