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泰山府君祭（五）

    一阵阴风拂过，轿子的薄纱卷起，韦坤手中的蓝色魂魄被泰山神收入囊中，半天传出一阵像是百岁老人的声音：
    “冥王……天煞孤星……怎么是这个小小的凡夫俗子能够抵换的？你们骗了我……就得死！”
    说着黄沙卷起，王思淼将半眯着眼意识模糊的小男孩放在旁边，一回头却听见哀嚎一声。
    “啊！”陆十八一口鲜血吐出，瞬间翻身倒在一旁，原本的阵型七零八落的分散在各地，每一位仙家多多少少都受了伤，其中四大教主伤势最为严重，而原本在阵中的双面神也难逃受伤的后果，却不知何时起，占了上风。
    “喵嗷！”黑猫最后嚎叫一声，跌落到方寸身边，原本漆黑的毛发上沾染了黏腻的血迹，身后的尾巴断了一截，方寸见状趴着起身把黑猫抱在怀里，握住那只鲜血淋漓的尾巴，手掌颤抖。
    黑猫慢慢的变成人形，满脸苍白，豆大的汗水从脸颊上滑落，呼吸粗重的靠在方寸身上，半天咧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哑着嗓子开口：
    “别怕……猫有九条命，我还死不了呢！”
    “可……”
    一句话没说完，黑猫突然瞪大双眼，翻身与方寸换了个位置，双面神的手毫不客气的插进他后背，瞬间献血喷出，脚下流出一个血水洼，方寸浑身颤抖着嘶吼。几乎是奋命一搏，拉住双面神落下的鞭子，掌心瞬间皮肉泛开，用力的攥在手中，炙热感从掌心传来，被鞭子抽烂的伤口越来越深，甚至看见了白骨。
    韦坤被一阵阴风掀起，在空中转了两圈后重重跌在地上，彻底起不来，耳朵和眼睛里留下鲜血，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几人分别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再没有一点力气能继续战斗下去。
    双面神居高临下的走到他们前头，用脚踩在韦坤和陆十八身上，还不让解气似的踢了两脚，两人虚弱的睁着眼睛，却始终没有一句求饶。
    “韦老大，今儿个就算死在这，也不许像那个王八蛋求饶！”陆十八开口。
    韦坤微微一笑，平躺在地，看着眼前的双面神，冷哼一声“这话是我要和你说的，谁先低头……谁是狗。”
    陆十八仰头哈哈大笑，方寸抱着黑猫，看着黑猫疼的浑身颤抖，脸色苍白，伸手在黑猫的头发上摸了一把。
    “长安，敢不敢跟我一起去死？”
    被唤作长安的黑猫费尽力气勾出一个笑容，仰头看着方寸，挑眉，吊儿郎当的开口。
    “猫，可有九条命……不过陪你的话，死就死！我怕过什么？！”
    方寸加重了臂弯的力道，闭眼不忍看黑猫，只咬了咬牙，沉声说“够兄弟……”
    双面神咯咯的笑出声，转头又分成了四个人向轿子走去，将泰山神的轿子扛在肩上，足尖轻点凭空飞起，半悬在空中，脸上的五官又变成了一块肉疙瘩。
    四周突然飞沙席卷，电光火石之间寒风像是刀子一样在每个人的身上划出伤口，几人认命的躺在地上，泰山神的座下鬼差他们都难以对付，更不要提泰山神本人的威力了，不远处被绑起来的八苦，浑身打了个激灵，脸上黑紫色痕迹逐渐消退，也慢慢恢复了意识。
    八苦挣扎了几下后，有些糊涂的看向众人“这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大的风？”
    陆十八指着八苦不远处的箱笼，意识恍惚“八苦，去吹你们的笛子，能活下去就一定要活下去，你要真是衰神附体死了，那下去，再让怂包给你当牛做马！”
    王思淼趴在地上，被风沙吹得睁不开眼睛，只听见陆十八说什么活下去，怂包，当牛做马，暗自皱皱眉，心中有愧疚也有恐惧，如果不是他，事情不会糟糕到这种地步，更不会坑害了这么多人的性命。
    “咳咳……这好好地一处戏啊，怎么演成了这样？”突然风沙之中出现一片浓雾，伴随而来的还有极大的檀香味，几人半眯着眼看去，浓雾中走出一个身材矮小，满头白发，手里拄着拐杖的老太太。
    见到这老太太，原本铜铃刺耳半悬在空中的泰山神轿子竟突然落在地上，再不发出声响。
    老太太几步走到众人面前，眉目慈祥，眯着眼睛笑了笑，伸手将韦坤扶起，又扫了眼陆十八和方寸，两手拄着拐杖，缓缓开口“泰山……可不是只有泰山神一位神啊。”
    “您是？”韦坤开口，偏头思忖半天后眉心一动，连忙捂着胸口微微低头行了一礼“原来是碧霞元君，是我们失礼了。”
    不想，碧霞元君却随意摆了摆手“无妨无妨……不过，我更喜欢你们叫我泰山奶奶。”说着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更深，所有皱纹挤在一起，滑稽中竟有些莫名的萌
    “元君元君的，听起来太严肃了。”
    “是……泰山奶奶。”韦坤点头附和。
    “这人年纪大了啊，就看不得打打杀杀的，更何况，神杀人，怎么说都不好听。”
    泰山奶奶的半眯着眼睛，笑着看着泰山神的轿子，眼底的精光与睿智丝毫不加以掩饰，顿了顿，又缓缓说道：
    “你们骗人在先，是该受点惩罚，不过啊……”嘿嘿一笑，回头看了眼满脸担心的王思淼，慢慢走近，冰凉的手在王思淼脸上摸了一把，又说：
    “既然人家都拿了魂魄来换，泰山君，你怎么还不肯放过他们呢？”
    静谧半天，轿子里突然传出一声低沉的冷哼声“大费周章的找我过来，又说好的冥王魂魄，如今却出尔反尔，简直没把泰山放在眼中。”
    “哎哟……”泰山奶奶又是一笑，手中的拐杖轻轻点了点地，周围瞬间卷起风沙。
    “那冥王是归地藏王管的，你平白要了也只会是祸，不是福。况且……”泰山奶奶伸手将王思淼拉起，又伸手为王思淼拍拍衣服上的土“泰山府君祭是以命换命，可没说非要以冥王的魂魄来换，泰山君不可言而无信……”
    “你……”泰山神一阵语塞，却几番张口没有找到反驳的话，只好愤愤的冷哼。
    “不过啊，这泰山神是万古大神，自然不能让你们这些青蛋子给糊弄了，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四方？”
    如此说着，总算泰山神轿子中传来的戾气有所缓解，泰山奶奶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中间。
    先回头看了眼韦坤和王思淼，又转头看看泰山神的轿子，挑眉想了许久后，缓缓开口：
    “既然你们演了这么好的一出戏，看得我这老太太啊，开心极了。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让你们去死……”顿了顿，眼睛精明的在众人之间来回穿梭，最后转头缓缓的走到泰山君轿子面前，轻声敲了两下轿子的木头内壁，发出‘咚咚’的声音。
    随即，泰山奶奶将头伸进轿子，似乎在小声的说着什么，过了许久，眯着眼睛走到众人身边。
    “听说你们都还奇才，我想敢行泰山府君祭的人，必定有勇有谋，不如，跟我打个赌？”
    “什么赌？”陆十八警惕的看着泰山奶奶一步步向自己走进，皱着眉头后退两步，却被泰山奶奶伸手拉了回来，最后咬咬牙也没敢多说什么。
    “听说……你会卜卦？”泰山奶奶问。
    陆十八不情不愿的闷声“嗯……”了一声，扭过头不再看眼前这个老太太，她总觉得，泰山神不过是单纯的要她们的命，可眼前这个老太太看似满脸和善，实际上蔫坏蔫坏的。
    “既然，你会卜卦，那不如算算，如果拿生命当赌注，最后，你会赢？还是输……”