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三策

    “爸，我明白的，我今晚准备好，明天就离开天马城。”马国华也一早就想出去闯一闯了，十二岁，心开始野了。
    “很好，记住，不闯出个人样，你就别回来。”
    “爸，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打天下有几种方式呢？”马国华平静地问。
    “自古以来，打天下有三种方式。”杨思齐似乎已经预料到马国华有此一问，飞快地回答。
    “那三种方式呢？”
    “第一种，灭绝式。”杨思齐很是平静地回答。
    “何谓灭绝式？”马国华还是很平静。
    “举个例子，将来你一统人类之后，进攻兽人，将所有的兽人斩尽杀绝，一个不留，尽灭兽人一族，是为灭绝式。”
    马梦诗听了，咬指心寒，兽人有多少呢？其数量比人类还多，只怕不下二千亿，杨思齐竟然教儿子将二千亿兽人尽杀灭绝，这实在是……
    “第二种呢？”
    “第二种是奴役式。”
    “怎么说？”
    “还是用兽人来做例子，当你征服了兽人之后，将所有的兽人全部变成奴隶，不给他们任何的权利，利用他们来创造财富，至于兽人的死活你完全不用放在心上，此为奴役式。”
    马梦诗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有可能吗？
    “第三种呢？”
    “同化式。”
    “什么是同化式？”
    “如果你在未来征服了兽人之后，给予兽人与人类同等的待遇和权力，让兽人跟人类和平共处，最终让兽人和人类形成一个全新的种族，此为同化式。”
    “爸，这三种方式，有什么优缺点呢？”
    “灭绝式，一劳永逸，因为敌人都已经彻底的灭绝了，自然不会再留下什么后患。而灭绝式的缺点则是未来可能你也会有同样的遭遇。今日你能够灭了兽人，他日，也会有其他种族灭了你。”杨思齐微笑说。
    “为什么呢？”马国华问。
    “很简单，你做得初一，人家就做得十五，你能够灭人种族，人家也一样可以灭你种族。华儿，你的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宇宙也无限大，强大的种族无数，你不可能是宇宙最强。那么，当你一路扩张势力，一直在灭绝其他的种族，时间一长，灭族一多，宇宙中的其他种族就会人人自危，生怕灭族的厄运会有一天落到自己的头上，与其坐等你进攻灭他们，倒不如他们联合起来，先把你灭了再说。”杨思齐平静地说，事实上，虫族当年就是因为灭族无数而被灭的。
    “如果我能够一直强大下去，直到全宇宙的所有种族联合起来都无法奈何得了我呢？”马国华问出最终极的一个问题。
    “儿子，宇宙有多大呢？你能够活多久呢？只怕你就算能活一亿岁，你也未必能够走到宇宙的尽头，那么，无限大的宇宙有多少种族呢？那些异常强大的种族岂是那么容易就战胜的，你不觉得你这个想法太不切实际了吗？”
    马国华沉默，是啊，灵树星人，现在连成为灵树星最强种族都算不上，更不用说宇宙中的那些强大种族了，成为宇宙最强，呵呵，全宇宙有那个种族敢说自己是最强的一族呢？顶多就只算是宇宙中的一个角落之中称霸而已。
    “奴役式呢？其优缺点又是什么？”
    “奴役式，优点是可以获得大量的劳动力，可以凭借这些免费的劳动力来获取大量的财富。缺点则是被征服的种族会反抗，你征服的种族越多，压榨他们越激烈，他们的反抗就起强，到最后，这些被征服的种族只有两个下场，要么，他们被你灭族，要么，他们反抗成功，推翻你的统治。”
    马国华想起杨思齐所说的地球上的殖民主义者，心中了然。
    “同化式又有什么优缺点呢？”
    “同化式是花时间最长的一种方式，要想同化一个种族非常的困难，尤其是被征服的种族还有着自己的文明的时候，同化起来就分外的艰难，可能要持续数以百年、千年的时间才可以同化掉对方。还有，在这段时间内，你还要一直保持着文明、政治、军事等方面的先进性，自古以来，只有先进的文明才能够同化掉落后的文明，从来没有落后的文明同化先进文明的。”
    杨思齐想了一下再说：“同化的过程中，会出现无数的反复，中间可能会出现无数的问题，其复杂是我们无法预料得到的。而在同化的过程中，考验的更是统治者的智慧，因为，这不是外部矛盾，是内部矛盾，而历史已经证明，内部矛盾是武力无法解决的。事实上，武力只是作为同化的保证，而不是必要的手段。”
    “同化式就没有优点吗？”
    “有，当你将一个种族同化之后，那么，你就再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了，因为，他们已经认同了你，在思想上、文化上认同你，他已经变成了你的族人。从此之后，你不仅没有后顾之忧，并且，还能够多出大批可以利用的力量。此外，同化式最容易交到朋友。因为，你不残暴，没有人希望征服自己的征服者是一个残暴的人。当然，也没有什么人愿意让人征服。”
    “是吗？我怎么觉得老爸你甘心让老妈征服呢？”马国华不知死活，竟然敢调侃起他的老子来了。
    马梦诗脸上一红，一记爆栗弹在儿子的额头上：“你找打啊，华儿。”
    杨思齐却是不以为意地说：“你老妈在征服我的同时，你问问他，她是不是也被征服了呢？我跟你老妈是互相征服。”
    马国华为之绝倒，只不过，他看到老妈的手已经伸到老爸的肋下了，想来老妈的龙爪手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老爸，你自求多福吧。
    “那么，爸，我应该用什么方式呢？”
    “随便你，我还是那一句，随心。随你自己喜欢，我不是你老妈，喜欢在你的耳边耳提面听的，应该教的我都已经教你了，至于你以后是何去何从，一切都由你自己去作主，我也相信你有这样的智慧可以决定自己未来的人生。”
    “爸，你会不会太看得起我了？”马国华苦笑说。
    “你是我儿子，我对你有信心。”杨思齐拍拍儿子的肩膀说，“你是我一心教出来的，一直都表现得很好，尽管还很雏嫩，但也得了我三分真传了，就这三分真传，去闯天下已经足够了。我相信你。”
    马国华还能再说什么呢？老爸既然已经决定放手让他自己去飞了，他也只能鼓勇去飞，至于能够混出个什么样子，只能说是天哓得。
    “爸，你一直都让我随心行事，为什么要让我随心行事呢？”
    “华儿，你知道吗？这宇宙间，最难控制的是什么？不是什么魔法秘技，不是什么什么天地玄奥，而是自己的心啊。”杨思齐感叹地说。
    “自己的心？”马国华不太懂。
    “举个例子，我对你老妈山盟海誓，立誓终生不犯二色，说句实话，我也不知道我自己能不能办得到，或许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我可以做得到，那么，一百万年呢？一千万年以后呢？如果我跟你老妈能够一直相伴活下去，或许我还能够控制自己，可是，万一当你老妈不在了呢？万一你老妈离开我千万年之后呢？我还能做到不犯二色吗？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杨思齐叹了口气，悠悠地说。
    马梦诗听了杨思齐这番近乎独白的话，也不由得心中苦笑，是啊，如果两夫妻一直相濡以沫到老，那夫妻感情自然甚是坚定，但当有一个离开了，而另一个还能再活上很长时间，那能保证不对其他女人（男人）动心吗？这是谁都无法保证的事。
    “爸，那要如何控制自己的心吗？”
    “孔子说，人，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三十而立，是谓学而有成，难为外力所动。四十不惑，是不疑惑，就是对无数的事情都已经看得通透，行事已经达到权变之道。五十知天命，是谓知晓天地之正理，用我们普通人的话来说就是已经知哓天下之大势，当顺势而行事。六十而耳顺，即为闻言而知其意，对于人心已经洞悉，他人之言，蜜语而不动心，忠言亦不逆耳。至七十，则凡事随心所欲，却又合乎于道，从不逾道。顾宪成曰：‘此乃孔子一生年谱。三十而立，四十不惑是为修境。五十知天命，是悟境，至六十耳顺，七十从心所欲是为证境。’此话亦大有道理。”（此段是我自己的理解，对与不对，大家不必较真，看看即可。）
    马国华只听到得半懂不懂，至于马梦诗，就完全不懂了。
    杨思齐望着妻子儿子，轻叹一口气说：“其实，话说白了，就是要控制自己的**。人的**是永无止境的，古往今来，多少贪官在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大贪，只不过是小贪，而他们就从小贪开始，一步步的变成大贪、巨贪，最终得到应有的收场，不得善终。在此过程中，某些人能够控制自己**的，霍然醒悟，犹能及早回头。若最终无法控制**的，最终就是死路一条。”
    马梦诗沉默了一会问：“若无法控制自己**的，真的都没有好下场吗？”
    杨思齐肃容应答：“古往今来，从无例外。”
    “爸，你能够做得到吗？”马国华问。
    杨思齐苦笑一下说：“我如果能够做得到我就是圣人了。但我在学，在修炼。”
    “爸，这应当如何学习，如何修炼自己的控制力呢？”
    “爸教你三招。第一招，你知道爸的名字的来由吗？”杨思齐问。
    “知道，爸的名字出自《论语*里仁》：‘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意思是见到贤德兼备的人就要向他看齐，见到不贤的人就要反省自己有没有跟他相同的毛病。也就是说向好的学习，把不好的当反而教材。”这话马国华答得挺快的。
    “不错，这就是第一招，见贤思齐。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择其不善者而改之。’这意思其实都是一样，就是虚心向善者学习，将不善者当作反而教材，若能如此，最终必有所成。”
    “第二招呢？”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当然，曾子所说的只不过是为人谋、与友信，传而习之这三件事。但再将这三省吾身放大，可以解释作为反省之意，每日都反省一下自己，做事也好，做人也罢，有没有行差踏错的地方。如有，当改之。”（曾子的原意是一回事，我们自己的理解又是一回事，此为自己所理解，错亦难免，见笑。）
    “还有第三招呢？”
    “第三招。林则徐有一自勉联：‘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这一联的四句出自不同的典籍，简单理解就是人的胸襟要如海一样宽广，这才能够容纳不同的东西。而做人，要少私欲，只要心中没有**，这才能够做到刚正。这一句你慢慢悟吧，什么时候悟透了，你就合格了。”
    “爸，多谢您。”马国华对于父亲的关爱，最终也只有化成一句多谢。
    “傻瓜，我可是你爸啊。”杨思齐轻摸儿子的头，微笑说。
    马国华明白，是啊，只因为他是他爸，所以，他用尽一切的心思来教导自己成才，没有其他的任何的理由，就只因为他是他爸，就是如此的简单，父爱，爱如山啊。
    “若我今生不能有所成就，如我今后行差踏错，我真的不配为人子啊。”马国华在心中默默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