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森林人家

    ?等到韦尔从遗迹里出来，已经是夜晚时分，一轮弯月悬挂枝头，周围都是茂密的树丛，高耸的树木遮盖了大半个天空。这里的树木和别处的不同，不乏上百米的庞然大物，粗壮的枝干如果横在战场中央，能够让骑兵绝望。
    大陆上流传着一个故事，某个不长眼的公国进攻黑森，黑森的士兵们只是砍翻了四棵大树，就让敌人的整个军团成为了瓮中之鳖。大树倒地的巨响，就让整个军团胆寒，就这样，一千人的部队俘虏了三万人。
    下令砍树的队长被关了四个月的禁闭，所以人们才怀疑故事真实性。如果是韦尔来编，一定会是四十年，这样一来，就会有更多的人相信。对于黑森王国的人民来说，树木是他们的青梅竹马，是他们安息的地方，是先祖的英灵。
    树木是受到法律保护的。
    这里地处黑森无疑，离王都琉森也不是很远。因为在这里就能看到琉森里的通天大树，于夜空下肆无忌惮地伸展着树枝，却不在森林之中，它是独立的存在，仿佛是一个掠夺者，与它争夺生存空间的树木都会被排挤，才能造就如此庞大的身躯。当然，这是韦尔一个人的想法。
    此刻，韦尔闷闷不乐，脑海中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苏雅安安静静地睡着，和以往的活泼不同，肤色苍白，整个人蜷缩起来。摸了摸苏雅的额头，韦尔才知道自己疏忽大意了，原来是着了风寒。
    匆匆将婕西珐唤醒，让她好好照顾苏雅以后，韦尔矫健地爬上一颗十几米的小树，取出竹筒，一片枝叶一片枝叶地收集露水。当他赶回来的时候，苏雅已经开始支支吾吾说着胡话。
    韦尔将叶尖凑到苏雅嘴边，然后半卷起来，小心地把水滴入叶片之中，苏雅的喉咙蠕动着，慢慢地喝，也许是因为太干渴了，她咳嗽了起来。按照韦尔的估算，苏雅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费了好大的劲，韦尔才找到一只野味，忽然又想到，恐怕苏雅没什么食欲。他又回头搜寻了许多颗树冠，终于掏到了几颗鸟蛋。
    在解决了吃食之后，韦尔觉得不能让苏雅待在野外里，病情会恶化的。所以他登上一棵千年大树上瞭望，幸运的是几公里之外有许多亮光，应该是一个小村落。
    将苏雅平稳地放到自己的背上，韦尔急速地赶着路，希望能够找到一户人家投宿。
    当韦尔走近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森林边缘的村落居民都已经入睡，村前是两间斜顶小屋，韦尔靠近篱笆想要往里窥探，突然窜出一只凶狠的大狗，大叫着扑了过来，却被篱笆挡住。
    屋子里的人刚刚入睡，又听到自家的狗吵闹，以为遇到了危险，一个老婆婆掀开窗户的一角，偷偷往窗外瞄去，月色下，一个少年背着一个年幼孩子站在篱笆外，惴惴不安地盯着大狗。
    屋内的灯亮了，柴门咯吱咯吱响，老婆婆提着油灯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询问道：“谁呀。”
    大狗不再乱吠，围着老婆婆转圈圈，兴奋地摇着尾巴。
    “我们是赶往琉森的过客，我的妹妹贪玩，闯进了森林里，结果和家人走丢了。等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病倒，所以来村子里借住一宿。”韦尔将自己在路上编好的借口说了一遍，果然没有被怀疑。
    “城里来了好多人，毕竟六大精灵使齐聚一堂，好久没有这么盛大的祭典了。”老婆婆笑眯眯地说，把韦尔当成了朝圣的一员。
    “附近有没有医生。”韦尔问道。
    “镇子上才会有。”老婆婆回答，又吩咐韦尔去村子里的井打一桶水。
    等到韦尔将水打回来，老婆婆拿出了一些晒干的药材，让韦尔拿去熬药。而她拿起湿毛巾给苏雅敷上，自言自语道：“多可怜的一个小姑娘。”
    韦尔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黑森，盛产药材的国家，几乎家家户户都常备着基础的药草。确认无误以后，他才耐心地熬制起来。
    村子里有晚睡的青年，看到村头老婆婆家的灯灭了又亮，还响起了狗吠声，三五成群地过来询问。
    原来，老婆婆的孩子在城里工作，不能够常常回家，就拜托村里的人照顾自己的老母亲。
    了解到韦尔只是一个少年，只是借住一晚，都放松了警惕，便和他一起交谈。
    原来老婆婆的儿子叫哈伦，是一名四十多岁药材商人，确切地说，是帮助村里的人，把采集到的药材卖到城里去，然而，药材在琉森十分廉价，经常卖不出去，所以每次去城里，他都会待很久。他的妻子去世得早，没有留下子嗣，就和母亲相依为命。
    说话间，韦尔已经熬好了药。
    青年们纷纷离开，有好事者想要见一见韦尔的“妹妹”，也被拖走了。
    韦尔回到了屋里，将苏雅扶了起来，想要喂她喝药。他慢慢地吹着，等药凉了才递到苏雅嘴边，此时苏雅已经半醒着，刚呡了一小口，就全都吐了出来。
    “苦……”苏雅拉长了声音，一副潸然泪下的样子。
    总不能灌着她喝，韦尔懊恼地抓着头发。
    老婆婆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陶器罐子，对着韦尔说：“拿去，里面还有一些糖。”
    出乎意料的是，韦尔立刻没有接过来，他摇了摇头，厉声说：“苏雅，我知道你很难受，不过不能因为生病了，你就不再是我所认识的苏雅了。不要怨恨自己遭受的苦难，成为一个坚强的女孩子。”
    苏雅没有回答，她那天蓝色的眼瞳盯着韦尔，那通透的眼神让人的呼吸凝滞。她一边含着泪，一边把韦尔用汤匙喂过来的药咽进肚子里去。
    等到苏雅喝完了药，韦尔取来一些细碎的糖，让她含在嘴里，才不觉得那么苦涩。
    “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韦尔将苏雅哄睡之后，一个人来到空荡荡的院子里发呆。
    老婆婆眯着眼睛，看到韦尔心事重重的样子，觉得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不过她已经很困了，这个夜晚，她睡得很香，梦到了苏雅就是她的亲孙女。
    （忙碌的一天！）
    韦尔对着高挂的弯月叹息着，望着大树孤高的背影，迷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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