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间惨剧

    ?夜幕已经降临，四周不复白天的热闹。只有商队驻扎时点燃的几处篝火在烧，噼噼啪啪几声火星溅射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突然，在商队前方一处火堆旁探出了一颗脑袋，小心翼翼四处观望了一下。等确认好已经没事，正待出来的脑袋毫无征兆地又缩了回去。
    “都死了呀，都死了。可怜的人啊！”不远处传来一声声痛苦的悲呼，声音虚弱无力，像是受伤严重。
    先前缩回去的脑袋又探出了一点，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悲呼痛哭的那人依稀可见是个身穿华服、钢须皆白的老者。
    那颗脑袋又四下看了看，再次确认没有其他危险，这才爬出了身下紧容自身的土坑。
    这人就是徐虎，傍晚的时候他听到队里大厨要做个全羊坑肉便过来凑热闹。哪里知道那大厨看见他就胁迫他挖坑，要不然全羊坑肉没他的份。于是他在这火堆旁挖坑，又依着能容纳自身的要求进坑试了试。
    就在他进坑的时候孟霸天到了，那霸道嚣张的模样让他本能地感到畏惧，仿佛是遇到洪荒猛兽一般。他把身体缩进坑里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哪知道这时候孟霸天向商队出手了。
    惨叫声此起彼伏，唬的他身体更是缩成一团，眼睛紧闭不敢睁开。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头发间有股湿意，便慢慢地伸出手抹了一把，摸到的是一种粘稠的液体。他的动作陡然一顿，想到了某种可能，这让他全身僵硬不敢动。良久以后他才鼓起勇气抬起头，借着微弱的火光看了看手。
    是血，早就没了温热，变得黑稠的血。徐虎一声不吭的晕了过去。
    徐虎再次醒来便是之前的那一幕。他爬出坑，跑向悲呼的何老爷那里。这么一跑，这一小段路便成了他一辈子都忘不掉的惨烈画面。商队的人都被拦腰斩断，血已经渗入地面，但那破损的身体躺的到处都是。内脏、断臂、残腿、绝望的脸庞充斥着徐虎的眼帘。
    徐虎咬紧牙关跑到了何老爷身边。何老爷的腰身诡异的折成对折，身下一滩血水，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徐虎忍住心里的恐惧跪到何老爷身旁，扶起了何老爷的头部。
    “你是……徐虎？”何老爷没想到有人会生还，盯了徐虎良久才回过神。
    “是，何老爷”，徐虎嘴里只蹦出这么一句便哭了起来。
    “活下来就好。还有人吗？”何老爷希冀的说道。
    “应该没有了。何老爷，孟霸天是什么人啊？”徐虎哽咽的问道。
    “别问我，我只知道他是修行者。就这么都死了呀……”何老爷看着周围残酷的景象不由老泪纵横。这时候的他一点也无平时的威严，就像寻常老人那样无力的哭泣。
    “啊！”一声惊恐的叫声刺破夜空，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徐虎和何老爷朝声音的源头看去，看清楚依车站着的人，一高一低、一悲一喜的两个声音同时说道：“杜凌！”
    是杜凌，他醒来的时候躺在牛车旁边，全身酸痛无力，脑子里更是空空的。他下意识地靠着车轮勉强站起，却不料看到了横尸遍野的惨剧，这便惊恐的叫了出来。
    何老爷看着犹自惊叫连连的杜凌眉头一皱，心里压下不快，对徐虎说道：“带他过来吧，别再叫了”。
    徐虎不可思议地看着杜凌，下意识的点点头，轻手放下何老爷的头部，向杜凌走去。
    待走到杜凌旁边时，杜凌还在发出一声声惊呼，身体却是如筛糠一般抖个不停。这时候的杜凌毫无练功时的冲劲和微笑时的朝气，全然是一副失去爹娘流落街头的可怜孩子模样。
    “杜凌”，徐虎轻声叫了一句。不过杜凌似乎没听见。
    “杜凌！我是徐虎！看着我！”徐虎大声喊了句，伸手抓向杜凌的肩膀。
    杜凌身子往后一缩，撞了下牛车，险些翻到。他看着徐虎的方向，眼神散漫没有焦点。他像是听到了徐虎的话，但好像是没有听懂，没有反应。
    徐虎无声的哭了起来，泪水让视线模糊不清。但他还是强子自镇定，伸出双手抓牢杜凌的肩膀，使劲的前后摇晃，并大声喊了起来：“杜凌！是我！我是徐虎！我是你的虎哥呀！听得见我吗？别喊了，别哭了！看着我！我是你的虎哥！”
    徐虎带着哭腔喊了一会儿，直到涌出的泪水让他彻底看不清杜凌那稚嫩的脸。好一会儿徐虎才感觉到有一双手在掰开他的手腕，耳朵也传来杜凌的声音：“虎哥，虎哥，这是怎么回事？”
    徐虎撤回双手，擦了擦眼，看清了杜凌。他听到了杜凌的问题，但就算是商队里最能说道的他也没办法解释这个问题。他一把抱过杜凌，双臂使劲。
    杜凌也使劲抱着徐虎，他比徐虎矮半个头。被徐虎的双臂包围着，杜凌心里镇定不少。这时候他听到微弱的一个声音：“抱好了吗？来我这里”。
    杜凌听着声音一愣，暗道还有人。徐虎显然也听到了这句，放开杜凌，牵着他的手向何老爷走去。
    之前说杜凌为商队的惨状吓破了胆的话，现在他看到何老爷的身体不忍目睹魂都去了一半，要不是徐虎拉着他的手，他估计早就转身逃之夭夭了。
    勉强压住内心的恐慌，杜凌在何老爷身旁站定。何老爷仔细看了眼杜凌，发现他并没有受伤，至少看起来完好无损。
    “你们怎么都没有受伤？”何老爷奇怪的问了一句。
    杜凌和徐虎彼此看了一眼，身上除了狼狈一些确实再没有受伤的迹象。于是徐虎抢先说起了他幸运的经历。
    徐虎说完看向杜凌。杜凌本来有心想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看着何老爷和徐虎的眼神他还是老老实实说出了自己所看到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逃过一劫。当那把刀飞来的时候我没法躲开，就僵在那里。不过刀来到车旁边时好像我前面有一幕青光乍现，等刀穿过那青幕的时候我被震晕了。后面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杜凌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原来南先生所坐的牛车被他使了一个初级防御符，这种符只能防御先天高手全力一击。南先生估计自己所在的商队不会受到什么袭击，所以这一符纯粹是习惯性使然，没想到会救了杜凌一命。
    孟霸天是南先生的劲敌，两个人年轻时在一个各门派会武上有了冲突。南先生对此看得很淡，哪知道孟霸天所练功法最在意随心所欲、勇往直前，他被孟霸天视为修炼上的一个坎，从此被他缠得头痛不已。两人势均力敌，无法杀死对方，就这样拖了好多年。不料，这次孟霸天又找上来了。
    当发觉是孟霸天的时候南先生的第一反应是远远逃开。这不是怕孟霸天，而是南先生深知孟霸天个性狠戾，常常因为南先生迁怒与别人。南先生可不想刚收到的好徒弟被孟霸天毁了去。
    不过，南先生没能第一时间逃开，反而因为孟霸天的偷袭受了伤。孟霸天在商队前方冷嘲热讽的时候南先生悄悄运功，就为了再次遁走不给商队带来伤害。哪知道孟霸天识破了他的心机对商队下了重手。
    而孟霸天作为结丹期修士，本来商队里没人能避开他那火红色巨刃。不曾想因为他的自负有三个人生还。
    徐虎就不说了，他最幸运，根本不在火红巨刃攻击范围之内。何老爷本身是先天高手，火红巨刃飞来时他卯足力气使了个金钟罩。就算这样，他的身体还是被折了个对折，眼看已经虚弱不堪，估计时间不多了。
    而杜凌是被南先生的防御符所救。他所在的牛车受到的攻击是火红巨刃折返回来时所为，这样一来火红巨刃威力已经去了大半，又有青光符护身，他仅受了点余波便滚下牛车了。
    孟天霸太过自负，火红巨刃随手一掷一收，根本不看结果就走了。这才让杜凌三人险之又险的捡回了薄命。
    “你知道南凌是修行者？”何老爷向杜凌问道。
    “知道”，杜凌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答一句。至于自己是南先生徒弟之类隐而不说。
    “那之前为什么不说？”何老爷的声音陡然拔高，盯着杜凌。
    不过下一刻他长叹了一口气，意兴索然地说道：“罢了，知道这个又如何。”
    “我估计不行了，留着口气给你们交代几件事吧”，何老爷徐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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