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海潮夜语声

    左岸迷·情，有座小城中最大的酒吧，餐饮一体的豪华之所，落于城中，七层，高十五六丈，由下至上，其档次逐级而上。也就是说，能入七层者，无不是城中最顶级的那一批人。
    此刻，最大的雅间内，两丈多的长桌上放满了美酒佳肴，法恩与皮尔斯对面而坐，袭人的香气逸散空中。
    “既然法恩少爷对那些庸脂俗粉没兴趣，那皮尔斯这就不打扰了，明日，一切就仰仗您了，祝您有一个美丽的夜晚，告辞。”敬过最后一杯酒，皮尔斯站起身，暧昧地看了一眼三女，拱手告辞。
    很快，房内只剩下法恩主仆三人，以及那名无名女子。
    因为痴傻，法恩没让她上桌，而是给她单独开了小灶。这会儿，她正抱着一只不知道是什么魔兽的后腿啃得欢实，整个人全是油乎乎的，负责照看她的青儿满脸无奈。
    “唉，好好一个大美人儿，看她举止间流露的身手，在五阶里也算厉害了，没想到成了这副摸样。”
    “大陆凶险，谁也不能例外。”法恩靠在椅背上，眼神微眯，手中的魔晶酒杯一摇一摇，内中的红酒荡漾出迷人的漩涡：“龙蛇草，风致蓝，切合蓝梦醉，兽血调制，好一杯迷·情。”
    “一顿饭花了两千魔晶币，这老头儿还真舍得。”小白菜微微撇嘴。
    魔晶币，大陆通用币，也是唯一货币。这个世界在能量的利用率上，远远超出了曾经地球所拥有的水准。因此这里的货币也只能从适合的能量载体中选择。
    紫晶，这种矿藏量最大，还能再生的魔晶矿就成了最佳选择。
    一则，它是魔晶矿，属于风火水土四元素系中的土，性温和，虽然元气含量极低，但也非普通土石；二来，这种魔晶重量极低，强度极大，若是经过加工，一千枚紫晶币叠在一起的厚度不会超过一根手指的厚度。
    因为这些属性，在如今大陆已知的魔晶矿种中，再没有比紫晶更适合充当货币的东西了。
    此外，这个世界也不存在什么假币。如果有人真的人造一批紫晶币，那大家也是绝对接纳的。能量守恒定律在这里体现得更加明显，造多少紫晶币，相应的，就得付出至少同等甚至远超于此的能量。
    大家都是利用能量，谁也不会在意这紫晶币是取自自然，还是人力生成，并两者没什么区别。值钱的，只是其中的元气而已。
    换句话说，这个世界真正的强者，从来不为钱财发愁，只为资源担忧。
    “少爷，您就这样接下他的委托么。”小白菜的话让青儿想起了什么，眼中流露出些许担忧：“我们既不是佣兵，与他们也并不熟，为何放着那么多佣兵不找，偏偏找我们，这不是很奇怪吗？”
    原来，之前皮尔斯所说的交易，就是想让法恩等人帮他们护送一批货物。据他说，这批货物很贵重，之前就已经遭受了七八次的袭击，为了安全考量，接下来的路程，他们必须再雇人手。
    这也是皮尔斯会出现在佣兵工会的原因。只是，正如青儿所言，不知为何，他却找上了他们。
    法恩嘴角一翘，笑道：“很简单，他要的是精兵，而不是刚才那群乌合之众。虽然他极力掩饰，但他故作轻松的语气，还是可以让人猜想二分：他们此次的货物，怕是不简单。”
    青儿更不安了，劝道：“那就更不该答应他了，万一……”
    “诶，”摆摆手，法恩手中出现一枚特殊的令牌，扑克大小，一寸来厚，其上刻有徽印：“至少，我们额外得到了这个不是吗，绯月商会的黄金特权，虽然只是个人的，但对我们家族来说，价值也不小了。”
    “可，青儿还是有些担心，刚才，我在他们身上闻到了海腥味，很可能之前是走海路的。可这一带，并没有看见港口，总觉得他们隐瞒了很重要的东西。”
    “哦？”青儿的话让法恩双目一凝，起身走到窗前。借助月光，他似乎看到了远处黑漆漆的大海，在夜幕下翻卷着大浪，幽幽道：“青儿最近越来越聪明了，看来，让你看了那么多书，还是有用的。”
    “少爷……”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法恩转头，看向狂啃中的无名女子，道：
    “相比他的隐瞒，我更想解决她的问题。说起来，咱们都是前往月光海城，以他的表现，即使咱们拒绝，恐怕明天也会死皮赖脸地跟上来。老家伙眼光不错，你们两个是七阶，加上魔晶炮，这样的力量，他是不会放弃的。
    既然如此，何不主动捞取一点好处。记住，明天一切看我脸色行事。”
    “是。”见无法劝动少爷，青儿也不再多言。
    端着酒杯，法恩转身看向远方，心中暗自思量：按佣兵工会中那个女人的说法，这里已经离月光海城不远，在其偏西一些的地方，嗯，按书上记载，附近海域中似乎生活着那个种族。
    呵呵，这个方位，能被绯月商会评定为贵重的东西，只能是那几样了。这样的话，难呐，要违背原则吗……
    长吸一口气，法恩微微皱眉。
    而在另一间房中，皮尔斯也同样紧皱眉头，跟银枪基隆格斯，魔枪瓦尔兰奇说着什么。宝石微光下，三人的影子摇曳不定。
    “绯月令，需要如此重视吗？之前那几个佣兵，总共也不过十万佣金。”银枪不解，他不认为法恩三人有那么大的价值。一枚绯月令，仅论其明面价值，至少也值上百万紫晶币啊。
    “您可能很少往这边走动，这三人来自新近崛起的涅音圣茨家族。看到那俩女孩儿背后的东西了吗，那是一种厉害的武器，而她们本人更是双星伯爵。啧啧，难以想象，一个小家族竟有这么多强者。”
    “涅音圣茨？”魔枪瓦尔兰奇眼神闪烁，“一个月前，帝国学院突然出现的那个天行者，‘映雪秋红无方剑’，好像就是出自这个家族。”
    “不错，正是她的家族。我也没想到，这人竟是她的弟弟，涅音家族真正的少爷。”
    皮尔斯脸上突然泛起红光：“之前还以为只是普通成员，这下好了，那‘映雪秋红’是天行者，想来，她的弟弟也绝对差不到哪里去，如此一来，我们的胜算就更大了。”
    “映雪秋红，好奇怪的名字，不过，如果是她的弟弟的话……”银枪低声嘟哝了几句，不再说话。
    夜，是安静的，因为白日的浮华都在此时渐趋平复。但在这安静中，潜藏的杀机与凶险也开始躁动，所以，夜，更是喧嚣的。
    淡蓝的魔月萋萋地悬在天上，蓝色基调的冷光挥洒在大地上，让人忍不住泛起寒意。
    有座小城一里之外，大海不知疲倦地将一层层大浪推向岸边，在沙滩上冲刷数十丈后，无奈势尽，退返。每当这个时候，总有无数的虾蟹鱼虫被逼搁浅，上演一副波澜壮阔的生命赞歌。
    忽然，海中异状突起，一股飘渺的歌声自海底传出，似女子幽怨，似亡灵嗟叹。
    既而，海浪一重高过一重，声势渐渐浩大，仿佛要冲过这一里之隔，吞噬那座孤零零的小城。而在距离沙滩数百公里的海面上，场面更是骇人。
    但见海面之下雷光涌动，绵绵电蛇穿梭水中，方圆数公里内，一切生灵退避。偶有庞大海兽误入其中，瞬间就会化作乌有，连一滴血水都不会有。
    咔嚓，
    违背自然的存在，终于引得天象大变，数道一字闪电当空劈下，照亮整片海域。
    借助这雷闪，惊鸿一瞥中，一朵由海水组成的云团飘在海面上，随波而动，其中，怪异却又好听的异族之语模糊传出。
    “王……这里……再进……人族……约……”
    “不可……”
    语声模糊之极，叫人难以分辨祂们所说者为何，但能感觉到，似乎祂们也陷入了分歧，很多存在正激烈的争辩。蓦然，海中雷光大盛，径直冲破海面，直击而上不知几何也。水云中，陷入死寂。
    “吾，亲自走一趟。竞王，务必救回，不惜一切代价。”
    浪，更急了，来自大海深处的愤怒，势将扑灭一切阻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