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凯旋之师

    ?缓缓走近出场处，馨儿的步子停住，黑黛垂至腰间，静而不动，白纱裙下，一双玉腿盈盈而立，似乎是在想些什么，起颔微微望了望那方高台，小声嘟囔道：“辰哥哥...”
    小脸蛋忽地漾起一抹嫣红，但那一瞬很快就被覆盖了。
    银辰早已经不在那儿了，这点，馨儿的心中也是料到了的，只不过还是要看看，毕竟这样更能让她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甜蜜滋味。
    一如既往的，馨儿正面前的出场处传来了阵阵沸腾声，这倒是让这个魅力不浅的美人胚子有些不愉快。
    从小，她的眼中只有辰哥哥和银华烨两人，但这惹眼的美和卓越的天资困扰了她不长时间。不过幸好，每每都有银家护卫疏离出一条过道，才让馨儿能够离开这里。
    莲步轻移，她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还没有来得及退场的观众目光中。
    过后片刻，正在出口处的人群便激烈地吵嚷起来，因为，他们心目中的小女神此刻正迈着她的步子，缓缓走出暗地。
    “辰哥哥呢？”
    馨儿在临近守门护卫的防线处停下，环望了四面，可就是看不到她心中所想的那个人的模样，小手纠缠在胸前，略微失落地站着。
    “护卫叔叔，你看到银辰哥哥了吗？”
    她的美眸又闪出了一丝光彩，便带着向着那旁边挺然正立的白甲护卫问道，清脆而甘甜的声音中还杂着些许焦急。
    那名白甲护卫的身份显然比其他人的高，因为他的面甲上刻着一道雷印，这一道雷印说明，他正是这一队白甲士的队长。
    对于面前的七岁小女孩，他也是颇为喜欢的，她的话语声刚落，白色面甲就倾向了她，十分温和的话从中传出：“少主应该是因为人群太过拥挤，才没有来吧。”
    听罢，馨儿看了看眼前的人潮，面露一点疑色和无奈。今天，怎么没有护卫来呢？
    白甲男子用目光扫视了一圈，似乎是看出馨儿心中所想的问题了，白甲男子又温声说道：“馨儿小姐，今日银翰桐军帅归军，大部分护卫都被调走了，少主应该也被告知了，所以，还请馨儿小姐稍候片刻，待我等将人群疏散之后，再护送您回去。”
    闻言，馨儿才从樱红小嘴中缓出一口气，小手垂下。水灵的眼眸眨眨，回忆起这个名为银翰桐的军帅，说起其身份，诺大的雷帝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正是整个银河彼岸的信仰雷帝银时天的亲弟弟，掌握着银族中盛气十足的红甲士军，然而这个名望仅次于他哥哥的男子却并不是任何事都高人一等的，不如贴切地说，他小时候几乎是任何事都比不上他人的，即使他的哥哥是当时光环最为刺眼的少年，但作为银族人，就要遵守银氏族规中的一条铁律：凡银族人，皆作为个体生存，心坚力强者为尊。
    十一岁才成为集纹者的他曾被族中长老判为今生绝无任何成就。可他却并没有气馁，就算凝成的“桐树纹体”资质平庸，即便与他产生共鸣的是等级不算高，甚至是算得上是较低的雷源“荒桐雷”，他也靠着坚持不懈地奋斗，以及数次与死神相触的经历，终成了现在人尽皆瞩的桐皇。
    “谢谢，但是不必了。”
    说罢，馨儿回头过去，白甲男子只透过面甲上的一双眼孔目送那道窈窕白影，即使馨儿并无半点银家血脉，可她还是名义上的帝女，对于她，这个小小的白甲队长也是没有任何权利主动说话的。白甲男子也只是微微侧了侧脑袋，然后又挺直了身躯。
    旁边的数名白甲士也同时笔直地立在那里，没有了一点儿动静，只有门前看着馨儿离开而黯然的人群，随即沸腾的嚷声渐渐弱了气势。
    明理人都散了，只有些个铁着心的人，一直守在那儿。
    “银翰桐叔叔吗？”馨儿迈着小步，轻盈地行在刚来时的泛着亮光的道路上，面庞上的失落还是没有完全消散，周边一片幽寂，只有壁上的星点银光作伴。
    ...
    “少主，这...”
    雷帝城的主干道上，一个身披残破黑袍的老者正向着面前的一道低矮人影颇为为难地说道。虽然其貌不扬，不过看他的纹力等级，也应该突破了五十重纹境，竟是一个动纹境的强者。老者面前的白衣男孩立在那里，沉默了半天。
    “今天银翰桐叔叔北压魔纹兽潮而归，人手不足也在情理之中。”
    站在动纹境老者面前的人正是银辰，瞳眸注视着纷乱的人群缝隙透出的百战台，脸上也浮出了一点儿不悦。但是，银辰的身份只是一个尚且还无实权的虚位罢了，只不过是出于对雷帝的尊重，人们这才潜意识地把他的地位放在了自己之上，事实上，他的地位是和他人平等的，所以，银辰也只能干望着。如果是以强行的手段来对付眼前的情况，那么依据城规和族规，他就会被加之暴力制民的罪名，这对于日后推选银族族长的时候也会有所影响的。何况银辰本就有着二十多年的记忆，他又怎么会破坏这种再公平不过的规定呢？或许也正因为银氏一族的规定，人们才会爱戴这支皇族吧。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银辰也只有等人群散了。
    待人渐渐少了，清秀的眉宇间才吐露出神采，迈开了步伐，向着那方石门走去，而那身后的老者也紧随其后。
    门前的白甲士小队看到了正走过来的银辰，终于松动了身躯，向他敬礼，方才的白甲队长也不例外。银辰也只向他们回了一个轻微的笑容，然后快步进了那方大门。
    黑袍老者却不再跟进，停在了门口，黄铜色的皮肤透过窟窿显现出来，模样与乞丐倒是有些神似，但从那个白甲队长对他的态度可以看出，这个老者在银河彼岸也绝非泛泛之辈，这样的打扮应是他个人的癖好吧。
    “馨儿呢？”
    此刻，正站在战台边缘外空地上的银辰，只看到空旷无物的平台，却不见馨儿的身影，有些懵地站着，眼角黯淡下来，但即使这样，他还是不肯放过这里的每一处角落。
    半晌后，才确定馨儿已经不在这儿了，虽然有些过意不去，但是他还是向着进来的通道走去，不过还是回眸了几次。
    “少主，馨儿小姐呢？”
    看着从弱弱白辉中走出的银辰，老者把垂成一条缝的眼睛略微睁了睁，看向白色人影的身后，苍黄的面肌微微挤出，带着疑惑地问道。
    银辰也只得无奈地摇摇头，眼眸再次回过，清秀的脸庞上也泛着些白，嘴唇蠕了蠕，但终是没有说出心里话，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地道：“馨儿的实力也不弱了，就算没有护卫，也应该没什么大碍，我们走吧。”虽然嘴上是这样说道，但银辰也很喜欢这个小妮子，毕竟他俩从小便在一起，可谓真真正正的青梅竹马。
    老者也不再说话，默默地跟在银辰身后，离开了这里。
    雷帝城门。
    这座古朴的深青黑色城门已经矗立了百年之久，可算是银氏一族从弱小到强大的见证者之一了，它永久地站在这儿，百年里如同一个守望者，几乎每一个银族历史上光辉的凯旋之典，它都亲身经历过了。
    虽然已经在这坐落了百年，但它那近乎百丈的城墙，就算是整个源始大陆，也绝找不出第二个比这更高的城了。
    赤阳的末辉下，城墙之上已经矗满了一排笔直的身影，旗杆一般。远远望去，却又像芥子。
    “眠儿，伶儿，你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域都吧。”
    就在离雷帝城不到百里的地方，一个身负棕红甲胄，拥有一头整齐而利落短发的魁梧男子，正坐在一只健壮的驹型纹兽上，隔着几十里的距离，用着精眸看了看宏伟的雷帝城，忽地转过头，对着旁边一只体型较小的同种纹兽上的银白人影笑道，分明地显出了几圈皱纹。
    银白身影这才抬头，略有些英气的眉宇间透出一股军士才有的气质，明眸虽然不似萍水一样悠静，但也十分吸引人，飘逸的长发在荡起的滚滚长风中扬起，令这个看起来九岁的男孩，周身绕着一股成熟的香味。唇角蠕了蠕，正欲说话。
    “什么？什么！爹，已经到雷帝城了么！”
    突然一道清丽的声音喊出，只看到那两个男子身后的白楠木车帘间，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双如璧细手，接着，一道亮色女影夺帘而出，从车帘边露出了玲珑有致的半身。
    虽然她不如馨儿那般淡雅，但柳黛下的眼中，满是好奇和奋跃，青丝不长，不过也搭在了肩上，全身都洋溢着一种非凡的活跃。
    “伶儿，你这个女孩子却老没个女孩子的样子。”
    银白人影带着责备的口味说道，脸上也无半点颜色，多乎是因为长久在军中的缘故吧。
    “爹，风眠哥哥又欺负我了。”
    听罢，这个名为伶儿的女孩浮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向着披着棕红甲胄的男子撒娇道。
    “风眠，这都已经快到了，伶儿是你的亲妹妹，你还不了解她，别把她给憋坏了。”
    身披棕红铠甲的男子就是银翰桐，而被他称作儿子的银白色人影，叫做银风眠，银辰的亲表哥，身后被唤作伶儿的女孩则是银辰的亲表姐银伶。
    银风眠也不作回答，双腿一夹，鞍下的驹型纹兽愈发地快了，片刻后便脱离了这个团体。
    “哥哥老是这样，爹，你也不管管他。”小丫头却有些不高兴似的。而银翰桐的笑脸却褪了下去，看着身前的银风眠的背影，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莫名的悲戚。
    “爹，你没事吧。”
    银翰桐久不作声，一声娇嫩的女声传至他的耳边。
    “伶儿，你哥哥还是没有...”
    话说一半，他的脸上又是一番苦涩，再次沉寂下来，伶儿也似乎有些与刚刚不一样了，收起了皓齿，乖乖地退回到车内，安静下来。
    “都怨我啊！”
    银翰桐抬头，看了看碧色天空，长长地怨了一声，那藏着乌亮里的扎眼雪白也尽数展出，显出一片沧桑之感。
    与他的身后，那数千名的纹者卷起的浩荡气势，有些格格不入。
    这些军士的等级最低的也超过了三十重纹境，他们一样地戴着棕红色甲胄，只不过比起银翰桐的来，要红上许多，而且没有特殊的泛着青光的雷印，更无过多的细节。
    突然，一个白发老者从后方冒出，令人惊叹的是，他并没有骑任何纹兽，而是整个身子飘在空中，腿部有些光亮闪烁。他很快就到了银翰桐的左侧。
    “距离上一次回到这儿，还是七年前吧。”沧桑的声音传出，老者露出了一种感慨的样子。
    “是啊，不过这次回来也待不了多长时间。”银翰桐变了神色，看着雷帝城，沉声道。
    老者再没有说话，用皱皮下的老眼望着近在咫尺的雷帝城。
    近千余个纹者，训练有素，整齐划一地疾行着，没有半点拖拖拉拉，但整支红甲士军团兵并不是只有上千余人，只不过绝大部分的人现在仍然驻守在北边的疆域，原因很简单，那里的魔纹兽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当地域民的安全。
    根据古典记载，天地初始之时，万物皆为灵生，只有普通的凡，灵，圣，神四种纹兽，但不知何时才出现了魔化的纹兽，它们性情极其暴烈，只要是能活动的生物皆为它们的敌人，十分凶恶。当初百族争霸中也有不少族豢养这种魔纹兽，来用于战争，不过多是杀敌一千，自损三百。
    后来，魔纹兽的数量以及凶残的习性难以得到控制，因此爆发了被称作“渴兽饮血河”的大陆浩劫，所以，自从合约签署之后，成立的十域组织联盟军队，据说完全根灭了魔纹兽，不过近些年来，这种莫名的生物死灰复燃了。
    而银翰桐所统领的红甲士军团，正是为了压制北域的魔纹兽，也正因为这样，红甲士军团与魔纹兽两败俱伤，银翰桐这才归城，重新征募军士。
    浩荡的红师迅速靠向了雷帝城，斜阳的光辉映衬在他们的身上，显出刚毅而血性。
    他们还未到，城脚下的军士就已经全部待命，两边的城墙之上，青黑色的铜钟微微摇摆，但只有轻细的声音传出。
    一会儿，身披青黑袍子的男子闪出，向着自天际而来的红色人流望了望，向着身后摆了摆手，只消一会儿的功夫，无数号角声一起炸响，铛铛铛
    两座大钟也被震响，一时间便组成了一道恢宏的凯旋之歌。
    青黑身影转下城墙，正好那红色的人流也已经渐渐能清晰地听到为他们奏响的凯歌。
    “七年了，还是如记忆中的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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