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棋局 第四十六章

    ?“小宋！你又找错钱了！”
    今天完全不在状态的宋轩，在第n次找错钱后，店长忍无可忍的发飙了。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啊？你平时可没这么不仔细啊！”
    店长早就注意到他，今天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真是都不会仔细看顾客递过来的钱就乱找一气，这和平时那个面带微笑，认真仔细的他完全不同。
    宋轩只是默默地低着头，一言不发，他不想为今天的自己多做解释。
    店内放的背景音乐，是他最喜欢的waitingforyou，可现在若不是他刻意忍着，也许下一秒，喷涌而出的泪水便会纵横他的脸。
    店长看他这幅样子，也不忍心再说他什么，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在所难免。
    “唉。”
    店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把手里刚做出来的黑咖啡塞给宋轩。
    “这是那边那个客人要的，你去给他，然后你去一边休息会儿吧，现在我一个人也行。”
    “知道了店长。”
    宋轩接过那杯咖啡，接的时候还差一点接空托盘。
    说来奇怪，宋轩之前也注意到了这位点了黑咖啡的客人，他一直坐在那里摆弄着一盘国际象棋，虽然他时不时地拨弄一下棋子，但是更多的时候他是在面对棋盘发呆，抱着拳，撑着下巴，脸上挂着微笑。
    “先生，您的黑咖啡。”
    宋轩走过去，轻轻地将咖啡放在他的手边。
    那位先生并没有什么表示。
    宋轩不经意的一瞥，看到了这位先生研究的棋局全景。
    这位先生对面那一方，所有的棋子早已脱离了各自的位置，分散在棋盘各处，但稍加注意，他发现这一方，并没有国王的存在，那个位置是空的。
    再看先生这一边，与对面不同，先生的棋都有序的行进着，然而棋子却少得可怜：本应该在前排的8个“近卫军”一个没有，没有“皇后”，缺失了一个“战车”，另一个“战车”，它倒在棋盘的边缘，甚至一部分跌出了棋盘外；整个阵上，只有“骑士”是完整又规矩的，可是主阵国王的位置上，此刻却放着“主教”，而“国王”，此刻抓在那位先生的手里。
    “先生，主教的位置错了。”
    宋轩忍不住说了出来。
    “哦？”
    那位先生抬起头来，声音中充满了惊喜。
    “没想到你还懂国际象棋，真是意外啊。”
    “不不不，我只是认得几个棋子，不能说懂。”宋轩连连摆手。
    “嗨，能认得几个棋子也比一般人懂得多了，来来来，既然你能看懂，那就陪我下完这盘吧！”
    先生一边说着，一边拽着宋轩往他对面的座位上拉。
    宋轩推脱不掉，只好坐下了。
    坐在他对面，宋轩上下打量起这位先生来，他的穿着很普通，普通的风衣套着普通的毛衣，可他们组合在一起说不上来的奇怪。这位先生的长相看起来很儒雅，想必是一个艺术家吧？
    一定是的，也只有艺术家能打破常规，能下这种只有他自己等看懂的棋局。
    “那个，为什么主教取代了国王的位置呢？”他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那是因为呀，这个棋盘就代表一个世界，我手里的国王，他很久以前就去世了，”先生将手里的白色棋子伸给宋轩看，“国王不在了，皇后也跟着消失了，棋局还想要继续下去，就只剩下主教能够几任了。”
    “可是，国王倒下，就意味着结束啊。”
    “不，”先生意味深长的说，“国王是不会倒下的，他只是暂时消失了而已。”
    “诶？”宋轩听得一头雾水。
    “可是棋局是有规则的啊！”
    “年轻人，棋局的规则是人定的，人可以选择遵守，也可以选择不遵守啊。”
    先生呷了一口咖啡，啧啧称赞，“嗯！味道不错，这是人类历史上最好喝的咖啡！”
    “您过奖了。。。”
    面对着这奇怪的棋局，宋轩看不出任何所以然，但隐约之中，他觉得这盘棋在隐喻着什么。
    先生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
    “还是我来给你解释一下吧，看你愁眉苦脸的。”
    先生手指着白方杂乱的棋盘。
    “这里呢，因为没有国王，这些棋子就没有领导他们的人，他们分不清自己的地位，职责，自然就会像这样乱走，但是他们每一个战斗力都很强，所以黑方的棋子会在走位中减少这是必然的。”
    他又指向自己方那个倒塌的“战车”。
    “战车有另一个意思，就是‘城堡’，这个，就是白方攻击过后的废墟咯~”
    “为什么皇后也消失了？”宋轩问。
    “那是因为皇后唯一的作用就是替国王抵挡攻击啊，国王消失了，皇后自然失去了它的作用，也就消失了。”
    “可是皇后的攻击力也是非常强的啊。”
    “国王冲在了前面，还用得着皇后吗？”
    先生换了一个姿势，现在的他像极了一个推理家。
    宋轩逐渐明白了，这位先生貌似是在以棋局的形势阐述着一个发生过的事。
    这时，他注意到一个棋子，是“近卫军”，但它既不属于黑方，也不属于白方：它是一个黑白参半的棋子！
    此刻，这个棋子立在整个棋盘的中央偏右，黑色部分对着黑方，白色部分对着白方。
    可宋轩再仔细观察这个棋局时，不知是不是他的理解有误，他感觉似乎棋盘上所有棋子的移动方向都是向着这一个棋子来的。
    他拿起这个棋子，想要看看它有什么不同时，他有了意外的发现。
    这颗棋子的顶端，像是被削去了什么，而它自身的黑色部分，是原来就有的，这白色的部分，是后天加上去的！
    刚才宋轩有注意到先生手里握着的，是白方的“国王”，而这颗“近卫军”，似乎要大出来一些。
    “这难道就是黑方的国王吗？”宋轩心想。
    一定是的，这削掉部分的残端，就像是“王冠”留下来的。
    可是，为什么要把“国王”变成这样？
    这是那个“国王”曾经经历过的吗？
    “不是曾经，是现在。”先生似乎看出了宋轩的心思。
    宋轩空咽了一口唾沫，默默地把棋子放回原来的位置。
    “啊，我忘了告诉你了。”
    “其实，我是...”
    先生站了起来，向宋轩慢慢靠近。
    “我是一个...”
    先生的脸上，泛着阴森的笑，宋轩本能的向后退，头抵在椅背上，无处可退了。
    “小说家！”
    说出这三个字，先生俏皮一笑，像是恶作剧成功了一样。
    “啊！先生您吓了我一跳！”
    宋轩捂着胸口，差点连心脏吓出来，经历了昨天晚上的事，他还是很害怕。
    “年轻人，你一定要相信，”
    先生一口气喝光了杯中所有的咖啡，他把被子挂在手指上，荡来荡去。
    “艺术家们都是疯子，但是你不能不相信有些‘疯子’的疯言疯语哦。”
    “有多少秘密是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呢？”
    先生挑着咖啡杯递给了宋轩。
    “给我续个杯吧，我要等的人还没来。”
    “好...好的。”
    宋轩颤抖着手接过咖啡杯，还惹来先生一阵真胆小的嘲笑。
    这一天，宋轩为这位先生续了一杯又一杯，白天，正午，直到黄昏，先生要等的人始终没有出现，而先生也一直没有挪动地方，甚至没有从座位上起来过，他一杯一杯的喝着，偶尔动动棋子，偶尔嘟囔着谁也听不懂的话，他无视着所有人投来的异样目光，专心着他的棋局。
    这一切在现在宋轩看来，是那么的神秘。
    然而多年之后的他，再回想起这盘棋时，其实他早就该明白这位先生所说的真正的意义。
    人们的命运就像棋子，也许那些棋子也不知道，自己的方向，步调，都是在被一双看不见的手，和两个人的意愿摆布的。
    但是又和这些棋子不同，人终究是有自主思维的高级生物，他们没有限制棋子的那些隐形的规则，他们能够任意走出想走的路，想挤掉的对手。
    所以，那些破坏掉规则的棋子，就像“主教”，他站到了主导的顶端。
    不过，不是他应该处在的位置，最后，会有人来清理门户的。
    转眼，到了宋轩的下班时间，那位先生依旧坐在那里。
    宋轩的下班时间比营业结束时间要晚，若不是家里那个人，他还是很想见见先生等的究竟是什么人呢。
    “店长，我走了。”宋轩对着里面喊。
    “唉！”店长答应道，“回去好好休息啊，明天精神点！”
    就在宋轩走出店门，站在夕阳下，他看见了迎面走来的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他认出来了，是那个之前来仓库叫人的学姐。
    经过他的时候，学姐的目光让他生出一阵刻骨的寒意，但是学姐并没有看他。
    他追着学姐的身影，看着她进入了店里，坐到了那位先生的对面。
    但是，学姐那一副顺从的姿态让他很是在意。
    先生究竟是什么人呢？
    “嘛，这不是我该关心的呀！”
    宋轩深呼出一口气，迎着夕阳，向家的方向走去。
    而在店里。
    “对不起，首领大人，秋华来晚了。”
    尹秋华的身板挺得笔直，等着面前的人发落。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知道我顶着这张脸多累吗？”
    先生搓着脸上某一个部位。
    “嘛，这张假脸还真是好用。”
    搓下了一个角，他捏住那里，顺着它的方向，将整张脸撕了下来。
    那张假脸的背后，露出了他的真脸。
    那是一张，和艾达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