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 浅眠一梦,不曾醉酒 08

    “我很荣幸，与尔等共度这段时光，相必各位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我这名小丑在这里大放厥词的理由。”
    “那是什么？为什么广播又出现了？十六夜和那个***不是在船上吗？”苏湘不由得破口大骂，“赶快滚去查清楚！这广播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等一下，苏湘，这不是广播。”廖雪晴制止了几乎就要失去理智的西厂成员，她望向江面，清楚的看到身着霓裳的少女，站在船头，向漫天星霞伸出双手。
    那是‘能力’。就像迪奥将她击倒一样，那来自某种特别的存在，特别的力量。可那力量是这么微小，以至于发出的声音微不可闻，稍不注意，就会再也听不见那声音。即使如此，仍有不少行人驻足观望，廖雪晴敏锐的看到人群中不少身着风衣的红发旅者。
    “我‘曾是’所谓的叛军的后裔，我背负了这个骂名四年，被命运捉弄，不得不放下所谓的尊严，即使我并不需要这么做。昼伏夜出，不见天日。我不为正义，不为真理，我只能依靠这种卑微的考虑稍稍发出悲鸣——为和我有同样境遇的人出一口恶气。”
    那是属于一个少女的声音，她曾为了友人放弃了自己的一切，她什么都没做，却要背负着骂名和沉重的负担，继续接下来的人生。
    “唯一的方法，即是复仇。正是我站在此处的理由。我明白，我绝对无法活着离开这里，我明白，以我弱小的力量无法改变任何事项，可即使如此，我就该默默的看着吗？像...在座的各位一样？”
    “我是作为所有被压迫的，承受着自己本不该承受的罪名的人站在这里，我的名字不会被任何人谨记，我的存在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这身霓裳，这褐色的披肩，这沉重得无以复加的角冠之下，正是名为思想的信念。思想不会流血，不会感到痛苦，思想不会死去。”
    “狙击手呢？给我干掉她！”苏湘死死的盯着船头上的少女，咬牙切齿的说。
    “长官，我们还没有接到命令...而且，我们接到了皇帝的联络。”
    “你说什么？”苏湘大吃一惊，她退后了两步，撞到一旁呆立的路人，眼镜不小心被撞掉，摔在地上。
    路人看了她一眼，为她把眼镜捡起来，递给她，露出有些勉强的笑容。
    “皇帝的联络...来自他的贴身护卫，是对我们的直接命令，命令我们不要贸然行动，否则以军法处置。”
    “那毫无疑问是恐怖/袭击！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可能认同这种东西，难不成那个皇帝也因为她的话产生了怜悯吗？”苏湘捏紧拳头。
    “不...长官，炸弹已经被拆除了，现在并没有多余的威胁，并且，数分钟前，有人目击到东边有一个银发，十六岁左右的少女和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的身影。”
    “那就让海军那些蠢货去拦截！”
    “已经在做了，封锁了海岸线，召回了所有出海的船只，只是...”
    “只是什么？”
    “早在黄龙号出航前，就有一艘外籍商船在公海边缘行驶，我们并无权将其召回，恐怕这一切早有预谋。”
    原来如此，牺牲的只有一人吗？苏湘叹了口气，已经失败了，那个皇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皇帝是政治家，他本不应该插手这种事情，大人物的做派和她们这些了解事物的专家完全不同，皇帝只应该出现在钱币，肖像画和演讲上。
    虽然对皇帝的决定颇有微词，可苏湘并不能直接违抗他的命令。
    “就这样不就好了吗？这演讲并不是非法的。”廖雪晴似乎已经放弃了继续想办法，她也是听到了刚才苏湘直接通过联络器说的事情才这么想的。
    “你不明白，三连长，你知道这个国家为什么和平吗？”苏湘冷哼一声。
    廖雪晴的无知让苏湘感到气愤，她也没办法继续自己的‘工作’。她只是受命来到这里调查有关的事项，也没有决定权，加之她在西厂也没有什么地位，想要‘力挽狂澜’不过是痴人说梦。
    龙灯的余晖照耀着如同女神一般闪耀的渚霞。燃烧的灯火，与她的生命一同向前。
    “喂，西厂的，你觉得她是为了什么做这些事情？”廖雪晴看着‘神明’的侧颜，有些出神。
    “她自己不是都说了吗？为了‘反抗’。”苏湘无精打采的站着。
    “不，我是说十六夜月，做这种事情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吗？”廖雪晴皱起眉头，“难不成只是出于对友人的感情？我可不这么认为，她能得到什么？钱？权利？恐怕什么都没有吧，她的存款恐怕有几十万两，又是炙手可热的能力者，恐怖/袭击对她来说，理应没有任何好处才对。”
    廖雪晴的话忽然点醒了苏湘，她马上意识到十六夜月耐人寻味的行动。正如廖雪晴所说，她的所作所为对她自己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可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这确实不合理，可非要说她是为了渚霞在行动也无可厚非。
    “有趣，难不成你们认为‘爱’是基于理性而行动的吗？”
    一旁的路人，方才为苏湘捡起眼镜的人，忽然开口说道，原本沉思中的两人顿时一惊，这才注意到那人的样子。灯火的余晖中熠熠生辉的红色长发，‘新潮’的旗袍和与之格格不入的长裤，头顶的帽子上缝着一枚闪烁的星，上铭一个‘龍’字。
    “你是...”苏湘和廖雪晴看到那个龍字，张大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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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真是奇异的声音，你不觉得吗？我产生了我能听懂中文的错觉，”雨如揉着耳朵，“能力者真是奇异的存在，难以用科学解释。”
    “如果我们的神和希望都不过是科学的产物，那我们爱也只有科学化的吗？”迪奥微微一笑，说道。
    “那是什么书籍里的话？”雨如疑惑的看向迪奥，那种话她从没听说过，那是在科技发展如此迅速的如今，必然被视作‘异端’的话语。
    “《未来的夏娃》，法国...”迪奥楞了一下，这才想起来现在才十九世纪中叶。
    “我可没听过这种书籍，如果真有这种书的话，我不可能没看过。”
    “当然没听过，因为这是未来某一天会出现的书籍，说不定会更快的出现，这是我的的能力，你相信吗？”
    穿过滨江公园，接下来乘车前往虹桥车站，接下来就由直达南京的特快列车——届时再表明身份的话，也可以乘坐专用铁路。黄龙号仍停留在江面上，还能远远的望到龙灯的一隅。
    “真是希望没有这么多接不到收益的事情，”迪奥不有抱怨道，“我还没有去找英国女王要一个爵位之类的。”
    “授勋可是政治家的活，女王只负责走个形式。”
    雨如喘了口气，她的体力实在跟不上迪奥。她不由反复想着迪奥方才说的《未来的夏娃》，作为发明家和科学家，那句话毫无疑问的是科学中的异端，可也无不道理。迪奥向猎人部报告的克雷格文所掌握的部分知识，其中也就包括‘人类的未来’这一点。
    基于科学基于人类更多的力量，最终的结果只是人类甚至连自己到底是什么都分不清。如今雨如能够制作义肢，将来说不定她也有制作出‘全身义体’的一天，那时她能否接受这个东西，在公园里稍事休息的时候，她不由想到。
    “切勿恐惧过去，切勿恐惧自身，切勿恐惧未来。”迪奥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知道吗？迪奥，”雨如听到那句话，摸了摸腰间别着的枪，“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会发现自己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
    “这是好事，总比觉得自己已经无所不能，已经该衣锦还乡来得好。”
    “但是你不会总在我身边。”
    这话一出，迪奥闭上眼睛，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所以我得考虑只有自己一人的情况，到达了南京，你还是会离开，并没有值得依靠的人，我依旧只能自己上路。你和我不同，迪奥，你的前路必然比我远得多。所以，你回去吧，做你想做的事情，接下来是属于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