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论道

    ?“若音！”一冷漠女子降落在秦言前方，她怀抱琵琶，凌然站在水波之上。
    “叮！”
    女子屈指轻弹琵琶，清脆的乐音如一根尖刺，生生刺入流水的节奏，刹那间，湍急的流水好似凝固下来，不在流动。
    兰舟停泊在水面上，寸步难行。
    女子神色冷漠，不含感情，问道“若音，他是谁？”
    秦言隐隐觉得眼前女子对自己敌意很深，颜若音在看到女子来时也是快速的从秦言怀里挣脱出来，甚至与秦言拉开一段距离。
    “红姨，这是我……我以前的朋友！”
    朋友！！！秦言听的目瞪口呆，颜若音仿佛很怕让眼前女子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秦言感觉到女子深不可测的修为，刚才颜若音见她“红姨”，这绷着脸的娘们不会是公孙红秀吧！
    秦言拱手，“前辈，我是夜宫长老秦言，是颜若音很好的朋友！”
    公孙红秀冷哼一声，“既然是朋友，若音我们走吧！”
    秦言忽然觉得这娘们是不是看不得别人两情相悦，脸绷得像一个老尼姑。
    颜若音不舍的离开兰舟，走向公孙红秀，秦言忽觉心中微怒，可是颜若音对他用了个颜色，示意秦言不要妄动。
    秦言不甘道“前辈，你们是要去参加温香河盛会吗，正好我也要去，不如同路？”
    这次公孙红秀仿佛没听到秦言的话，对颜若音教训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以后离他远点！”
    随即腾空而去。
    秦言简直被气炸了肺，公孙红秀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秦言真想一脚踩在那娘们的臭脸上。
    秦言行进如飞，再次来到温香河畔，这时温香河盛会第一项已经进入尾声。
    往年来，前两项比试的胜者不说全部，也至少有一个是天阴城三宗之人，可这次演武台上争夺胜者的两人中，每一个是三宗门人。
    其中一人挥舞着狼毫大笔，不断在半空中绘出浓墨重彩，笔尖转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一只只凶猛的水墨妖兽仿佛从空中跃出，涎水飞溅，鳞甲森森，向着对面凶猛扑去。
    下方众人都看的目不转睛，他们何曾看过这种奇异景象，据说这只是浩然书院的外门弟子，其真传弟子可以一笔勾岁月，执墨染江山，更有天地浩然正气一动山河，妙法无穷。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演武台的另一边更是厉害。
    这位是洗剑池弟子，他手中是一柄宛若秋水的长剑，每一剑都带动无数剑影，似虚似实，分不清是真是假。
    他一剑九式，剑招如蜻蜓点水，不含一丝烟火气，有如飞鸟匆匆越过悠悠苍穹，惊鸿一面，又如蝴蝶恋蔷薇，绵延不止，还似鱼龙跃大海，迅猛无比。
    每一招都细腻无比，精妙绝伦，剑气所至，水墨妖兽如遭凌迟，化为星星点点的墨滴。
    秦言对这些玄妙招数也是闻所未闻，洗剑池那名弟子如此精妙的剑招，他是用不来的，秦言的大部分招数皆是一力降十会，以绝对的力量粉碎一切。
    那名浩然书院的弟子渐渐不支，最终被对方破开水墨妖兽的包围，一剑抵在胸前，点到为止！
    “洗剑池名不虚传，我败了！”
    获得胜利的剑修收剑回鞘，谦虚道，“承让！”
    这时，第一项道法切磋便落下帷幕，影未央虽两宗宗主再次出现，宣布机锋论道正式开始。
    这次温香河盛会精彩纷呈，虽不知那些上宗弟子为何不远万里前来参加温香河盛会，可正是因为他们使这次的盛会远胜往昔，便是三位宗主也是大开眼界。
    四方修士喧嚣着，让第二项比试快些开始，看到了如此精彩的比试，他们对接下来的内容更是期待，即便他们得不到任何彩头，可见到如此盛景亦是不虚此行。
    众人的期盼中，温香河又升起了十个论道柱，石柱上仅能站住两人，这项比试并非比勇斗狠，而是双方辩论对天，对道，对天道的感悟，直到一方把另一方说的哑口无言方算获胜。
    这种比试方法在修士之间，特别是八大上宗之间，颇受欢迎，秦言觉得这和中国魏晋时期的“清谈之风”很像。
    石柱完全升起后，便有人迫不及待一跃而起，落于台上。
    不过片刻，众人安静下来，论道台上诸人开始论道。
    其中一个论道台上有一个葛衣老头和一中年男子。
    葛衣老头开门见山，直奔主题，率先发问道“道为何？”
    男子不急不缓答道“道乃天地！”
    老头又问“天地为何？”
    这一问极有内涵，道是虚无缥缈的，而天地是实实在在的，若是回答天地乃世间万物，乾坤万古，便于男子之前的回答不符，下方众人顿时齐声喝彩。
    男子从容不迫，答道“天地乃道！”
    “机智”秦言暗暗赞道，男子避开这个难题，转了一个弯，又把问题回到原点。
    老头深深看了男子一眼，收起轻视之心，再次问道“天地在哪？”
    男子依旧从容，“天地在心中！”
    类似的争辩在每一个论道台上发生，不断有人沮丧的退下论道台，也不断有人飞跃而上。
    场上喝彩声不断，讲到精彩处，有些修士甚至兴奋的大喊大叫，还有些修士陷入了沉思，似乎顿悟。
    秦言发现论道柱四周萦绕着一圈淡淡的红色光芒，它似乎是一种禁制，能够阻隔修为不足命海四层的修士登台，秦言便看到不止一个修士被光圈阻拦，狼狈的摔下温香河。
    秦言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左边的一个论道台上，颜若音赫然立在上面，她脸色平静，将一个个挑战者说的理屈词穷。
    也不知颜若音命海三层是怎么登上论道台的，秦言抬头，便看到公孙红秀在温香楼一侧看着颜若音。
    秦言顿时明白，公孙红秀通过一些手段，让颜若音进入论道台，磨练对道的领悟。
    此刻和颜若音论道的是一个身着儒服的浩然书院弟子。
    儒服男子礼貌的施了一礼，请颜若音发问。
    颜若音也不客气，开口便是极其沉重的话题，“人为什么要活着？”
    儒服男子沉思片刻，微笑道“人之初生，活着是因为本性，待人逐渐成长，便有了一份责任，一份牵挂，为名、为利、为情、为天地、为信念、亦或是为父母孩子，人为了这些而活下去！”
    这个回答可谓天衣无缝，精彩的让人感觉颜若音的问题太落俗了。
    这里的状况已经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秦言像一个观众一样看着颜若音，也许两人中间已经有了一条线，这条线不是秦言画下，也不是颜若音画下，是秦言眉心的残魔图，是颜若音的师尊公孙红秀，是这个世界。
    就像现在秦言看着颜若音，却不能带她走。
    论道台上，颜若音继续发问，“人为什么要死去？”
    这种看似简单，仔细想想却深奥无比。
    儒服男子这次想的更久，缓缓说道，“天地万物皆有其独有的归宿，善恶有报，天道轮回，人类是天地的一部分，自然不能逃脱宿命，死亡是自然定律！”
    颜若音连珠炮弹问出下一个问题，“这样说来，死亡也是天地规律的一部分，修士追求长生是不是逆天而行？你们八大上宗立求维护天地规则，又为何要逆天？”
    一连串的发问令儒服男子冷汗直冒，颜若音直接把矛头指向八大上宗，句句戳心！
    儒服男子再次行了一礼，“姑娘天资聪颖，在下哑口无言，不过，八大上宗所为是天下苍生，绝非逆天之举！”
    说着，儒服男子便退了下来。而颜若音脸色平静，没有得胜的喜悦。
    这时，秦言已经迫不及待，登上论道台，他甚至想把那个儒服男子拉下来，回答问题还要想那么久！
    红光一闪，似要阻拦秦言，他运转灵力，放出一丝命海五层的气息，顿时滞感消除，秦言稳稳落在论道台上。
    颜若音眼睛一亮，站了起来，随即她看突然想到温香楼上的公孙红秀，又坐了下来。
    场下众目睽睽，秦言和颜若音必须做做样子。
    颜若音之前和各个修士高谈阔论，唇枪舌剑，面对秦言突然毫无头绪，连想说什么都忘了，突然，她看到河畔摇曳的树，问道“树为什么会动？”
    场下众人都傻眼了，刚才还是阳春白雪，字字珠玑，这问的是什么问题，树为什么会动？他们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领悟力太低，没听出其中奥妙！
    秦言几乎被逗笑了，他敷衍答道“也许是有风在吹！”
    这奇葩的一问一答把吃瓜群众雷的不行，这什么鬼啊！
    颜若音看下面议论声越来越大，急忙对秦言小声说了几句话。
    明天午夜温香河畔！
    随后她便提高音量，道“先生此言奥妙无穷，平淡中见深意，一句风在吹看似简单，却是返璞归真，大道至简，小女子甘拜下风！”
    随后，颜若音便跳下论道台。
    场下无数修士全都不明所以，这是什么情况，秦言一句“也许是有风在吹”就把颜若音给打败了？还什么奥妙无穷，大道至简，难道真是自己领悟力太低。
    事后，这一幕被称为温香河盛会最为离奇的一瞬，秦言在颜若音退下后也跳下了论道台，那枚转生丹对别人来说也许珍贵，但秦言看来则是可有可无。
    至于论道，秦言的道便是他自己，人道极为天道，又何须来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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