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南海人鱼族

    密集急促的枪声，在绯月商会大队人马训练有素的配合下，激起满目烟尘，扫落漫天枝叶。
    朦胧中，十几道高大的身影若隐若现，一动不动，好似被这浩大声势所慑，又或者已经被打成了筛子。大车上，青儿和小白菜抖了抖手中的剑，舒缓着交手之后的酸软。
    刚刚那一瞬间，虽然她们看似大占上风，以两人之力逼退了对方十几人。但只有她们自己才清楚，对方只是一星勇者而已。
    然而，就是这十几个一星勇者，竟让她们两个双星伯爵都感到吃力非常，这让她们大感震惊。六阶之后，若简单地以数量来计算，每升一阶，至少也需要数十倍的人数才能弥补差距。
    十几个勇者，面对两个双星伯爵，无疑于鸡蛋碰石头。但眼前这写家伙，显然不是寻常人物。
    想到这里，两女看向自家少爷，法恩微不可查地摇摇头，两女心领神会，舞了几个剑花，平复了心口的郁闷之气，重新退回到坐骑上。
    另一边，五个佣兵也各自做好战斗的准备，同时，一个个死死地盯住那烟尘中的身影，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唉，果然跟它们有关，早知如此，昨天就该查一下货物。”叹了口气，剑熊熟稔地往双手吐了一口唾沫，搓了几把后，迅速抽出自己的大剑紧紧握住，马步侧开，整个人紧绷如弓。
    草虫行者也不自觉捏紧自己的法杖，婀娜身姿微微颤抖，眨了眨双眼，苦笑道：“没想到，终日小心，最终还是倒在了金钱面前。话又说回来，真没想到绯月商会如此大胆，真敢动它们。”
    其余几人也是一脸追悔，各自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浑身斗气涌动。
    “各位，”皮尔斯靠了过来，焦急地说道：“接下来就拜托了，还请各位务必保证这箱子的安全。待到达月光海城，皮尔斯定当再奉厚礼，以谢几位高义。”
    “你可害死我们了，南海美人鱼，这是我们能动的吗。”疾风狼王双目猛然爆出怒火。
    “咳，总之，就拜托各位了。”皮尔斯脸色尴尬，但很快，又一脸真诚，向五人弯腰请礼，倒弄得五人为之语塞，只得狠狠地剜他一眼，将注意力全部放到敌人身上。
    暂时搞定了他们，皮尔斯再度转向法恩。比起剑熊五人，他更在意法恩三人的态度。
    “你想说什么？”看着皮尔斯焦急中带有七分讨好的样子，法恩眼神深邃，轻笑着阻止了他的开口。
    法恩的反应让皮尔斯心里一突，整了整思绪，再度说道：“想必您也猜到了，不错，我们这次的货物就是一条美人鱼，一条来自南海人鱼族的美人鱼。”
    “南海人鱼族的美人鱼，贵方真是好大的胆子，这个部落也敢碰。”法恩突然声线一高，打断了皮尔斯的话。
    “你们绯月商会不会不知道吧，众多人鱼族中，只有这支‘南海人鱼族’碰不得，我该怎么形容你们的勇气呢。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些家伙全是六阶强者，而在百丈之外，我还感应到了更强的气息，不止一个。”
    说到这里，法恩咧嘴冷笑一声，道：“阁下，未请教，我们该怎么办？”
    法恩的话，宛如一记重锤，直敲得皮尔斯脸色一白，喃喃道：“全是一星勇者，还有更强，这……”
    “不好，快停止射击，对方是高手。”忽然，银枪与魔枪齐声大吼，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
    话音未落，四周突兀地漫出濛濛水汽，带起一阵浓雾。几在眨眼之间，方圆数里之内尽成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视线被阻，众人立刻警兆大生，绯月商会的人也不再开枪。
    “咦？大家小心。”浓雾中，法恩突然出声，清朗的声音响彻每一个人的耳际。
    紧接着，众人只听到破空声响，一道鬼影似的东西穿梭在雾中，速度之快，竟破风无声。
    随即，又是一片急促沉闷的声音，仿佛天空下起了金属雨，撞击地面，发出叮咛的响声。与此同时，又闻两声娇喝，浓雾中，青儿与小白菜忽感车箱有异，两人心有默契，同时弹身而起，迎击敌人。
    嗤拉，两道匹练似的斗气透过剑身，交错成十字，携带凌厉气势封锁来人。
    然而来人实力之强，简直超乎想象，两女默契攻出的一剑，竟被对方一击堙灭。因为浓雾阻隔，两女也未看清来者手段为何。感应到攻击被阻，二人就欲再进，却在此时，一股雄浑之力穿透浓雾，一分为二，击中两女心口。
    砰！砰！
    磅礴的力道直接轰飞两女，狠狠地砸在地上，随后不受控制地呛出一大口血。
    “小白，青儿。”两女受伤，法恩瞬间有所感应，一股淡淡的怒意升起。下一刻，他单手擎天，掌心一旋，强猛罡风自手中发出，瞬间形成一股逆龙卷，将周遭浓雾逆卷到空中，众人视线恢复清明。
    然后，就见他身化虹芒，瞬间电射至大车前，两手一伸，抱起两女。
    直到此时，众人紧绷的神经才有所缓解，再看场中，满地的金属弹头随意滚动，大车上，一道魁梧的身影昂然伫立。而在大车下，法恩搂住两位侍女，一言不发。
    只有那疯癫的无名女子，见到青儿口角咳血，眼中顿生无边狠厉，张牙舞爪地嗷嗷直叫。
    “人首鱼身，三叉戟，眉心有电字符号，果然是南海人鱼族。”剑熊等人却是被那个车上的生物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事实上，不止他们，法恩也在打量这头生物。
    身高丈许，肤色泛青，面部与人族男子相差无几。唯一不同的是，它没有胡子，一根都没有，不但面部，就连手臂，胸膛，也没有汗毛的存在。甚至，连毛孔都见不到。
    而且，与人族的双耳不同，它的耳朵是一对绮罗异耳，上面点缀着晶莹贝壳，独具海域风情。
    此外，
    它的眼瞳湛蓝，宛如纯净的大海，细细看去，还能看到海浪翻卷。
    它的头上也不生头发，取而代之的一根柔软的，长及腰际的触角状的东西，那触角像极了人族女子所扎的马尾辫，越近末端，越趋于尖，而在最后收尾处，又突兀地生出一个圆球。
    头颅以下，是一具堪称完美的男子的上身，肌肉坟起，好似匝匝卷报，盔甲加身，又似沙场大将。
    在它手中，一柄海皇三叉戟倒提，陡增赫赫威势。
    如果只截取它的这一部分，纵然其肤色诡异，依然称得上是一个风华绝代的人族美男子。只可惜，往其腰眼儿以下，不是人族的大长腿，而是一段布满鳞片的鱼身。
    尾鳍，背鳍，剪刀尾，与地球上巨暹罗鲤一般无二，但却更具神异与光彩的鳞片。
    这是一条美人鱼，一种法恩久闻大名，但直至今日，在这个世界方才得见的神奇生物。而通过这20多年的学习，法恩甚至认出了眼前这条美人鱼的具体种族：伽艾纳帝国东南境海域，南海人鱼族。
    “南海人鱼族的吗，这下可难办了，不过，”低头看了看萎靡的两女，法恩双眼微眯，有了决断。
    将两女扶稳站好，法恩仰头问道：“南海人鱼族？”
    嗯？
    突来的问话，车上的美人鱼明显一愣，呆了半响，这才低头看着法恩，一双蓝瞳尽是冷漠：“南海人鱼族。”
    声音嘶哑，给人一种硬物摩擦的感觉，语气中自然流露出一股死寂。
    法恩又转头，看向之前那十几道身影，道：“你手下？”
    “我手下。”
    “嗯，它们很不错，十几个人就能跟我的两位侍女拼得不相上下，厉害。”说着，法恩指了指青儿两女。他的这番动作，引得皮尔斯等人疑惑不已，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因为忌惮他的实力，更需要他的助力，所以自这条美人鱼现身，皮尔斯便主动将话语权交给了法恩。
    只是，眼下来看，这位年轻人的套路，让人无法理解啊。
    皮尔斯不懂，两位骑士不懂，其他人就更不懂了。倒是车上的美人鱼，它却是领悟了法恩的意思，眼中生出了些许变化。是忌惮，是戒备，还有浓浓的怒火。只可惜，由于种族差异，众人并未觉察它的变化。
    “你对我生出了杀意，人族。”
    “杀你？那倒不会，不过，我要你跪下。”话音甫落，美人鱼同时身形爆退。它不得不退，就在法恩那句话中，它明显觉察到一股浩瀚的力量波动扫过自己，那股力量，足以让它瞬间崩溃。
    所以，它退了！
    身为整个南海人鱼族排名第六的高手，在这南海威霸一方的强者，就这么退了。
    若在以往，即使打不过，但只要它愿意退，那就无物可当。
    可今天，它失算了。
    就在它动身的瞬间，一只大手已经盖在了它的头上。那双客厅海潮走向的绮罗异耳，没有起到半分作用。那双可观世间水汽变势的眼睛，同样没有起到半分作用。它那一身绝强的斗气，更是没有丝毫意义。
    扑通——
    青石大道轰然一震，炸出一个方圆近丈，深约六尺的大坑。坑中，美人鱼双手撑地，愤怒地挣扎着。
    至于那柄海皇三叉戟，早已被击飞。
    在它头上，法恩的大手犹如山岳，又似天幕，任它如何挣扎，终究避不了被一步步压向地面。同时，法恩淡淡一笑，道：“忘了你无法下跪，那就以头代脚，向她们赔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