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各自安好

    ?我一直以为，既是被上苍安排到了尘世生而为人，就免不了在人间应各种景。红尘之中，有许多课程是你我必须要历练的，尽管许多时候我们并不愿意去追求。倘若不修，就注定要被抛弃，注定成不了正果。
    这世上应景的又何止是人，凡尘万物皆如此。草木山石、飞禽走兽，都有其无法推卸的使命。它们的到来，也许有前世今生之约，为了某个人，为了某些事，为了某种生物。我相信，每一段缘分，每一个故事，都意义非凡，耐人寻味。而人生聚散原本寻常，缘来缘去皆已注定，有时候，离别也许是为了更好的相逢。
    徐佳颖消失的那段时光，许嵩找了很多人，问了许多人关于她的消息，万般无奈后，许嵩似乎已经表明心迹，他的决定再不容许有丝毫的更改。二零零七年六月，许嵩离开安徽去了其他的省市，再从其他省市回到合肥，而这一路，他是独自一人，无人陪同，只有行人和站牌为他送别，看着远方，从此很难与佳颖见面，那时的许嵩心痛不已。相信那种无以名状的惆怅萦绕在每个人的心中，只是每个人所悲伤的事情不同而已。
    那时候，尽管佳颖暂时消失在人海中，但许嵩还是做了一首小诗，想送给徐佳颖：“蔚蓝的天空/俯瞰苍翠的森林/他们中间/吹过一阵喟叹的清风”。想来这位浪漫的音乐诗人，一定将天空暗喻成自己，而那碧绿一定是徐佳颖了。这两位原本应该相爱相守的恋人，如今却有一个不告而别，再不能携手人间。许嵩恐怕所能做的，唯有淡淡叹息，思念中犹有痛楚。
    最是伤怀的他透过车窗，仿佛看到昔日和徐佳颖伫立在一起，一起享受下午的阳光，如今连一句道别的话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想着此番一去，天各一方，再相逢已不知在何时，他忍不住热泪盈眶，又不由得生出万般怨恨，责怪那位昔日的伴侣为何狠心离他而去。他拿出纸笔，想在火车开前写一封简短的信交给她诉说心怀。没错，就是那首广为人知的《城府》:
    你走之后一个夏季熬成一个秋
    我的书上你的正楷眉清目秀
    一字一字宣告我们和平分手
    好委婉的交流还带一点征求
    你已成风幻化的雨下错了季候
    明媚的眼眸里温柔化为了乌有
    一层一层院墙把你的心困守
    如果没法回头这样也没不妥
    你的城府有多深
    我爱的有多蠢
    是我太笨还是太认真
    幻想和你过一生
    你的城府有多深
    我爱的有多蠢
    不想再问 也无法去恨
    毕竟你是我最爱的人
    歌谱
    曾经你的眼神看起来那么单纯
    嗯 指向你干净的灵魂
    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满是伤痕
    戴上假面也好如果不会疼
    爱情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悖论
    小心翼翼不见得就会获得满分
    我们之间缺少了那么多信任
    最后还是没有打开那扇心门
    你的城府有多深
    我爱的有多蠢
    是我太笨还是太认真
    幻想和你过一生
    你的城府有多深
    我爱的有多蠢
    不想再问 也无法去恨
    毕竟你是我最爱的人 （呵）
    我曾经苦笑着问过我自己
    在某个夜里卸下伪装的你
    是不是也会哭泣 oh~
    你的城府有多深
    我爱的有多蠢
    是我太笨还是太认真
    幻想和你过一生
    你的城府有多深
    我爱的有多蠢
    不想再问 也无法去恨
    毕竟你是爱过我的人
    《城府》这首歌是许嵩因自身有感而发写的一首书信类歌曲。我们知道，在这首三分多钟的流行歌里，许嵩只能或这样或那样的，描述一点点现代男女之间复杂纠缠的爱情游戏与无谓的情感较量。落笔几行，许嵩知道这是一封寄不出的书信。窗外的草木不会不知道许嵩此刻的心情，亦懂得他的黯然神伤。可此时若他对她的离去太过慈悲，就是对将来的残忍。他知道有一天也许他们会各自分开，但是至少也要做最后的告别，可是事实并非如此，她的漠然离去，让他猝不及防，他带着忧伤的怪怨、不舍的遗憾，任何人都给不起他的安慰，火车已经开动了。许嵩看着那熟悉纤柔的身影、离开的淡淡无奈，终于落泪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许嵩是真的伤心了，也真是责怪了，自从遇见了她，发生了那段庐州风月，他的心就没有停止过跳动。为了徐佳颖，他甘愿放弃学业，算得上是有些消极待业了。为了她，他可以丢下所有男人傲气，走南闯北，不辞辛劳跟随她一起。为了她，似乎原本多情的他，如今摒弃名利诱惑，独为她痴痴守候风雨十载。
    自从遇见了徐佳颖，许嵩的歌曲似幽涧的清泉奔流不止。他曾说过：“最早写诗的那半年，生命受了一种伟大力量的感慨，什么半成熟的未成熟的意念都在指缝间散作缤纷的雨。”人在爱的时候，总会被某种神奇的力量牵引，做出许多你曾经想做却做不到的事。许嵩是作家里音乐最好的，是歌手里最有诗情的，一草一木都可以是他灵感的源泉。许多时候他会觉得，文字是为徐佳颖而生，音乐是为人间创作的，一如他来到庐州，是因了她的存在。
    如果没有遇见，许嵩和徐佳颖的人生或许都不会是这般模样，他们的存在也许会因为缺少那段情感而淡然无味。有些人，有些情，是无从代替的，其中缘由，你我应当懂得。纵然后来许嵩身边有了戚薇和黄龄两位女性朋友，但是徐佳颖一直安稳地住在他心底，不曾有过真正的别离。因为他们都记得，在那段锦瑟年华里，他们曾经那样地相爱过、拥有过。
    走了，这年六月，许嵩也走了，他随着身边朋友一样去了其他城市采风。在安徽医科大学里面，许嵩选户外写生和高等代数；他身边的女同学们选水彩静物画、户外写生和三角。九月，他们结束了户外写生。
    原本许嵩要和同学们同往其他高校，可是家中父亲生病便独自回去。让许嵩真正伤心的或许并非家中父亲，而是一直音信全无的徐佳颖，她的不理不睬，她的决然，甚至许久都不说出任何的话语。或许很多人都不明白，美丽清纯、温柔善良的徐佳颖为什么会不告而别？如今想来，或许是许嵩的才华太过光芒四射，她或许担心如此优秀的他身边定是许多红颜知己，作为一个平凡女子，她或许希望他能够找到更好的归宿，可以像清泉一样的纯净。
    人和人之间的相遇相识都是一个缘字，排除其他在外的因素，或许许嵩和徐佳颖就缺了这个字，无缘，就算做再多的努力也于事无补。对当时处于极度伤痛许嵩来说，人格和尊严似乎超越了一切，在歌曲里不断对她生出无端的怨恨，万般的责怪，倘若不是因为曾经爱之深切，许嵩又怎会那样怨之决然。
    伤痛之余，许嵩想必更加怀念徐佳颖，怀念在一起度过的浪漫时光。他甚至会问自己，当初的选择真的是对的吗？许嵩给不知去向的她写的那首歌，歌中有这么一句话:
    你的城府有多深
    我爱的有多蠢
    是我太笨还是太认真
    幻想和你过一生
    你的城府有多深
    我爱的有多蠢
    不想再问 也无法去恨
    毕竟你是我最爱的人
    相信许嵩写这封亦是信亦是歌曲时，心中是含着怨恨，亦带着牵挂和些许感激。他虽然没有和她道过别离，但是从来就没有心安理得，因为他始终觉得亏欠她一个理由。
    我们可以设想，当徐佳颖收到许嵩这封信后，那颗脆弱的心会不会又在瞬间燃烧，她会不会以最快的速度回了一封信，又快速去了邮局寄信。或许因为急切，信里的内容甚至有些词不达意。但我们知道，许嵩读得懂她的心声，哪怕他回寄一张白纸，那个音乐才子定是能读到别人读不出的况味。尽管他明白，她的信并不意味着什么，但在他悲伤难耐的时候，能够留下一纸白字，他会觉得已经足矣。
    后来许嵩得知徐佳颖离世的消息后，他当时已经躺在病床上，接连几日的高烧让他觉得像骨头散了架似的疼。人在病的时候才明白，这世上无论怎样的至亲，怎样的至爱，都不能代替你去病，代替你去痛。心灵的痛，身体的痛，都只能自己一个人承担，谁都无法代替。
    流水过往，一去不返，可为什么人总是在悲伤惆怅的时候，会无法抑制地怀念从前。或许因为我们都太过凡庸，经不起平淡流年日复一日的熬煮。想当初站在离别的渡口，多少人说出誓死不回头的话语。到最后，偏生是那些人需要依靠回忆度日，将泛黄了的青春书册一遍又一遍翻出来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